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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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去整理那杆長長的煙槍，像照顧她的孩子那樣。
我很喜歡我的這杆煙槍：筆直的竹子，兩英尺長，兩頭都是象牙。
往下三分之二的位置是煙鬥，像一朵翻轉的旋花，凸起的邊緣因頻繁揉捏鴉片變得油黑烏亮。
這會兒，鳳的手腕輕輕一抖，便把煙針插進煙鬥的小洞裡，順勢将鴉片引入，又把煙鬥放置在火焰之上，拿穩煙槍，等着我去吸。
我湊過去吸上幾口，煙泡溫和而平順地冒着小氣泡。
老煙槍可以一口氣吸光整袋煙，我需要好幾次才行。
抽完之後我便躺了回去，脖子貼在皮枕上，鳳在為我準備第二袋煙。
我說：&ldquo你知道，說真的，事情如白晝一般，清清楚楚。
派爾知道，我會在睡覺之前抽上幾口，他并不想打擾到我。
他大概會在明天早上來吧。
&rdquo 煙針插進去後，我抽了第二袋煙。
然後我放下煙槍，說道：&ldquo沒什麼可擔心的。
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
&rdquo我喝了口茶，并把手伸入她的臂窩裡。
&ldquo當你離開我之後，&rdquo我說，&ldquo幸運的是，我還有鴉片可以依賴一下。
奧爾梅街那邊有家不錯的鴉片館。
我們歐洲人對什麼東西都不會大驚小怪。
你不該跟一個不抽鴉片的男人一起生活，鳳。
&rdquo &ldquo但是他會娶我的，&rdquo她說道，&ldquo很快。
&rdquo &ldquo當然，那是另一回事兒了。
&rdquo &ldquo我再給你準備一袋煙？&rdquo &ldquo好。
&rdquo 如果派爾一直不出現的話，我猜想她是否會同意陪我睡，但我知道，抽過四袋煙後，我就再也不想要她了。
當然，她躺在床上，大腿緊貼着我，這種感覺也令我十分愉快&mdash&mdash她總是仰面而卧。
我想的是，當我早上醒來時，能以一袋煙而不是我自己的孤獨而開始一整天的生活。
&ldquo派爾不會來了，&rdquo我說道，&ldquo留在這裡，鳳。
&rdquo她将煙槍伸給我，并搖了搖頭。
待我把這袋煙抽完之後，她在或者不在，我也就根本不在乎了。
&ldquo為什麼派爾不來這裡？&rdquo她問道。
&ldquo我怎麼知道？&rdquo我說。
&ldquo他去見泰将軍了？&rdquo &ldquo我不知道。
&rdquo &ldquo他告訴我，如果他不跟你一起吃飯的話，就不會到這裡來。
&rdquo &ldquo别擔心。
他會來的。
再給我來一袋煙吧。
&rdquo當她躬身趨近火焰時，我的腦子閃現出波德萊爾的詩句：&ldquo我的孩子，我的妹妹&hellip&hellip&rdquo然後是什麼來着？ 悠閑地相愛， 相愛或者老死 在你同樣的國土裡。
外面江邊停泊着一些船隻。
&ldquo船隻，就愛四處漂泊。
[6]&rdquo我想，如果我去聞她的肌膚，一定會有淡淡的鴉片芳香，她的膚色恰如煙燈上的那朵火焰。
在北方的運河旁，我曾見過她衣服上繪着的那種花朵，她像一株草般原始而自然，我從沒想過扔下她回老家去。
&ldquo真希望我是派爾。
&rdquo我大聲說道，但現在的心痛是有限的，我還承受得住&mdash&mdash主要是鴉片的功勞。
有人在敲門。
&ldquo派爾。
&rdquo她說道。
&ldquo不。
不是他敲的。
&rdquo 外面的人繼續焦躁地敲着門。
她迅速起身，碰到了那棵黃色的樹，鋪天蓋地的花瓣再次落在我的打字機上。
門開了。
&ldquo福勒先生。
&rdquo一個人說道。
&ldquo我就是。
&rdquo我說道。
我并不打算為了一個警察而起身&mdash&mdash我不必擡頭就能看見他的卡其布短褲。
他用令人費解的越南式法語向我解釋，我需要現在&mdash&mdash立刻&mdash&mdash馬上去一次公安部門。
&ldquo是法國的公安部門還是越南的？&rdquo &ldquo法國的。
&rdquo在他嘴裡，&ldquo法蘭西&rdquo這個詞變成了&ldquo弗朗秋&rdquo。
&ldquo什麼事？&rdquo 他不知道：他隻是受令來請我過去。
&ldquo你也得去。
&rdquo他對鳳說。
&ldquo當你跟女士說話時，你得客氣些。
&rdquo我告訴他，&ldquo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裡？&rdquo 他又重複一遍，說這是他得到的命令。
&ldquo我會在早上過去的。
&rdquo &ldquo立刻就去。
&rdquo他說，這是個身材矮小、穿戴整潔、頗為固執的家夥。
與其争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所以我從床上起身，系上領帶，穿好鞋子。
這裡的一切都是警察說了算：他們可以撤回我的通行證，可以禁止我參加記者招待會，他們甚至可以，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拒絕給我出境許可證。
這些都是以公開且合法的方式，但在一個處于戰争時期的國家裡，合法有時也并不是必須的。
我認識一個人，他的廚子莫名其妙地忽然消失&mdash&mdash他一路追查到越南的公安部門，但官員很确定地告訴他，在審問之後就已經将這個人
我很喜歡我的這杆煙槍：筆直的竹子，兩英尺長，兩頭都是象牙。
往下三分之二的位置是煙鬥，像一朵翻轉的旋花，凸起的邊緣因頻繁揉捏鴉片變得油黑烏亮。
這會兒，鳳的手腕輕輕一抖，便把煙針插進煙鬥的小洞裡，順勢将鴉片引入，又把煙鬥放置在火焰之上，拿穩煙槍，等着我去吸。
我湊過去吸上幾口，煙泡溫和而平順地冒着小氣泡。
老煙槍可以一口氣吸光整袋煙，我需要好幾次才行。
抽完之後我便躺了回去，脖子貼在皮枕上，鳳在為我準備第二袋煙。
我說：&ldquo你知道，說真的，事情如白晝一般，清清楚楚。
派爾知道，我會在睡覺之前抽上幾口，他并不想打擾到我。
他大概會在明天早上來吧。
&rdquo 煙針插進去後，我抽了第二袋煙。
然後我放下煙槍，說道：&ldquo沒什麼可擔心的。
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
&rdquo我喝了口茶，并把手伸入她的臂窩裡。
&ldquo當你離開我之後，&rdquo我說，&ldquo幸運的是，我還有鴉片可以依賴一下。
奧爾梅街那邊有家不錯的鴉片館。
我們歐洲人對什麼東西都不會大驚小怪。
你不該跟一個不抽鴉片的男人一起生活，鳳。
&rdquo &ldquo但是他會娶我的，&rdquo她說道，&ldquo很快。
&rdquo &ldquo當然，那是另一回事兒了。
&rdquo &ldquo我再給你準備一袋煙？&rdquo &ldquo好。
&rdquo 如果派爾一直不出現的話，我猜想她是否會同意陪我睡，但我知道，抽過四袋煙後，我就再也不想要她了。
當然，她躺在床上，大腿緊貼着我，這種感覺也令我十分愉快&mdash&mdash她總是仰面而卧。
我想的是，當我早上醒來時，能以一袋煙而不是我自己的孤獨而開始一整天的生活。
&ldquo派爾不會來了，&rdquo我說道，&ldquo留在這裡，鳳。
&rdquo她将煙槍伸給我，并搖了搖頭。
待我把這袋煙抽完之後，她在或者不在，我也就根本不在乎了。
&ldquo為什麼派爾不來這裡？&rdquo她問道。
&ldquo我怎麼知道？&rdquo我說。
&ldquo他去見泰将軍了？&rdquo &ldquo我不知道。
&rdquo &ldquo他告訴我，如果他不跟你一起吃飯的話，就不會到這裡來。
&rdquo &ldquo别擔心。
他會來的。
再給我來一袋煙吧。
&rdquo當她躬身趨近火焰時，我的腦子閃現出波德萊爾的詩句：&ldquo我的孩子，我的妹妹&hellip&hellip&rdquo然後是什麼來着？ 悠閑地相愛， 相愛或者老死 在你同樣的國土裡。
外面江邊停泊着一些船隻。
&ldquo船隻，就愛四處漂泊。
[6]&rdquo我想，如果我去聞她的肌膚，一定會有淡淡的鴉片芳香，她的膚色恰如煙燈上的那朵火焰。
在北方的運河旁，我曾見過她衣服上繪着的那種花朵，她像一株草般原始而自然，我從沒想過扔下她回老家去。
&ldquo真希望我是派爾。
&rdquo我大聲說道，但現在的心痛是有限的，我還承受得住&mdash&mdash主要是鴉片的功勞。
有人在敲門。
&ldquo派爾。
&rdquo她說道。
&ldquo不。
不是他敲的。
&rdquo 外面的人繼續焦躁地敲着門。
她迅速起身，碰到了那棵黃色的樹，鋪天蓋地的花瓣再次落在我的打字機上。
門開了。
&ldquo福勒先生。
&rdquo一個人說道。
&ldquo我就是。
&rdquo我說道。
我并不打算為了一個警察而起身&mdash&mdash我不必擡頭就能看見他的卡其布短褲。
他用令人費解的越南式法語向我解釋，我需要現在&mdash&mdash立刻&mdash&mdash馬上去一次公安部門。
&ldquo是法國的公安部門還是越南的？&rdquo &ldquo法國的。
&rdquo在他嘴裡，&ldquo法蘭西&rdquo這個詞變成了&ldquo弗朗秋&rdquo。
&ldquo什麼事？&rdquo 他不知道：他隻是受令來請我過去。
&ldquo你也得去。
&rdquo他對鳳說。
&ldquo當你跟女士說話時，你得客氣些。
&rdquo我告訴他，&ldquo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裡？&rdquo 他又重複一遍，說這是他得到的命令。
&ldquo我會在早上過去的。
&rdquo &ldquo立刻就去。
&rdquo他說，這是個身材矮小、穿戴整潔、頗為固執的家夥。
與其争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所以我從床上起身，系上領帶，穿好鞋子。
這裡的一切都是警察說了算：他們可以撤回我的通行證，可以禁止我參加記者招待會，他們甚至可以，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拒絕給我出境許可證。
這些都是以公開且合法的方式，但在一個處于戰争時期的國家裡，合法有時也并不是必須的。
我認識一個人，他的廚子莫名其妙地忽然消失&mdash&mdash他一路追查到越南的公安部門，但官員很确定地告訴他，在審問之後就已經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