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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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真實經驗。

    &rdquo &ldquo你們美國人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吹口哨上面了。

    &rdquo &ldquo這些話我沒跟其他任何人說過。

    &rdquo &ldquo你還年輕。

    這沒什麼可羞愧的。

    &rdquo &ldquo你擁有過很多女人嗎,福勒?&rdquo &ldquo我不知道你說的&lsquo很多&rsquo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我而言,意義重要的女人不超過四個&mdash&mdash或者說,我對她們有過重要意義。

    其他的四十多個&mdash&mdash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跟她們在一起。

    無論是從健康,還是個人的社會義務角度來說,那都是錯誤的。

    &rdquo &ldquo你認為那是錯的嗎?&rdquo &ldquo希望我可以再度擁有那些夜晚。

    我仍身陷愛情之中,派爾,但我已經是個廢物了。

    噢,以前有些自滿,當然了。

    要過很長時間,我們才知道被人需要并不值得自滿。

    盡管隻有上帝才知道我們為什麼應該感到自滿,當我們環顧四周,看到别人也是會被人需要的。

    &rdquo &ldquo你不覺得我有什麼問題嗎,托馬斯?&rdquo &ldquo沒有,派爾。

    &rdquo &ldquo這并不意味着我不需要它,托馬斯,像其他人一樣。

    我并不是&mdash&mdash古怪的。

    &rdquo &ldquo我們之中沒有一個像嘴上說的那樣需要它。

    這裡面有不少自我催眠的成分。

    現在我知道了,我誰也不需要&mdash&mdash除了鳳。

    但是這是件需要時間才能認識到的事情。

    如果鳳不在那裡,我也能安穩地過上一年,并且沒有任何一個晚上會感到不安。

    &rdquo &ldquo但她在那裡。

    &rdquo他用一種我幾乎聽不到的音量說道。

     &ldquo一個人年輕的時候總是很随便,但到後來則會像他的祖父那樣,忠于一個女人。

    &rdquo &ldquo我想那樣的年輕時光,未免都很天真&hellip&hellip&rdquo &ldquo也不見得。

    &rdquo &ldquo《金賽性學報告》裡可沒這麼說。

    &rdquo &ldquo這就是我說它并不天真的理由。

    &rdquo &ldquo你知道,托馬斯,跟你在這裡像這樣談話,真是不錯。

    不知怎麼,似乎也不覺得那麼危險了。

    &rdquo &ldquo在閃電戰裡,我們總會有這樣的感覺,&rdquo我說,&ldquo尤其是轟炸的間歇期。

    但那些轟炸機總會回來的。

    &rdquo &ldquo如果有人問你最深刻的性經驗是什麼,你會怎麼說?&rdquo 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ldquo清早,躺在床上,看着一個穿着紅色睡衣的女人梳頭發。

    &rdquo &ldquo那個穿着紅色睡衣的女人是鳳嗎?&rdquo 我真希望他沒有問出過這個問題。

     &ldquo不是,&rdquo我說,&ldquo那個女人要更早些。

    在我剛離開我妻子的時候。

    &rdquo &ldquo後來發生了什麼事?&ldquo &ldquo我也離開了她。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說真的,為什麼呢?&ldquo我們是傻瓜,&rdquo我說,&ldquo當我們戀愛時,我很害怕失去她。

    我覺得她一直在變&mdash&mdash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變了,但我對這種不确定的感覺卻再也無法忍受了。

    我朝着終點跑去,就像一個懦夫向敵人跑過去并赢得一枚獎章那樣。

    我想立即死去。

    &rdquo &ldquo死?&rdquo &ldquo也算死亡的一種吧。

    然後我就來到了東方。

    &rdquo &ldquo就碰見了鳳?&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你如今不覺得鳳也是一樣嗎?&rdquo &ldquo不一樣的。

    你看,另外那個女人愛我。

    我當時很害怕失去這種愛。

    而現在,我隻害怕失去鳳。

    &rdquo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呢,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派爾并不需要我的慫恿。

     &ldquo但是她愛你,是嗎?&rdquo &ldquo不是那樣。

    那不是她們的本性。

    你會慢慢發覺的。

    管她們叫孩子是陳詞濫調&mdash&mdash但有一件事卻是很孩子氣的。

    她們之所以愛你,是為了報答你給她們的體貼、安全感和禮物&mdash&mdash她們恨你,則是因為你的毆打,或是受到不公的待遇。

    她們不知道愛是怎麼一回事兒&mdash&mdash隻是走進一間屋子,然後愛上一位陌生人。

    對一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派爾,這是非常安全的&mdash&mdash她不會離家出走,隻要這個家是幸福快樂的。

    &rdquo 我并不是有意要傷害他。

    直到當他壓抑着怒火說道:&ldquo她可能更喜歡更大的安全感或更多的體貼。

    &rdquo我才意識到我已經惹惱了他。

     &ldquo也許吧。

    &rdquo &ldquo你不怕她離開嗎?&rdquo &ldquo不像對于前一個女人的離開那麼害怕。

    &rdquo &ldquo你到底愛不愛鳳呢?&rdquo &ldquo噢,怎麼說呢,派爾,當然。

    但是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說,我隻愛過一次。

    &rdquo &ldquo那四十多個女人又都算什麼呢?&rdquo他咬住我的話不放。

     &ldquo我确定這個數字是《金賽性學報告》的平均指标以下的。

    你知道,派爾,女人是不要什麼貞操的。

    我也不确定我們男人需要這個,除非我們是出于病态。

    &rdquo &ldquo我不是在說我是處男。

    &rdquo他說。

    我和派爾的全部談話似乎都朝着古怪的方向發展。

    是因為他為人真摯,所以談話才脫離了正常軌道?他說話從不轉彎抹角。

     &ldquo你可以擁有一百個女人,然後你仍然是個處男,派爾。

    大部分因強奸罪而被處以絞刑的美國大兵都是處男。

    我們歐洲沒有那麼多。

    我很高興。

    他們可造成了不少傷害。

    &rdquo &ldquo我真是不明白你說的話,托馬斯。

    &rdquo &ldquo這沒什麼好解釋的。

    反正我已經厭倦了這個話題。

    在我這個年紀,性已經不是最關鍵的問題,衰老和死亡才是。

    我每天醒來時,想到的就是衰老和死亡,而不是女人的肉體。

    我隻是不想在人生最後的十年裡孤獨地活着,僅此而已。

    我不知道一天到晚應該想些什麼。

    我甯願有個女人跟我待在同一間屋子裡&mdash&mdash即使是我不愛的。

    但如果鳳離開了我,我還有精力去找下一個嗎?&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如果這就是她之于你的全部意義&hellip&hellip&rdquo &ldquo全部意義,派爾?你也會等到内心恐懼的那一天,在生命裡的最後十年,孤獨地活着,沒有伴侶,隻有一家療養院在盡頭等着你。

    到那時候,你就會到處亂跑。

    甚至離開那個穿着紅色睡衣的女人,去尋找另一個,随便一個,可以陪你直至離世的女人。

    &rdquo &ldquo那麼,你為什麼不回去找你的妻子呢?&rdquo &ldquo跟一個你傷害過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rdquo 一長串輕機槍的槍聲傳來&mdash&mdash開火的地點不會超過一英裡遠。

    也許是一位緊張的哨兵對着影子開火,也許是又一場襲擊拉開了序幕。

    我倒希望是另一場襲擊&mdash&mdash這會增加我們逃走的概率。

     &ldquo你害怕嗎,托馬斯?&rdquo &ldquo我當然害怕。

    出自本能地害怕。

    但以我的理性而言,我知道這樣死去會更好些。

    這就是我來東方的原因。

    在這裡,死亡時刻伴随着你。

    &rdquo我看看表,已經十一點了。

    這個晚上還剩下八個小時,我們就可以輕松了。

    我說:&ldquo我們幾乎無所不談,除了上帝。

    我們把他留到後半夜再說吧。

    &rdquo &ldquo你不信上帝,是嗎?&rdquo &ldquo不信。

    &rdquo &ldquo如果沒有他,對我而言,一切事情都沒有意義了。

    &rdquo &ldquo有了他,一切對我才沒意義。

    &rdquo &ldquo我曾讀過本書&hellip&hellip&rdquo 我一直不知道派爾都在讀什麼書。

    (大概讀的不是約克&#183哈丁或莎士比亞或《婚姻的生理學》&mdash&mdash也許是《生命的凱旋》。

    )這時,一個聲音傳進了我們這座哨崗,似乎來自活闆門旁邊那些陰影&mdash&mdash一陣從空洞的擴音器傳出來的聲音,說的是越南話。

    &ldquo我們這下可難辦了。

    &rdquo我說。

    兩個哨兵也在聽,他們的臉轉向槍眼,嘴巴大張。

     &ldquo那是什麼?&rdquo派爾問。

     走在哨崗牆上的槍眼之間,就像走在嘈雜的聲音裡。

    我迅速望向外面:什麼都看不見&mdash&mdash甚至連公路都辨别不出來,當我轉回頭時,那支步槍已經在瞄準了,我不确定它瞄的是我還是那個槍眼。

    但當我繞着牆邊移動時,那支步槍也跟着移動,雖然有些猶豫,但仍将我置于射程之内,外面那個聲音又說了一遍同樣的話。

    我坐下,那支步槍也放了下來。

     &ldquo外面那人在說什麼?&rdquo派爾問。

     &ldquo我不知道。

    我想他們是發現了車子,然後告訴這些家夥把我們交出去,要麼就直接幹掉。

    在他們下定決心之前,你最好把那挺輕機槍端起來。

    &rdquo &ldquo他會開槍的。

    &rdquo &ldquo現在還不确定。

    等他拿定了主意,就一定會開槍。

    &rdquo 派爾将腿移動了一下,順勢端起了槍。

     &ldquo我會沿着牆走,&rdquo我說,&ldquo等他眼睛一眨,你就瞄準他。

    &rdquo 我剛站起身,那個聲音就停止了,突如其來的寂靜使我驚得跳了起來。

    派爾厲聲喝道,&ldquo放下你的槍。

    &rdquo我懷疑那挺輕機槍是否上了膛&mdash&mdash我之前嫌麻煩,沒有仔細檢查&mdash&mdash那個哨兵已經将步槍扔在地上。

     我走過去,将步槍撿起來。

    這時,外面那個聲音又開始說話&mdash&mdash仿佛還是那些話,我覺得一個音節都沒變。

    也許他們是在放唱片吧。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出最後通牒。

     &ldquo接下來會怎樣?&rdquo派爾問道。

    像一位在實驗室裡觀察教學示範的學生,這一切仿佛都跟他無關。

     &ldquo也許會遭受一陣火箭筒的襲擊,也許會有一個越盟軍人沖過來。

    &rdquo 派爾檢查了一下他的輕機槍。

    &ldquo這似乎沒有什麼神秘之處,&rdquo他說,&ldquo我要不要打幾槍?&rdquo &ldquo不,讓他們繼續猶豫去吧。

    他們更想一槍不放就拿下這座哨崗,我們還有一些時間。

    最好盡快離開。

    &rdquo &ldquo他們可能正在下面等着呢。

    &rdquo &ldquo沒錯。

    &rdquo 那兩個人注視着我們&mdash&mdash我說是兩個&ldquo人&rdquo,但我懷疑他們加起來還不到四十歲。

    &ldquo那這兩個呢?&rdquo派爾問,緊接着又直截了當地加上一句,&ldquo我應該開槍把他們幹掉嗎?&rdquo也許他隻是想試試輕機槍。

     &ldquo他們什麼也沒做。

    &rdquo &ldquo他們會把我們交出去的。

    &rdquo &ldquo為什麼不呢?&rdquo我說,&ldquo這裡本來就沒我們什麼事兒。

    這是他們的國家。

    &rdquo 我把步槍裡的子彈取出,将槍放在地上。

    &ldquo你不會就把槍扔在這裡吧。

    &rdquo派爾說。

     &ldquo我太老了,帶着槍跑不動。

    而且這也不是我的戰争。

    走吧。

    &rdquo 這的确不是我的戰争,但我希望黑暗裡的那些人也知曉這一點。

    我将油燈吹滅,從樓門口将腿伸下去,找到梯子。

    我能聽到那兩個哨兵在悄聲交談,像低沉的歌手那樣,他們的語言聽起來就像一首歌。

    &ldquo一直向前走,&rdquo我告訴派爾,&ldquo走到稻田。

    小心田裡的水&mdash&mdash我拿不準水有多深。

    準備好了嗎?&rdquo &ldquo準備好了。

    &rdquo &ldquo感謝你的陪伴。

    &rdquo &ldquo一直樂意。

    &rdquo派爾說。

     我聽見那兩個哨兵在我們身後移動:我不知道他們手裡是不是還有刀。

    擴音器裡的聲音蠻橫起來,好像是在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

    下面的黑暗裡有什麼東西在輕輕移動,也可能是隻老鼠吧。

    我有些猶豫。

    &ldquo上帝啊,現在我要是有杯酒就好了。

    &rdquo我低聲說道。

     &ldquo我們走吧。

    &rdquo 有東西在從梯子下面往上爬&mdash&mdash我雖然什麼也沒聽到,但能感受到梯子在我腳下搖晃。

     &ldquo你怎麼不動了?&rdquo派爾說。

     那種鬼鬼祟祟的、無聲的移動,我不知道我為何會認為那是什麼其他東西,畢竟隻有人才會爬梯子,然後我又無法确定那是像我一樣的人類&mdash&mdash那像是一個正往上爬并準備大開殺戒的動物,一聲不響,目的明确,有着另一種生物的冷酷兇殘。

    梯子搖來蕩去,我想象着我看見了它的眼睛正向上望。

    忽然間,我再也承受不住,直接跳了下去,下面什麼都沒有,我的腳踝崴在松軟的土地上,那感覺仿佛是被誰用手扭了一下。

    我聽見派爾從梯子上下來了,我這才意識到我隻是一個被吓壞了的傻瓜,甚至連自己在不住地發抖也不知道,還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不會亂想,具備一個真正的觀察者和記者所應該擁有的素質。

    我站起身來,一陣疼痛襲來,我差點兒又跌倒在地。

    我拖着另一條腿向稻田奔去,聽見派爾跟在我的後面。

    就在這時,火箭筒射向哨崗,我又撲倒在地上。

     4 &ldquo你受傷了嗎?&rdquo派爾說。

     &ldquo有什麼東西擊中了我的腿。

    還不嚴重。

    &rdquo &ldquo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rdquo派爾催促我說。

    我隻能看得見他,因為他周身都是白色的灰塵。

    接着,連他也看不見了,像放映機的燈泡壞掉時屏幕上的畫面那樣,隻有聲軌還在繼續響着。

    我小心翼翼地用我沒有受傷的那個膝蓋撐在地上,竭力想站起身來,但又不敢讓我那受了傷的左腳踝受力,接着我又倒下了,痛得喘不上氣來。

    不是我的腳踝,而是我的左腿有了麻煩。

    我不再焦慮&mdash&mdash疼痛使我無心在意其他任何事情。

    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是希望疼痛别再來找我。

    我甚至屏住呼吸,像牙疼的人那樣。

    我沒想到那些越盟的人這麼快就來搜索已經成為廢墟的哨崗,又一顆炮彈向這邊飛過來&mdash&mdash在他們過來之前,要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