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左巴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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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看到一次美麗的綠寶石，而你沒有看到。
說實在的，在我沒有活兒幹的時候，我揣摩着：地獄到底有沒有呢？可昨天接到你的信，我就說，對像你這樣耍筆杆的，當然得有個地獄。
從那以後，他再沒有給我寫信。
可怕的事件又把我們隔離開來。
世界繼續像個傷殘者、像個醉鬼似的搖搖晃晃踉跄而行。
大地裂開，把人間的友誼和關懷統統吞沒掉。
我時常跟朋友講起左巴這個了不起的人。
我們欽佩這個沒有受過教育的人所具有的超出理性的豪邁和自信的氣質。
我們需要鬥争多少年才能達到的精神世界巅峰，左巴一蹴而就達到了。
我們說：&ldquo左巴是個偉大的人。
&rdquo或者因為他超越了精神世界巅峰，我們說：&ldquo左巴瘋了。
&rdquo 時間就這樣過去，在不經意間被回憶所毒害。
另一個影子，我朋友的影子也壓在我心上，它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因為我不願意它離開。
不過關于這個影子，我對誰都沒有說過。
我偷偷地和他對話，也正是由于他，我和死神才取得諒解。
它是我通往彼岸的一座秘密的橋，當我朋友的靈魂通過這橋時，我覺得他精疲力竭、臉色蒼白。
他連跟我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時我不禁惶惑地想到，我的朋友也許在世時來不及使自己的肉體擺脫奴役而取得自由，來不及使他的靈魂升華而堅強起來，以便在最終時刻到來時不緻驚惶失措，就已經被毀滅。
我還想，也許他來不及使他身上應該是永恒的東西成為永恒。
可是，他有時也顯得堅強有力&mdash&mdash或許是當我突然間特别想念他的時候才是這樣？&mdash&mdash這時他就顯得年輕、矯健，似乎還能聽見他上樓的腳步聲。
這年冬天，我一個人登上恩加第納[2]的高山瞻仰。
當年我和我的朋友陪伴一位我們都愛慕的女人，在那裡度過了美妙的時光。
我就住在我們那次下榻的旅館。
我睡了，月光從敞開的窗戶照進來，我的思想與沉睡的大山、白雪覆蓋的柏樹以及柔美的藍色夜空融成一片。
我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仿佛睡眠是一個深沉、平靜、透明的大海，我安然不動地躺在它的懷裡。
我感覺有一艘小船在這千尋之上的水面劃過，把我身體劃破。
蓦地，一個影子掉在我身上。
我知道這是誰。
它用嗔怪的語氣說：&ldquo你睡啦？&rdquo 我用同樣的語氣回答：&ldquo你叫我好等啊。
我多少個月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你逛蕩到哪裡去啦？&rdquo &ldquo我總是在靠近你的地方，是你把我忘記了。
我總是沒有力氣呼喚你，是你想把我抛棄掉。
月色溶溶，樹木被白雪覆蓋，這人間生活多麼美好！可是，求求你，别把我忘掉！&rdquo &ldquo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這你是知道的。
在分離的頭幾天，我跑遍山野，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夜裡睡不着，總是想着你。
為了消愁我還寫了一些詩，但都是些消除不了心中痛苦的蹩腳詩。
其中有一首是這樣開頭的： 當你和死神一起走去時，我贊美你們的雄姿， 你們走在崎岖小路上的敏捷輕快步伐， 仿佛兩個夥伴黎明醒來一同上路。
&ldquo在另一首未完成的詩裡，我對你呼喊： 噢，咬緊牙關，親愛的，但願你的靈魂不遠走高飛！&rdquo 他苦笑了，低頭看我。
我看見他臉色蒼白，不禁顫抖。
他那雙凹陷的眼睛注視了我很久，眼眶裡已經沒有眼珠，隻有兩個泥球。
&ldquo你在想什麼？&rdquo我低聲問，&ldquo為什麼不說話？&rdquo 他的聲音又像從遠處傳來的歎息聲：&ldquo啊，一個世界對他來說過于渺小的人，能留下些什麼呢？幾行拾人牙慧、支離破碎的詩，連完整的四行詩都不是！我在大地上遊蕩，看望我過去親愛的人，但他們把心扉關閉。
從哪兒進去？怎樣才能使我複活？我像一隻狗圍繞着一幢鎖上門的房子轉圈。
啊！要是我能自由地生活而不像一個溺水者似的需要緊抓住你們活人的溫暖身體！&rdquo 他的淚水奪眶而出，眼眶裡的泥球變成了泥漿。
但過了不一會兒，他的聲音增強了：&ldquo你給我的最大快樂，是我在蘇黎世過生日那天，記得嗎？你舉杯祝我健康。
你記得嗎？那天還有另外一個人和我們在一起&hellip&hellip&rdquo &ldquo記得，&rdquo我答道，&ldquo就是我們稱之為高雅夫人的那個人&hellip&hellip&rdquo 我們又沉默了。
從那時到現在已經過了多少個世紀！蘇黎世，屋外下着雪，桌上擺着鮮花，我們三個人在一起。
&ldquo你在想什麼，老師？&rdquo影子略帶嘲弄的口吻問。
&ldquo想許多東西，什麼都想&hellip&
說實在的，在我沒有活兒幹的時候，我揣摩着：地獄到底有沒有呢？可昨天接到你的信，我就說，對像你這樣耍筆杆的，當然得有個地獄。
從那以後，他再沒有給我寫信。
可怕的事件又把我們隔離開來。
世界繼續像個傷殘者、像個醉鬼似的搖搖晃晃踉跄而行。
大地裂開，把人間的友誼和關懷統統吞沒掉。
我時常跟朋友講起左巴這個了不起的人。
我們欽佩這個沒有受過教育的人所具有的超出理性的豪邁和自信的氣質。
我們需要鬥争多少年才能達到的精神世界巅峰，左巴一蹴而就達到了。
我們說：&ldquo左巴是個偉大的人。
&rdquo或者因為他超越了精神世界巅峰，我們說：&ldquo左巴瘋了。
&rdquo 時間就這樣過去，在不經意間被回憶所毒害。
另一個影子，我朋友的影子也壓在我心上，它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因為我不願意它離開。
不過關于這個影子，我對誰都沒有說過。
我偷偷地和他對話，也正是由于他，我和死神才取得諒解。
它是我通往彼岸的一座秘密的橋，當我朋友的靈魂通過這橋時，我覺得他精疲力竭、臉色蒼白。
他連跟我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時我不禁惶惑地想到，我的朋友也許在世時來不及使自己的肉體擺脫奴役而取得自由，來不及使他的靈魂升華而堅強起來，以便在最終時刻到來時不緻驚惶失措，就已經被毀滅。
我還想，也許他來不及使他身上應該是永恒的東西成為永恒。
可是，他有時也顯得堅強有力&mdash&mdash或許是當我突然間特别想念他的時候才是這樣？&mdash&mdash這時他就顯得年輕、矯健，似乎還能聽見他上樓的腳步聲。
這年冬天，我一個人登上恩加第納[2]的高山瞻仰。
當年我和我的朋友陪伴一位我們都愛慕的女人，在那裡度過了美妙的時光。
我就住在我們那次下榻的旅館。
我睡了，月光從敞開的窗戶照進來，我的思想與沉睡的大山、白雪覆蓋的柏樹以及柔美的藍色夜空融成一片。
我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仿佛睡眠是一個深沉、平靜、透明的大海，我安然不動地躺在它的懷裡。
我感覺有一艘小船在這千尋之上的水面劃過，把我身體劃破。
蓦地，一個影子掉在我身上。
我知道這是誰。
它用嗔怪的語氣說：&ldquo你睡啦？&rdquo 我用同樣的語氣回答：&ldquo你叫我好等啊。
我多少個月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你逛蕩到哪裡去啦？&rdquo &ldquo我總是在靠近你的地方，是你把我忘記了。
我總是沒有力氣呼喚你，是你想把我抛棄掉。
月色溶溶，樹木被白雪覆蓋，這人間生活多麼美好！可是，求求你，别把我忘掉！&rdquo &ldquo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這你是知道的。
在分離的頭幾天，我跑遍山野，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夜裡睡不着，總是想着你。
為了消愁我還寫了一些詩，但都是些消除不了心中痛苦的蹩腳詩。
其中有一首是這樣開頭的： 當你和死神一起走去時，我贊美你們的雄姿， 你們走在崎岖小路上的敏捷輕快步伐， 仿佛兩個夥伴黎明醒來一同上路。
&ldquo在另一首未完成的詩裡，我對你呼喊： 噢，咬緊牙關，親愛的，但願你的靈魂不遠走高飛！&rdquo 他苦笑了，低頭看我。
我看見他臉色蒼白，不禁顫抖。
他那雙凹陷的眼睛注視了我很久，眼眶裡已經沒有眼珠，隻有兩個泥球。
&ldquo你在想什麼？&rdquo我低聲問，&ldquo為什麼不說話？&rdquo 他的聲音又像從遠處傳來的歎息聲：&ldquo啊，一個世界對他來說過于渺小的人，能留下些什麼呢？幾行拾人牙慧、支離破碎的詩，連完整的四行詩都不是！我在大地上遊蕩，看望我過去親愛的人，但他們把心扉關閉。
從哪兒進去？怎樣才能使我複活？我像一隻狗圍繞着一幢鎖上門的房子轉圈。
啊！要是我能自由地生活而不像一個溺水者似的需要緊抓住你們活人的溫暖身體！&rdquo 他的淚水奪眶而出，眼眶裡的泥球變成了泥漿。
但過了不一會兒，他的聲音增強了：&ldquo你給我的最大快樂，是我在蘇黎世過生日那天，記得嗎？你舉杯祝我健康。
你記得嗎？那天還有另外一個人和我們在一起&hellip&hellip&rdquo &ldquo記得，&rdquo我答道，&ldquo就是我們稱之為高雅夫人的那個人&hellip&hellip&rdquo 我們又沉默了。
從那時到現在已經過了多少個世紀！蘇黎世，屋外下着雪，桌上擺着鮮花，我們三個人在一起。
&ldquo你在想什麼，老師？&rdquo影子略帶嘲弄的口吻問。
&ldquo想許多東西，什麼都想&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