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燈
列舉出來了。

    還有一派學者對地獄主宰的宮殿的景觀進行了詳盡的描述,同時向世人披露,在地獄總管稱帝時,出任首相并組閣的是阿德拉梅列克,掌管國家金庫的是阿斯塔羅特,宮廷司儀官&mdash&mdash維爾捷列特,宮廷的第一号神甫&mdash&mdash卡莫奧斯,這些學者同樣精确地列出地獄王國的部長們與軍事長官們的名字,還有住在歐洲各國宮廷的地獄王國的代表的名單。

    凡此種種,再也清楚不過地表明,所有這些構想均出自那些共通的推斷,都是對地球上現代國家體制與機構的摹拟,而真正的科學絕不是這樣形成的,一門真正的科學可以依據的僅僅是經驗、觀察,以及确實值得相信的那些見證人的展示。

     與上述那些僞科學的著述恰恰相反,在一些的确值得一閱的著作中,我們卻常常找不到許多問題的答案,那些問題,我們倒是有資格去提出,因為嚴肅認真的研究者思考時并不迎合讀者的好奇心,而是基于自己的知識的極限。

    但是,把惡魔的本性與生活置于科學研究的視野竟是如此艱難,以至于直到現今,在這個領域尚有非常多的東西依然若明若暗,或者,還完全是一片盲區,盡管已經有一些古代或現代學者的高尚的、無私的著作,尤其是湧現了這樣一些偉大的科學家,諸如偉大的阿爾貝爾特、天主教修道院院長特裡特格米、阿格裡巴·馮·涅捷思海姆,等等。

    要是在任何一部談論惡魔的著述中,都把這樣一句話列為卷首語,那将是很有裨益的,這句話出自我們所讀過的一部手稿:&ldquo認識惡魔的本性與它們的力量,這事對于一個人來說是這樣的艱難,猶如螞蟻要理解那位叫弗奧瑪·阿奎拉的大學博士的哲學&rdquo。

     然而,我們還是自告奮勇地對整整一座圖書館那麼多的著述進行了悉心的鑽研,從而獲得了關于這些問題的一種總體的圖像。

    這個圖像就是這樣的。

     惡魔也屬于有理性的生靈,本也是由上帝創造出來的,它們可分為三個類型:第一類被稱為&ldquo天堂型&rdquo,這一類栖居在高高的天空而專門執行上帝的指令,它們環繞着上帝猶如環繞着某種中心;第二類被稱為&ldquo世界型&rdquo,因為這一類受命充任世界的督察,故而在它們當中又可根據其不同的分工而區分出:薩圖爾努斯的惡魔,尤皮特的惡魔,瑪耳斯的惡魔,太陽的惡魔,維納斯的惡魔,墨耳枯裡烏斯的惡魔(9),月亮的惡魔,也有黃道十二宮,三十六天王,七十二天将,等等;第三類則被稱為&ldquo塵世型&rdquo,這一類又分四大序列&mdash&mdash火、水、氣與土&mdash&mdash這類惡魔常駐人間,于無形無影之中幹涉我們的事情,并且,就像可以很自然地預料的那樣,它們各有地盤:火序列的惡魔主要影響我們的智力,氣序列的惡魔則主要左右我們的情感,水序列&mdash&mdash控制我們的想象,土序列&mdash&mdash支配我們的身體及其肉欲。

    雖然塵世的任何一塊地方都不能擺脫這些惡魔,但這不同序列的惡魔總還相對集中,在某一塊地方畢竟有某一序列的惡魔占據多數,而另一序列的惡魔呢,則在另一塊地方稱王稱霸,這樣,也就還有白天的惡魔與夜間的惡魔之區分,有北方的惡魔與南方的惡魔、東方的惡魔與西方的惡魔之區分,有森林中的惡魔與高山中的惡魔、田野中的惡魔與家宅中的惡魔之區分。

    至于說惡魔的總數一共有多少,研究者們在這個問題上尚未形成共識,可以說出來的隻有一點:這個總數應當是非常巨大的,超過了一億這個數。

     關于惡魔的身體的結構與形狀,研究者們之間存在很大的分歧,時有激烈的争論,但都不得不正視:惡魔擁有十分靈巧輕捷的身體,其結構精細但卻不朽,它是不會爛的,通常也是不為我們的感覺&mdash&mdash視覺與觸覺&mdash&mdash所能感知的,但它卻能穿透所有的物質。

    不過,高級惡魔的身體是由純以太構成的,故而比低級惡魔的身體更要為精細;低級惡魔身體的構成成分中有火有氣,而最低級的那些惡魔呢,其身體則是由水與土這兩種物質構成。

    要想讓自己的形體成為可見物,惡魔就應當用較為堅硬的物質來構成它自己的身體,而獲取某種形狀,或是隐隐綽綽如雲似霧一般的圖形,或是燃燒着的精靈,或是那像死屍一樣不見血色的人的模樣。

    惡魔的身體本身不需要食物,因而也就沒有那些自然的排洩,同樣,惡魔也不能以自然的方式去繁衍後代,它們沒有性别之分因而也就不會行交媾之事。

    可是,出于一些兇惡的目的,它們卻常常與男人或女人作肉體上的親近,這時它們又分為蘇庫布與英庫布(10),在與人發生性行為這種惡作劇中,惡魔也别具一格:那在一種情形中身為蘇庫巴的惡魔,竟能将它所接受的精液儲存起來,而留作它去另一個地方,即它去扮演英庫巴的角色時再使用(11)。

     所有的惡魔都能與人進行交際,但&ldquo天堂型&rdquo惡魔們并不輕易與人交際,而僅僅憑自己的心願或上帝的吩咐才做這事,那些&ldquo塵世型&rdquo惡魔,其魔力又太弱小,微不足道,不足以讓人們需要它們去幫什麼忙,這樣一來,魔法師們通常便去召喚&ldquo世界型&rdquo惡魔,而要召喚&ldquo世界型&rdquo惡魔就必須知道它的名字、它的性格與它的咒語。

    許多惡魔在與人交談時自個兒就通報了它們的名字,也正由此我們才知道它們,譬如,那黃道帶上的十二位惡魔:馬尼希達耶爾,阿斯莫捷爾,阿姆勃裡耶爾,摩尼耶爾,維勒希耶爾,伽馬尼耶爾,祖尼耶爾,巴勒希耶爾,阿杜阿希耶爾,伽納耶爾,伽姆比耶爾,巴爾希耶爾&mdash&mdash它們都是自報大名的。

    不過,據一些研究者之見,這類惡魔的名字可以用人工掐算出來:從那些與天符的數目相對應的猶太文字母中便可推算出來,譬如,從某一惡魔的符箓開始,循依着經緯,穿越整個天圈,這時,在上升的方向上就能獲得那些善良的惡魔的名字,而在下降的方向上呢&mdash&mdash則是兇狠的惡魔的名字。

    惡魔的性格或者其印迹,自有其符箓構成,正是這符箓把那組成其名字的字母粘連在一起。

    符箓由六個詞根與一條聯接線而構成,那六個詞根相應于六個恒星的經度,行星上的經度也都是彙聚于這條線,至于那表示名字的花押字,則由魔法師所通用的某一種字母來書寫:埃及的象形字,古猶太文的字母,被特别地變形了的拉丁字母,最後,還有那事先假定好的字母。

    咒語&mdash&mdash這是召喚操作中最為關鍵的東西,它是由魔法師與惡魔雙方協商議定而由魔法師拟成,并且,在一個咒語中,某一惡魔的全部特征都被準确地标識出來;在一個咒語中,包含着那讓惡魔顯現要惡魔完成所求的籲請,這種籲請應當是極有說服力的,而所有這些均倚仗着那些秘而不宣的神聖的名字的威力。

     咒語的力量在于那些數字所蘊含的神魔般的意味,對于這個奧秘,皮法戈爾早就作了闡釋,而且,任何一個嚴肅的研究者都不可能否定這一點;咒語的力量更體現在這種情形中&mdash&mdash隻要召喚的操作程度完全準确,惡魔的名字也書寫得很正确,咒語宣讀時也沒有錯誤,那惡魔就不可能不向魔法師顯現,不可能不服從法師的指使,就像那鋼針不可能不遵循磁場效應的規則而總是指向北極。

    在這種情況下值得注意的是,各種不同的惡魔擁有它們各自喜愛的形式,它們通常總以這特定的形式,顯現在對它們發出咒語的人面前。

    譬如說,薩圖爾努斯的惡魔顯現時總是很标緻很雅氣,但帶着憤怒的目光;它們的臉色是黑沉沉的,它們的動作&mdash&mdash像風一樣乍生乍息;在它們顯現之前,總能見到一片白色的空間,那空間仿佛覆蓋着一層白雪;它們經常借用的形象是&mdash&mdash垂着胡須的國王,架乘在一條龍身上,或是一位老妪,拄着一拐棍,或是那四張臉的怪物,或是雕鸮,或是鐮刀,或是刺柏。

    尤皮特的惡魔呢,它們一般是中等個兒,借用多血質易激動的人體;它們的臉色是火紅色的,它們的舉動是急促的,它們的目光是溫情脈脈的,談話呢&mdash&mdash總是迎合你的心意而奉承你;在它們顯現之前,常可看見一些人正被獅子吞噬;這類惡魔常常采用那手執寒光閃閃的利劍的國王形象,它騎乘在一頭小鹿身上,或是那頭戴法冠身着長袍的男人,或是那頭戴飾滿鮮花的荊冠的少女,或是一頭牛,或是一隻孔雀,或是天藍色的服裝。

    月亮的惡魔通常的形象是龐大的、胖乎乎的、冷淡的;它們的臉色&mdash&mdash猶如陰沉沉的雲彩,表情&mdash&mdash恬靜,眼睛&mdash&mdash像紅寶石,并且充盈着液體,濕潤潤水靈靈;它們有着野豬似的牙齒,它們都秃頂,它們的舉動就像那大海的波濤,在它們顯現之前總要落下一場雨水;它們借用的形象是手中拿着弓箭的國王,這國王的坐騎是一頭扁角鹿,或是小男孩,或是箭,或是那種巨型蜈蚣&mdash&mdash等等,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惡魔們就是隐身于所有這些千姿百态的形式中,而與對它們發出咒語的人進行交談的,它們用的是念咒人的語言,一開始,這些惡魔總企圖去欺騙念咒人,但後來,若是念咒人不對它們讓步,它們就轉而服從念咒人的心願,溫順地去完成它們力所能及的一切,不過,它們的魔力也是相當有限的。

     惡魔的特征,對它們施發咒語的操作程序,大體上就是這樣的。

     我在這裡用四小頁叙述的資料,乃是我與萊娜塔在幾乎兩個月期間一點一滴地搜索并整理出來的,這工作一直延續到十月底,這期間我們倆可勤奮啦,就像那些最用功而堪稱榜樣的學生那樣。

    萊娜塔不識拉丁文,因而對用這種文字寫成的那些書&mdash&mdash這種書占多數&mdash&mdash我就不得不逐字逐句地給她翻譯出來,不過,她的參加絲毫不讓我感到什麼為難。

    相反,萊娜塔在許多方面使我的研究難度得以減輕,因為她善于以異乎尋常的輕松去琢磨他人的結論中潛隐的意思,或者去把書中未說完的東西給補充出來&mdash&mdash先前我在她身上看出的、并把它視為蛇一般的洞察力的那種品質,現在我倒甯願對它作新的解釋:這女子遠非頭一回涉足于這些探索奧秘的科學領域,她知道并聽說過魔法師呼風喚雨的操作實踐中許多東西,那些東西在大多數人心目中尚是盲區。

    我深信,僅僅是萊娜塔的這些回憶,再加上雅科夫·格洛克那些偶爾的暗示,使我有可能在這麼短暫的期間&mdash&mdash前前後後一共才十周&mdash&mdash掌握一門這麼複雜的科學:魔法學。

     值得注意的是,參加到我的工作中之後,萊娜塔仿佛突然間整個兒地換了一個人,在那四、五周期間内,我們倆一塊兒悉心鑽研,她的心情一直良好,行為中再也沒有她素有的那些怪異。

    她的那股熱忱與勤奮很快就超過了我,她能整日整日在書海裡度過而孜孜不倦,從灰蒙蒙的清晨到黑沉沉的黃昏而手不釋卷,既忘掉教堂裡彌撒與祈禱,也忘掉了城市的燈紅酒綠。

    好幾回,我在終日攻讀中都累得堅持不住了,我的大腦已拒絕再接受什麼知識了,萊娜塔卻不願離開書桌,一邊指責我,一邊又打開了新的一卷。

    她是準備好了要夜以繼日毫不間歇地拼一場,要揮動鐵鍬在那一行行鉛字所構成的黑洞洞的思想之礦中不停地敲擊挖掘,每當我們再一次從這些幽深的礦井中掏出來一個新的金錠,她那副高興的表情從不見遜色,而她那雙手上的勁兒在這種勞作中也從不見減弱。

     話說回來,在萊娜塔的這種孜孜不倦之中也是有其自身的緣由的,因為在企及魔法的一些奧秘之後,她很快也就如同往常總有的那樣,盲目而執拗地笃信不疑:借助于那些魔法的秘招,她真的會使她的亨利希伯爵對她的愛心回歸。

    至于說到我本人,則恰恰相反,當我潛心于鑽研這些探索奧秘的科學時,我漸漸地失落了自己最原初的目标,到後來已經無私地迷上了自己的工作,猶如一個真正的信仰者。

    我被在我眼前洞開的那些前景的宏偉壯觀而深深折服&mdash&mdash惡魔的世界是那麼遼闊,在那個世界裡我們人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