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用跳舞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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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雜貨店。

    他給我來信說:&lsquo阿曆克西兄弟,你的女兒芙洛索走上了歧途,敗壞了我們的名聲。

    她有個情人,還生了個孩子。

    我們的聲譽掃地,我要到鎮上去宰了她。

    &rsquo&rdquo &ldquo那你怎麼辦,左巴?&rdquo 左巴聳了聳肩。

     &ldquo啊,女人!&rdquo他說:&ldquo我看完就把信撕了。

    &rdquo 他攪了攪鍋裡的米,放上點鹽,冷笑了一聲。

     &ldquo你别急,可笑的還在後頭呢。

    過了兩個月,我接到我那傻兄弟的第二封信。

    他說,&lsquo我親愛的阿曆克西,祝你健康愉快!我們的名聲恢複了,你現在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了。

    那個人娶了芙洛索!&rsquo&rdquo 左巴轉過身來看着我。

    在煙卷的微光中,我看到他目光閃爍。

     他又聳了聳肩。

     &ldquo咳,這些男人!&rdquo他以一種難以形容的輕蔑口吻說。

     又過了一會兒,他說:&ldquo你對女人能指望什麼呢?給第一個遇上的男人生孩子。

    你對男人能指望什麼呢?他們掉進了圈套。

    你記住我這話,老闆。

    &rdquo 他把鍋從火上端下來,我們開始吃飯。

    左巴陷入沉思,看上去心裡惦記着一件事。

    他看看我,張了張嘴卻又閉上。

    透過油燈的光亮,我清楚地看見他那煩惱和不安的目光,我忍不住了。

     &ldquo左巴,&rdquo我對他說,&ldquo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就說吧。

    憋在肚子裡難受,吐出來!&rdquo 左巴不吭聲,拾起一塊小石頭,使勁朝敞開的門外扔去。

     &ldquo别管那石頭了,說吧。

    &rdquo 左巴伸長他滿是皺紋的脖子。

     &ldquo你相信我嗎,老闆?&rdquo他焦急地看着我的眼睛問。

     &ldquo相信,左巴。

    &rdquo我回答道,&ldquo不管你幹了什麼事,都不會錯的。

    即使你想做錯,你也不會錯。

    你就像一頭獅子,或者說像一匹狼。

    這些動物的行為絕不會像綿羊或驢那樣。

    它們永遠離不開它們的本性。

    你也是這樣,你裡裡外外直到神經末梢都是左巴。

    &rdquo 左巴點了點頭。

     &ldquo可我都不知道該奔哪兒去!&rdquo他說。

     &ldquo我知道,你不用擔心。

    往前走吧!&rdquo &ldquo你再說一遍,老闆,好讓我鼓起勇氣!&rdquo他大聲說。

     &ldquo往前走!&rdquo 左巴兩眼閃光。

     &ldquo現在我可以對你講了,&rdquo他說,&ldquo幾天來,我腦子裡有一個宏偉的計劃,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我們能去幹嗎?&rdquo &ldquo還用問嗎?我們正是為了實現一些想法才到這裡來的。

    &rdquo 左巴伸長脖子,驚喜地看着我。

     &ldquo你說清楚,老闆!&rdquo他大聲說,&ldquo我們不是為了挖煤才到這裡來的嗎?&rdquo &ldquo煤是個借口,為了不叫當地人亂猜疑,讓他們把我們看作是正經的生意人,不往我們身上扔西紅柿。

    你明白了嗎,左巴?&rdquo 左巴驚訝得目瞪口呆,似乎還沒弄明白,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美事。

    很快,他醒悟了,向我撲來,把我摟住。

     &ldquo你跳舞嗎?&rdquo他熱情地問我,&ldquo你跳舞嗎?&rdquo &ldquo不跳。

    &rdquo &ldquo不跳?&rdquo 他感到吃驚,垂下胳膊。

     &ldquo好吧,&rdquo他過了一會兒說,&ldquo那我跳,老闆。

    你坐遠一點,别碰着你。

    喲嘿!喲嘿!&rdquo 他使勁一蹿,從木屋裡跳出去,甩掉鞋子、上衣、背心,把褲腿卷到膝蓋,就跳了起來。

    他臉上還沾滿煤灰,黑黢黢的,雙眼卻白得雪亮。

     他跳,拍手,躍起,在空中旋轉,屈膝落下,再彎着腿跳起來,像個橡皮人似的。

    蓦地,他蹿起很高,仿佛要戰勝自然規律,飛騰起來。

    你會覺得,在這具老軀殼裡,靈魂在奮力地帶走肉體,像一顆流星似的投身到黑暗中去。

    他抖動身體,終究不能在空中久留,落了下來。

    他再次拼命躍起,比前次跳得稍微高些,但仍掉落下來,氣喘籲籲。

     左巴皺着眉頭,表情嚴肅,令人頗為不安。

    他不喊叫了,咬緊牙關,奮力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

     &ldquo左巴,左巴,行啦!&rdquo我大聲喊。

     我忽然害怕起他的老邁軀體經受不起這樣強烈的沖動,會被四面八方的風吹散了架。

     可喊又有什麼用呢?難道左巴還聽得見從地上發出的聲音嗎?他的五髒六腑已變得和鳥兒一樣了。

     我惴惴不安地注視着這種粗犷而絕望的舞蹈。

    童年時,我任憑想象自由馳騁,給小朋友們講自己臆造的荒誕故事。

     &ldquo你的爺爺是怎麼死的?&rdquo有一天,小學的同學們問我。

     我馬上編造了一個神話。

    編着編着,自己也信以為真。

     &ldquo我爺爺穿着一雙橡膠靴。

    有一天,他蓄着白胡子,從我家房頂上跳下來。

    可是剛着地,他又像個氣球似的蹦起來,蹦得比房子還高。

    他一直上升,越升越高,最後消失在雲彩裡。

    我爺爺就是這麼死的。

    &rdquo 自從我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