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讀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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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序文,在這裡作者對他返回德國之前的經曆作了交代。

     我想,每一個有機會做了那些不同尋常的、不大好懂的事件的見證者的人,都有義務把那些事件給記載下來,真誠地、不加任何成見地給描寫出來。

    最近這十二個月,我就親身經曆了一些頗為奇詭的事件。

    我得把這番經曆原原本本地記述下來,不加絲毫的誇張與粉飾。

    我要對魔鬼那秘不可測的權力及其勢力範圍作一番研究。

    不過,驅使我從事這件挺複雜的工作的動因又不僅僅是這一願望。

    吸引着我的還有這樣一種機遇&mdash&mdash在這一叙述文字的字裡行間敞開自己的心扉,猶如面對那我并不知來自何方的聲音去作無聲的忏悔,因為我再也找不到一個人而可向他作悲傷的坦白,然而一個閱曆太廣感受太多的人總是難以沉默。

    厚意的讀者諸君,你能在多大程度上相信樸實無華的叙述,我就能在多大程度上去理智地評價我所觀察到的一切,正是為了讓你能看出來,我是在作這樣的努力,我想先用三言兩語告訴你我的全部命運險遇。

     首先我要說的是,當我接觸到自然界那些深不可測的東西、那些神秘兮兮的現象的時候,我已經不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不是一個沒有多少經驗、尚且喜好誇張的青年,那時我已跨過那個把我們的一生切成兩段的分界線。

    我于公元1504年歲末出生于特裡爾(1)大公國,我的生日是2月5日(2),聖阿迦塔之日,那是星期三,我的出生地是戈赫瓦爾德山谷裡一個不太大的村莊,那地方位于洛茲海姆。

    我的爺爺是當地的一位理發匠,兼用放血等土辦法給鄉民治病的土郎中與外科醫生。

    我的父親呢,他從我們的侯爵大人那兒得到了特别優待,也操起醫生的職業。

    當地居民總是高度贊揚我父親的醫術,或許,一直到如今,若是生了病他們還是要跑到父親那兒請他悉心查診。

    我們這個家一共有四個孩子:兩個男孩,包括我在内,與兩個女孩。

    男孩中最大的一個是我的哥哥阿勒尼姆,他在把父親的手藝順利地學到手之後,行醫為生,不論是在家中還是學校裡他均被接受為特裡爾醫生行會的會員;兩個姐姐呢,她們也都心滿意足地出嫁而安家了&mdash&mdash大姐瑪尼亞嫁到梅爾齊希,二姐路易莎則嫁到巴塞爾(3)。

    我,這個在接受神聖的洗禮時被命名為魯蔔列希特的男孩,是我們這個家庭中最小的一個孩子,哥哥與姐姐們都已經成家立業而開始獨立持家時,我還是一個嬰孩呢。

     我這個人所受的教育怎麼也不能說是最優良的,不過,我并不認為自己的智力與悟性在哪一點上會比那以雙料博士或三料博士而自豪的某些人要差一些,盡管如今在生活中已經擁有許多機會去獲取五花八門的認識世界的途徑,我的這種自信并沒有失去。

    我的父親當年曾幻想我成為他的接班人,他要把他那豐厚的遺産、他自己所愛的事業與他本人的榮譽全部傳贈給我。

    就在剛剛教會我識字、打算盤、粗通拉丁文之後,父親就讓我去接觸那些藥劑配方的奧秘,去熟記吉波克拉特的那些警句箴言,去閱讀約翰尼基·西裡斯基(4)的醫學著作。

    可是,我這個人自幼就仇恨那種整天坐冷闆凳終日去研讀的苦行當,那行當要求你一心不二用,要求你有非凡的耐性。

    隻是奈于家父的一再堅持&mdash&mdash他以老人素有的那股固執勁兒絲毫也不動搖自己的意圖,隻是奈于母親那不懈的規勸&mdash&mdash母親是一位善良而膽怯的女人,我才把醫學當成自己的學業。

    父母的執著迫使我在所研習的醫學上倒也有所成就。

     我十四歲時,父親為了讓我繼續受教育,就把我打發到萊茵河畔的科隆城,送到他的老朋友奧特弗利德·格拉爾得的家中。

    父親以為,在與同學們的競争中我的勤奮就會增長起來。

    可是,在科隆城,那時天主教多明我修會的修士們與約翰·萊伊赫林剛剛展開了一場可恥的鬥争,在這座城市裡的那所大學當時并沒有在我身心中激活對科學特别的鐘情。

    在那個年月裡,那兒也開始了某些變革,但在那些講師們之中幾乎完全找不到我們那個時代新思想的追随者,神學系依舊聳立在這座大學的其他的系科之中,猶如那高高地矗立在屋頂之上的塔。

    教師們要求我背誦亞曆山大的《問學箴言》(5)中那些六音步長短短格的詩句,要我去啃彼得·伊思班斯基的《文集》(6)。

    如果說我在大學歲月裡畢竟也學到了什麼,那自然不是在那由衣冠楚楚的講師們照本宣科的&ldquo正經的&rdquo課堂上,而是要歸功于那些衣衫褴褛、到處流浪的教授們所開設的講座與講演,那些衣着寒酸的老師時不時地在科隆城的街頭上露面。

     我不應當(那樣一來就會是不公正的)稱自己是一位喪失了才能的人,後來,在我擁有過人的記憶力與敏捷的判斷力之時,我能不費勁地進入那種對古代與當代一些最深刻的思想家的見識進行思索與評點的狀态。

    我曾有幸了解紐倫堡的數學家伯恩哈德·瓦爾特(7)的一些著作,泰奧弗拉斯特·帕拉塞爾斯(8)博士的那些發現與洞見,更不用說目前還健在的弗洛恩堡的天文學家尼古拉·哥白尼(9)的那些引人入勝的見識了,這一切使我有可能設想,在我們這個幸運的世紀裡出現的十分有益的思想活躍,這種已使自由的藝術與哲學複興起來的思想活躍,将一定會載入未來,一定會進入我們的科學。

    可是,對于每一個尚且隻是按照自己的性靈而意識到自己&mdash&mdash意識到自己隻是一個偉大的伊拉斯谟的同時代人,隻是一個在人類發展的低谷中行進的旅伴&mdash&mdash的人來說,這些深刻的思想家們的卓越見識在目前又不能不是那麼讓人格格不入的東西。

     我這個人一生中,至少,在少年時代&mdash&mdash那時是無意識的,在長大成人時&mdash&mdash那時則是經曆了一番思索了,一向不曾過高地看中新的一代從舊的書本裡汲取的知識,一向不曾過高地推崇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