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仰起你那雪白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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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入睡，兔子在交配，隻有我們三個人。
她情緒激動，敞開了心扉，就像開啟了裡面裝有香料、發黃了的情書、古老梳妝用具&hellip&hellip的舊箱子。
她的希臘語馬馬虎虎，發音不準，咬字不清。
不過，我們完全聽得懂。
我們時而忍俊不禁，時而&mdash&mdash因為我們已經喝了很多&mdash&mdash淚如雨下。
以下是老歌女在她芳香的院子裡向我們吐露的概略。
&ldquo好吧好吧，我跟你們說，我才不是那種酒吧間的歌女，不是！我曾經是一個有名的藝術家。
我穿鑲真花邊的絲綢内衣褲。
可是愛情&hellip&hellip&rdquo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又點了一支左巴的煙。
&ldquo我愛上了一位海軍上将。
那時，克裡特正鬧革命，各列強的艦隊在蘇達港停泊。
過了幾天，我也去那裡停泊。
啊，那是什麼樣的氣派！四個大國的海軍上将：英國、法國、意大利和俄國，身上穿戴金光閃閃，皮靴烏黑锃亮，頭上插着羽毛，像公雞一樣。
都是每隻八十到一百公斤的大公雞。
&ldquo啊，他們的胡子！卷曲的、柔軟光滑的，棕色的、金黃色的、灰色的、栗色的，聞着好香。
每個人用各自的香水，夜裡我就憑着香水味辨認出他們。
英國花露水味，法國紫羅蘭味，俄國麝香味，意大利啊，意大利愛用廣藿香。
上帝啊！多麼漂亮的胡子，多麼漂亮的胡子！ &ldquo我們常常在旗艦上聚會，談論革命。
所有的軍人都解開了制服扣子。
我呢，我穿的一件綢襯衣黏在肉上，因為他們澆了我一身香槟酒。
那是夏天，你知道。
大家談論革命，認真對話，而我抓住他們的胡子，懇求他們不要轟炸可憐而又可愛的克裡特人。
我們從離加尼亞[2]不遠的一塊岩石上用雙筒望遠鏡就能看見他們。
很小，像螞蟻似的，穿藍褲子、黃靴子。
他們叫啊、喊啊，還有一面旗&hellip&hellip&rdquo 用蘆葦做的院子圍牆在動彈。
這位老&ldquo女戰士&rdquo吓了一跳，停住話茬兒。
葦葉之間，露出一些調皮的眼睛。
村裡的孩子聞到我們菜肴的香味，跑來偷看。
老歌女想站起來，但沒有做到。
她吃得喝得太多了，渾身淌汗，隻好坐着。
左巴撿起一塊石頭，孩子們叽叽喳喳跑掉了。
&ldquo接着說下去吧，美人兒，接着說，寶貝！&rdquo左巴說着，同時把椅子向她再挪近些。
&ldquo那我就說剛才說的那位意大利海軍上将。
我跟他最随便。
我抓住他的胡子跟他說：&lsquo我的卡那瓦洛&mdash&mdash這是他的名字&mdash&mdash我親愛的卡那瓦洛，不要轟隆，轟隆！不要轟隆，轟隆&rsquo！ &ldquo有多少次，我這個跟你們說話的女人救了克裡特人的命。
有多少次，炮彈已上了膛，準備要放的時刻，我抓住海軍上将的胡子，不讓他轟炸。
可是誰感激過我呢？看我得到的是什麼獎章&hellip&hellip&rdquo 霍頓斯太太對人們的忘恩負義感到氣憤，她用那起皺紋的綿軟小拳頭敲擊桌子。
左巴伸出一隻老練的手，抓住她叉開的膝蓋，佯裝激動說：&ldquo我的布布利娜[3]，求求你，不要轟隆轟隆！&rdquo &ldquo把爪子拿開！&rdquo這位太太咯咯笑着說，&ldquo你把我當什麼人，夥計？&rdquo 然後，她柔情地看了左巴一眼。
&ldquo有上帝在，&rdquo老狐狸說，&ldquo别發愁，我的布布利娜。
有我們在，親愛的，别怕！&rdquo 老歌女的小藍眼睛朝天仰望，綠色鹦鹉在籠子裡睡了。
&ldquo我的卡那瓦洛，我親愛的卡那瓦洛！&rdquo她多情地喁喁私語般叫着。
鹦鹉聽出她的聲音，睜開了眼睛，爪子緊緊抓住籠子的欄杆，開始用人将被淹死時的嘶啞聲音喊叫：&ldquo卡那瓦洛！卡那瓦洛！&rdquo &ldquo在這裡！&rdquo左巴高喊，同時用手緊捏住那曆盡滄桑的膝蓋。
老歌女在她椅子上扭動一下身子，又張開起皺紋的小嘴說：&ldquo我也胸膛對着胸膛英勇戰鬥過&hellip&hellip但是，倒黴的時刻來了。
克裡特解放，艦隊奉命撤離。
&lsquo我該怎麼辦呢，&rsquo我抓住那四把胡子喊叫，&lsquo你們把我撇到哪兒去？我習慣于豪華富貴、香槟酒和烤雞；我習慣于那些漂亮的小水手們向我行軍禮。
我的海軍上将大人們，我将成為失去四個海軍上将的寡婦，叫我怎麼辦呢？&rsquo &ldquo唉，他們，他們還拿我開心，這些男人！他們塞給我英鎊、裡拉、盧布和拿破侖。
我把它們塞在襪
鹦鹉入睡，兔子在交配，隻有我們三個人。
她情緒激動，敞開了心扉，就像開啟了裡面裝有香料、發黃了的情書、古老梳妝用具&hellip&hellip的舊箱子。
她的希臘語馬馬虎虎，發音不準，咬字不清。
不過，我們完全聽得懂。
我們時而忍俊不禁，時而&mdash&mdash因為我們已經喝了很多&mdash&mdash淚如雨下。
以下是老歌女在她芳香的院子裡向我們吐露的概略。
&ldquo好吧好吧，我跟你們說，我才不是那種酒吧間的歌女，不是！我曾經是一個有名的藝術家。
我穿鑲真花邊的絲綢内衣褲。
可是愛情&hellip&hellip&rdquo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又點了一支左巴的煙。
&ldquo我愛上了一位海軍上将。
那時，克裡特正鬧革命，各列強的艦隊在蘇達港停泊。
過了幾天，我也去那裡停泊。
啊，那是什麼樣的氣派！四個大國的海軍上将：英國、法國、意大利和俄國，身上穿戴金光閃閃，皮靴烏黑锃亮，頭上插着羽毛，像公雞一樣。
都是每隻八十到一百公斤的大公雞。
&ldquo啊，他們的胡子！卷曲的、柔軟光滑的，棕色的、金黃色的、灰色的、栗色的，聞着好香。
每個人用各自的香水，夜裡我就憑着香水味辨認出他們。
英國花露水味，法國紫羅蘭味，俄國麝香味，意大利啊，意大利愛用廣藿香。
上帝啊！多麼漂亮的胡子，多麼漂亮的胡子！ &ldquo我們常常在旗艦上聚會，談論革命。
所有的軍人都解開了制服扣子。
我呢，我穿的一件綢襯衣黏在肉上，因為他們澆了我一身香槟酒。
那是夏天，你知道。
大家談論革命，認真對話，而我抓住他們的胡子，懇求他們不要轟炸可憐而又可愛的克裡特人。
我們從離加尼亞[2]不遠的一塊岩石上用雙筒望遠鏡就能看見他們。
很小，像螞蟻似的，穿藍褲子、黃靴子。
他們叫啊、喊啊，還有一面旗&hellip&hellip&rdquo 用蘆葦做的院子圍牆在動彈。
這位老&ldquo女戰士&rdquo吓了一跳，停住話茬兒。
葦葉之間，露出一些調皮的眼睛。
村裡的孩子聞到我們菜肴的香味，跑來偷看。
老歌女想站起來，但沒有做到。
她吃得喝得太多了，渾身淌汗，隻好坐着。
左巴撿起一塊石頭，孩子們叽叽喳喳跑掉了。
&ldquo接着說下去吧，美人兒，接着說，寶貝！&rdquo左巴說着，同時把椅子向她再挪近些。
&ldquo那我就說剛才說的那位意大利海軍上将。
我跟他最随便。
我抓住他的胡子跟他說：&lsquo我的卡那瓦洛&mdash&mdash這是他的名字&mdash&mdash我親愛的卡那瓦洛，不要轟隆，轟隆！不要轟隆，轟隆&rsquo！ &ldquo有多少次，我這個跟你們說話的女人救了克裡特人的命。
有多少次，炮彈已上了膛，準備要放的時刻，我抓住海軍上将的胡子，不讓他轟炸。
可是誰感激過我呢？看我得到的是什麼獎章&hellip&hellip&rdquo 霍頓斯太太對人們的忘恩負義感到氣憤，她用那起皺紋的綿軟小拳頭敲擊桌子。
左巴伸出一隻老練的手，抓住她叉開的膝蓋，佯裝激動說：&ldquo我的布布利娜[3]，求求你，不要轟隆轟隆！&rdquo &ldquo把爪子拿開！&rdquo這位太太咯咯笑着說，&ldquo你把我當什麼人，夥計？&rdquo 然後，她柔情地看了左巴一眼。
&ldquo有上帝在，&rdquo老狐狸說，&ldquo别發愁，我的布布利娜。
有我們在，親愛的，别怕！&rdquo 老歌女的小藍眼睛朝天仰望，綠色鹦鹉在籠子裡睡了。
&ldquo我的卡那瓦洛，我親愛的卡那瓦洛！&rdquo她多情地喁喁私語般叫着。
鹦鹉聽出她的聲音，睜開了眼睛，爪子緊緊抓住籠子的欄杆，開始用人将被淹死時的嘶啞聲音喊叫：&ldquo卡那瓦洛！卡那瓦洛！&rdquo &ldquo在這裡！&rdquo左巴高喊，同時用手緊捏住那曆盡滄桑的膝蓋。
老歌女在她椅子上扭動一下身子，又張開起皺紋的小嘴說：&ldquo我也胸膛對着胸膛英勇戰鬥過&hellip&hellip但是，倒黴的時刻來了。
克裡特解放，艦隊奉命撤離。
&lsquo我該怎麼辦呢，&rsquo我抓住那四把胡子喊叫，&lsquo你們把我撇到哪兒去？我習慣于豪華富貴、香槟酒和烤雞；我習慣于那些漂亮的小水手們向我行軍禮。
我的海軍上将大人們，我将成為失去四個海軍上将的寡婦，叫我怎麼辦呢？&rsquo &ldquo唉，他們，他們還拿我開心，這些男人！他們塞給我英鎊、裡拉、盧布和拿破侖。
我把它們塞在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