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佛陀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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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買必要的材料:粗鋼纜、滑車、軸承、釘子、吊鈎&hellip&hellip别擔心,很快就回來!&rdquo 他生火做飯,十分利索。

    我們又吃又喝,胃口非常好。

    今天,我們兩個人都工作得很滿意。

     第二天早上,我陪左巴一直走到村裡。

     我們俨然像講求實際的聰明人似的談論褐煤的工程。

    在一個斜坡上,左巴碰到一塊石頭,石頭滾了下去。

    他一時驚愕,停下腳步,仿佛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奇觀。

    他轉過臉來看我,我從他的目光中覺察到一點驚駭。

     &ldquo你發現了沒有,老闆?&rdquo他終于對我說,&ldquo在斜坡上,石頭都活了。

    &rdquo 我沒說什麼,但心裡十分高興。

     我想:&ldquo那些偉大的幻想家、偉大的詩人就是這樣對每一件事物都像是第一次看見。

    每天早晨,他們都看見一個他們自己創造的新世界。

    &rdquo 對于左巴,就像對于最原始的人一樣,宇宙是一個沉重而凝聚的幻象。

    星星在他頭頂滑過,海水沖擊他的鬓角,他切身體驗大地、水、動物和上帝,而不受歪曲形象的理性所幹擾。

     霍頓斯太太已得到消息,站在她家門檻上等我們。

    她打扮成星期六晚上赴鄉村舞會的模樣,塗着濃濃的脂粉,神情憂郁。

    騾子等在門前,左巴跳了上去,抓住缰繩。

     老歌女羞怯地走過來,伸出胖胖的小手按住騾子的前胸,仿佛要阻止她的心上人上路。

     &ldquo左巴&hellip&hellip&rdquo她踮起腳尖,喁喁細語說,&ldquo左巴&hellip&hellip&rdquo 左巴把頭轉到另一邊,他膩歪在大街上聽卿卿我我的啰唆話。

     可憐的老婆子看到左巴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她的手還按在騾子胸前,以示親昵的懇求。

     &ldquo你想幹什麼?&rdquo左巴憤怒地說。

     &ldquo左巴,&rdquo她用哀求的聲音說,&ldquo多保重&hellip&hellip别把我忘了,左巴,保重&hellip&hellip&rdquo 左巴抖動缰繩,沒有答話。

    騾子走起來了。

     &ldquo一路平安,左巴!&rdquo我喊道,&ldquo三天,你聽見啦?不能超過三天!&rdquo 他回過身子,揮動大手。

     老歌女哭了,眼淚在她塗粉的臉上開出一道道的溝。

     &ldquo我向你保證,老闆!&rdquo左巴喊道,&ldquo再見!&rdquo 他消失在橄榄樹叢中。

     霍思頓太太為了使心愛的人坐得舒服,在座椅上鋪了一條鮮紅的毛氈,現在就連它也消失在銀光閃爍的樹葉間。

     霍頓斯太太環顧左右,遠近已空無一人。

     我沒有回海濱,而朝山上走去。

    剛走到上山的小路,就聽見喇叭聲,鄉郵遞員宣告他來到了村子。

     &ldquo老闆!&rdquo他邊喊邊向我揮手。

     他走過來遞給我一包報紙、文學雜志和兩封信。

    我馬上将其中的一封放進口袋裡,留到晚上心緒平靜時再讀。

    我知道信是誰寫來的。

    我願推遲這一歡樂,讓它持續得長久些。

     另一封信,從那急促而帶鋒芒的字體和外國郵票,我也能認出來。

    信是從非洲近坦噶巴喀湖的一座荒山,我的老同學卡拉亞尼斯那兒寄來的。

     他有一顆犬齒像野豬似的向外突出。

    他從來不說話,他喊叫。

    他不跟人商量,他争吵。

    他很年輕就離開了家鄉克裡特,在那裡時他是穿長袍的神學教員。

    他和一個女學生調情,被人發現在田野裡接吻,于是他就被轟走了。

    在同一天裡,這位年輕教員還了俗并乘上了船,去了非洲的一個叔叔那裡,拼命幹活,開了一家纜繩廠,賺了很多錢。

     他不時給我寫信,邀請我去他那裡住上半年。

    每當我拆開他的信,還沒有讀,就能感覺到:從那用線縫起來的厚厚一沓信紙中,揚起一股勁風,幾乎能掀起我的頭發。

    我總想下定決心去非洲看他,但一直沒有去。

     我離開小路,坐在一塊石頭上,拆開信讀了起來: 得等到什麼時候,你這黏在希臘礁石上的牡蛎,才能決心來啊?你也像所有希臘人一樣成了酒徒嗎?你沉溺在咖啡裡,你沉溺于你的那些書、那些習慣和那些寶貝意識形态裡。

     今天是星期日,我沒有事。

    我在我的家、我的莊園裡想到你。

    太陽熱得像個火爐,一滴雨都沒有。

    這裡四、五、六月下雨,一下就是洪水泛濫。

     我就一個人,我喜歡這樣。

    這裡有不少希臘人,但我不想見到他們。

    我厭惡他們,這些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