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祝賀你，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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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複活節，左巴打扮得漂漂亮亮。
他穿着雙茄色的厚毛線襪子，據說是馬其頓的一位相好給他織的。
他看上去心緒不甯，在海灘附近的小山丘上踱來踱去，還時不時拿手當帽舌，擱在他的濃眉上邊，朝村子方向眺望。
&ldquo她還不來，這條海狗，她還不來，這婊子，這面破旗&hellip&hellip&rdquo 一隻幼蝶飛舞，想落在左巴的小胡子上。
他覺得發癢，用鼻孔吹氣，幼蝶緩緩飛去，在陽光中消失。
我們在等霍頓斯太太來慶祝複活節。
我們叫人用烤肉鐵扡烤了一隻羊羔，在沙地上鋪了白單子，染了雞蛋。
一半想開玩笑，一半出于真心，我們決意為她舉行一個隆重的宴會。
在這偏僻的海灘上，這位有點兒老朽、香噴噴、胖乎乎的歌女，有一種奇怪的魅力。
她不在時，我們總覺得缺少了什麼&mdash&mdash花露水的香味、鴨子走路似的搖搖擺擺的颠簸步态、沙啞的嗓音、幹澀的淡藍色眼睛。
我們砍下愛神木和月桂樹枝，在她要經過的地方搭起一座凱旋門。
在拱門上懸挂四面旗幟&mdash&mdash英國的、法國的、意大利的、俄羅斯的&mdash&mdash在中間更高處挂一塊帶藍條的白色橫幅。
當然我們沒有放炮，不過我們已決定站在高處，當我們的鴨子女士搖搖擺擺出現在海岸時，我們就用借來的步槍對空連續發射。
我們要使其過去的榮華在這偏僻的海岸複蘇，也讓這不幸的女人再享受一次短暫的幻想，想象自己是穿着長統絲襪和淺口皮鞋、乳房堅挺、紅唇皓齒的少婦。
耶稣複活又有什麼意義？如果它并不能讓我們重新燃起青春之火，不能使老歌女回到二十歲的妙齡。
&ldquo她還不來，這條老海狗。
她還不來，這婊子。
還不來，這面破旗&hellip&hellip&rdquo左巴咕哝，把掉下來的茄色襪統往上提。
&ldquo左巴，來，坐一會兒，在角豆樹蔭下抽支煙，她會來的。
&rdquo 他朝通往村子的路瞥了最後一眼，就來到角豆樹下坐下來。
已接近中午，天氣炎熱，歡樂輕快的複活節鐘聲從遠處傳來，和風不時給我們送來克裡特裡拉[1]聲，整個村子像春天的蜂群般喧鬧起來。
左巴搖頭道，&ldquo完了，每年複活節，我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耶稣一起複活的時候過去了。
現在，隻是我的肉體複活了。
因為總會有人請你吃飯，一個接一個。
他們會說，吃一口，再來一口。
于是，我給自己填滿了美味佳肴。
這些東西不會全變成糞便，有些留下來沒糟蹋掉，變成愉快的情緒，跳舞、唱歌、吵鬧&mdash&mdash我把這些叫做複活。
&rdquo 他又站了起來，朝地平線望去，皺起眉頭。
&ldquo有個孩子跑過來了。
&rdquo他說着就快步迎了上去。
那男孩踮起腳尖，湊近左巴的耳朵叽咕。
左巴跳了起來。
&ldquo病啦？&rdquo他吼叫，&ldquo病啦？快滾，要不我揍你！&rdquo 然後，他轉過身來對我說：&ldquo老闆，我到村裡去看看這老海狗出了什麼事&hellip&hellip你等一會兒。
給我兩隻紅雞蛋，我和她一塊兒敲開吃，我很快就回來！&rdquo 他把紅雞蛋放進袋子裡，把他的茄色襪統拉上來，走了。
我從山丘下來，躺在清涼的卵石上。
微風吹拂，海水漣漪。
兩隻海鷗随波蕩漾，上下浮沉，拱起脖頸，盡情享受潮湧的韻律。
我可以想象出它們腹部下的水給予它們的清涼快感。
眼望海鷗，我心中思忖：&ldquo這就是應該遵循的道路，找到偉大的節奏，滿懷信心地跟随這個節奏。
&rdquo 一小時後，左巴回來了，神态滿意地撫摸着小胡子。
&ldquo她着涼了，這個可憐的。
沒有什麼。
這幾天，整個聖周，她一直去做午夜祈禱，盡管她是西方人。
她說她去是為了我。
她着了涼，我給她拔了火罐，用燈油擦身，喝了一小杯朗姆酒，明天就好啦。
哈！這老東西，真有趣兒。
我給她搓身時她像隻鴿子咕咕叫，還直說胳肢得她癢癢。
&rdquo 我們開始吃飯。
左巴斟上酒。
&ldquo祝她健康！願魔鬼還讓她多活幾年！&rdquo他充滿溫情地說。
我們不聲不響地吃飯喝酒。
陣風把情感熱烈的裡拉曲調像蜂群嗡嗡般從遠處吹來。
耶稣又在家家戶戶的陽台上複活，複活節的羔羊和聖餅轉化為戀歌。
左巴吃飽喝足，伸手兜着他那毛茸茸的大耳朵。
&ldquo裡拉&hellip&hellip&rdquo他低聲說，&ldquo村子裡人們在跳舞！&rdquo 他突然站起來，酒使他興奮。
&ldquo我說，我們跟布谷鳥似的孤單單待在這
他穿着雙茄色的厚毛線襪子，據說是馬其頓的一位相好給他織的。
他看上去心緒不甯，在海灘附近的小山丘上踱來踱去，還時不時拿手當帽舌，擱在他的濃眉上邊，朝村子方向眺望。
&ldquo她還不來，這條海狗，她還不來，這婊子，這面破旗&hellip&hellip&rdquo 一隻幼蝶飛舞，想落在左巴的小胡子上。
他覺得發癢，用鼻孔吹氣，幼蝶緩緩飛去，在陽光中消失。
我們在等霍頓斯太太來慶祝複活節。
我們叫人用烤肉鐵扡烤了一隻羊羔，在沙地上鋪了白單子，染了雞蛋。
一半想開玩笑，一半出于真心，我們決意為她舉行一個隆重的宴會。
在這偏僻的海灘上，這位有點兒老朽、香噴噴、胖乎乎的歌女，有一種奇怪的魅力。
她不在時，我們總覺得缺少了什麼&mdash&mdash花露水的香味、鴨子走路似的搖搖擺擺的颠簸步态、沙啞的嗓音、幹澀的淡藍色眼睛。
我們砍下愛神木和月桂樹枝，在她要經過的地方搭起一座凱旋門。
在拱門上懸挂四面旗幟&mdash&mdash英國的、法國的、意大利的、俄羅斯的&mdash&mdash在中間更高處挂一塊帶藍條的白色橫幅。
當然我們沒有放炮，不過我們已決定站在高處，當我們的鴨子女士搖搖擺擺出現在海岸時，我們就用借來的步槍對空連續發射。
我們要使其過去的榮華在這偏僻的海岸複蘇，也讓這不幸的女人再享受一次短暫的幻想，想象自己是穿着長統絲襪和淺口皮鞋、乳房堅挺、紅唇皓齒的少婦。
耶稣複活又有什麼意義？如果它并不能讓我們重新燃起青春之火，不能使老歌女回到二十歲的妙齡。
&ldquo她還不來，這條老海狗。
她還不來，這婊子。
還不來，這面破旗&hellip&hellip&rdquo左巴咕哝，把掉下來的茄色襪統往上提。
&ldquo左巴，來，坐一會兒，在角豆樹蔭下抽支煙，她會來的。
&rdquo 他朝通往村子的路瞥了最後一眼，就來到角豆樹下坐下來。
已接近中午，天氣炎熱，歡樂輕快的複活節鐘聲從遠處傳來，和風不時給我們送來克裡特裡拉[1]聲，整個村子像春天的蜂群般喧鬧起來。
左巴搖頭道，&ldquo完了，每年複活節，我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耶稣一起複活的時候過去了。
現在，隻是我的肉體複活了。
因為總會有人請你吃飯，一個接一個。
他們會說，吃一口，再來一口。
于是，我給自己填滿了美味佳肴。
這些東西不會全變成糞便，有些留下來沒糟蹋掉，變成愉快的情緒，跳舞、唱歌、吵鬧&mdash&mdash我把這些叫做複活。
&rdquo 他又站了起來，朝地平線望去，皺起眉頭。
&ldquo有個孩子跑過來了。
&rdquo他說着就快步迎了上去。
那男孩踮起腳尖，湊近左巴的耳朵叽咕。
左巴跳了起來。
&ldquo病啦？&rdquo他吼叫，&ldquo病啦？快滾，要不我揍你！&rdquo 然後，他轉過身來對我說：&ldquo老闆，我到村裡去看看這老海狗出了什麼事&hellip&hellip你等一會兒。
給我兩隻紅雞蛋，我和她一塊兒敲開吃，我很快就回來！&rdquo 他把紅雞蛋放進袋子裡，把他的茄色襪統拉上來，走了。
我從山丘下來，躺在清涼的卵石上。
微風吹拂，海水漣漪。
兩隻海鷗随波蕩漾，上下浮沉，拱起脖頸，盡情享受潮湧的韻律。
我可以想象出它們腹部下的水給予它們的清涼快感。
眼望海鷗，我心中思忖：&ldquo這就是應該遵循的道路，找到偉大的節奏，滿懷信心地跟随這個節奏。
&rdquo 一小時後，左巴回來了，神态滿意地撫摸着小胡子。
&ldquo她着涼了，這個可憐的。
沒有什麼。
這幾天，整個聖周，她一直去做午夜祈禱，盡管她是西方人。
她說她去是為了我。
她着了涼，我給她拔了火罐，用燈油擦身，喝了一小杯朗姆酒，明天就好啦。
哈！這老東西，真有趣兒。
我給她搓身時她像隻鴿子咕咕叫，還直說胳肢得她癢癢。
&rdquo 我們開始吃飯。
左巴斟上酒。
&ldquo祝她健康！願魔鬼還讓她多活幾年！&rdquo他充滿溫情地說。
我們不聲不響地吃飯喝酒。
陣風把情感熱烈的裡拉曲調像蜂群嗡嗡般從遠處吹來。
耶稣又在家家戶戶的陽台上複活，複活節的羔羊和聖餅轉化為戀歌。
左巴吃飽喝足，伸手兜着他那毛茸茸的大耳朵。
&ldquo裡拉&hellip&hellip&rdquo他低聲說，&ldquo村子裡人們在跳舞！&rdquo 他突然站起來，酒使他興奮。
&ldquo我說，我們跟布谷鳥似的孤單單待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