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讀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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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那種對現實的研究所檢驗的東西。

    我時刻準備與那個火熱的喬萬尼·皮克·米蘭多拉,與那部輝煌的《論人的尊嚴》一書的作者一道,去詛咒那些&ldquo人們在其中隻是以尋覓出一些新的詞語為業的學校&rdquo。

    在科隆,大學課堂上的高頭講章着實讓我感到興趣索然。

    這反倒促使我以更大的興緻鐘情于大學生們在課外的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

    在經曆了父母身邊那種嚴厲的管教之後,大學生生活中豪放的狂飲,與性情随和的女友們放浪的厮混,通宵達旦的賭博,尤其是賭桌上那種大赢大輸,機遇是那麼偶然那麼神秘地降臨而又離去&mdash&mdash這一切非常合我的口味,真讓我心醉神迷。

    對于這樣的在縱情取樂之中去打發時光的生活方式,我很快就适應了,就像在總體上适應那喧嘩的城市生活一樣,那生活充滿着永不休止的奔波與急匆匆的氣氛,這無休止的奔波與急匆匆的氣氛構成了我們那個歲月顯著的特征。

    在那些歲月裡,這奔波與匆忙,總是促使老人們回憶起善良的弗利德裡希大帝(10)時代靜谧的時光,總是招來一些老人們那種困惑與憤懑的眼神。

    那時,我整天整夜地與同學們沉湎于一些惡作劇之中,那些惡作劇并不總是純潔無瑕的。

    我們從一個酒館喝到另一個酒館,喝得興緻勃勃,開心極了,出來時口中哼着校園歌曲,一路上向一些手工匠人發出挑釁,要找人家打架,喝到後來甚至也不嫌棄那純伏特加。

    在十五年之前,人們還不像如今這樣流行喝純伏特加。

    當年,我們就是那樣縱情取樂,即便是夜晚那濕漉漉的黑暗,街道上當路障用的大鐵鍊那叮當當的響聲,也不總能迫使我們回去就寝。

     差不多有三個冬天我總沉浸于這種生活之中,直到這些讓我開心的時刻終于以一件不幸的事故的發生而告終。

    我從未經受過誘惑的心突然間迸發出對我的女鄰居的情欲。

    她是一個面包師的妻子,她敢愛敢恨,姿色過人&mdash&mdash她的雙頰,白淨如雪,灑滿玫瑰花瓣,她的雙唇,好像西西裡島的珊瑚石那樣鮮豔,如玉的牙齒,猶如錫蘭的珍珠那般晶瑩&mdash&mdash如果用一位寫詩的人的語言來說,就應這樣描寫。

    這樣的一位女子,她面對一個身材标緻、口齒伶俐、說笑俏皮的小夥子的時候,是不可能不動心的,可她期待着從我這兒得到一些小小的禮品,而貪愛這些小禮品,正是所有的女人堕落的誘因,猶如大詩人奧維德(11)早就指出的那樣。

    父親給我寄來的那些彙款,是不夠我去滿足她那些獨出心裁、刁鑽古怪的欲求的,于是,我就與我的那些壞得無可救藥的同齡人中的一位同流合污了,一同卷入一樁說出來非常不好聽的案子裡,可是那案子後來還是被曝光了,案發後我面臨着被送進市監獄蹲大牢的危險,隻是多虧奧特弗利德·格拉爾得一個勁兒地上下說情&mdash&mdash此公在科隆城德高望重,對各界頗有影響力,隻是多虧智力非常卓越的大教堂神甫赫爾曼·馮·諾因阿爾伯爵(12)親自出面幹預,我才得以免受指控,而改為遣送回鄉,在家中接受懲罰。

     看上去,我的學生生涯該至此而結束了,然而事實上,我的學業卻正是由此而開始,我有資格稱自己為一個受過教育的人,這恰恰要歸功于由此開始的學業。

    這時,我十七歲。

    在大學裡我甚至連一個學士學位都不曾拿到,回鄉後我就蟄居在家中,淪落為一個可憐巴巴的、無所事事的寄生蟲,淪落為玷污了自己名譽的人,對這種人大家都是疏遠的。

    父親試圖給我找出點事情做做,想來想去還是迫使我幫他編寫藥方,可我卻固執地躲避我所不喜愛的職業,如今甯願讓他們斥責我是一個飯桶。

    不過,在我們這個僻靜的洛茲海姆,我卻覓得一個忠實的朋友,他溫存地喜愛上我,引導我走上新的人生道路。

    他就是我們的藥劑師的兒子&mdash&mdash弗裡德利希,是一個年齡比我稍大一些的小夥子,他體弱多病,性情怪異。

    他的父親有一個愛好&mdash&mdash收集并裝訂書籍,尤其是新書、從印刷廠印出來的書。

    這老人把他的收入中生活開支所剩下的部分全部花費在這一愛好上。

    弗裡德利希呢,自幼就潛心于閱讀,讀書成了讓他興高采烈、使他飄然陶醉的大好事,他從不知道還有什麼比出聲地誦讀他喜愛的幾頁書而更高級的快樂。

    就因為嗜書如命,我們這個小城裡的人不是把弗裡德利希看成是一個半瘋半癫的小夥子,就是把他視為一個危險的人物,他在這裡是如此的孤獨,就像我一樣。

    因而,一點也不奇怪:我與這個弗裡德利希結成朋友,猶如一隻籠子裡的兩隻小鳥兒。

    每當我不再手持弩弓沿着郊外的山脈上的峭壁懸崖茫然遊蕩時,我就走到我這位朋友的那間鬥室裡。

    那鬥室位于房子的頂層,它上面就是一塊塊瓦片。

    每當我一走進這間鬥室,我就與我的朋友沉入書海裡,在那些古人所留下來的厚厚的書卷中,在那些當代作家所撰寫出的薄薄的小冊子中,徜徉流連,度過一小時又一小時。

     我們倆就這樣互相砥砺、互相鞭策着在書海中尋覓,有同聲贊歎的時候,也有執拗争論的時候,不論是冷意襲襲的冬日,還是星星閃爍的夏夜,我們都廢寝忘食地閱讀,閱讀着在我們這個窮鄉僻壤裡可能弄到的所有書籍,漸漸地把藥房的小閣樓變成了一個科學院。

    盡管我們倆對茲恩泰因的語法都并不十分的精通,我們卻通讀了不少拉丁文作者的書,甚至還讀過那些在大學裡無人問津、那些不論是在原著精讀課還是在選修讨論課上都隻字不提的著作。

    在卡圖盧斯、馬爾提阿利斯、卡爾普爾尼烏斯的書中,我們找到了永不過時的、難以逾越的美與趣味的典範,那些典範至今還活在我的記憶之中,而在那上帝一般的柏拉圖的著作中,我們窺見了人類智慧那些最隐秘最深奧的層面,雖并不是全都明白,但整個身心都被震撼。

    在我們這個時代所湧現的那些雖不盡完美但對我們卻更為親近的著作中,我們學會了去意識&mdash&mdash對那些早先就活在我們心中,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