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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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艾琳的叔叔才坐着敞篷馬車,從阿默爾湖[阿默爾湖,巴伐利亞州第三大湖泊,位于巴伐利亞著名的五湖區,距慕尼黑西南約30公裡處。

    ]回來了。

    今天,這位老獵獅人的心情很不錯,因為在射擊比賽中,他好幾次都打中了靶心,還對幾位女士表示了自己的愛慕,而且在他講述自己的非洲傳奇經曆時,居然有一位男士也願意聽。

    在非洲時,他用一把雙管來複槍打死了一頭母獅子,右邊那隻子彈射中了母獅的右眼,左邊那隻則射中了母獅的左眼。

    現在,這個故事可謂盡人皆知,有人偶爾會表達自己的懷疑,但今天聽這個故事的人卻全都相信了。

    然後,他又喝了很多香槟酒。

    所以,他一路都在睡覺,直到馬車靠近位于施坦恩貝格的别墅的小門時,這個快樂的人才從甜蜜的夢中醒過來。

     看到二樓那個帶陽台的房間裡依然亮着燈時,他感覺很奇怪,因為艾琳可不會充滿深情地挂念他這個夜貓子叔叔,更不會因為挂念他而不睡覺。

    鄰居家的燈也已經滅了。

    他于是又想到,可能是施内茨決定通宵熬夜等他回來呢。

    想到這裡,他感到很開心,如果真是這樣,他就有機會對着一位射擊行家好好吹噓一下這次的偉大勝利了。

    但是,當他走進亮着燈的二樓客廳裡時,卻隻有小侄女來迎接他,于是他就有點失望。

     不過,侄女的臉上卻充滿了焦慮,整個人看起來也很激動,這讓他覺得很奇怪。

    看到侄女這樣,香槟酒的效果在他身上瞬間消失了,他擔心地問她發生什麼事了,他的朋友施内茨到哪兒去了,為什麼她這麼不舒服還不去睡覺。

     于是,她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給他說了一遍,語速很快,但說得相當吃力。

    最後,她才提到在這次血腥事件中的主角菲利克斯。

     但是,當她說完之後,叔叔的反應卻與她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這位充滿活力的紳士沒有表示任何驚奇和同情,而是高興地大叫一聲,在房間裡一邊搓着手一邊轉悠起來。

    艾琳很吃驚,問他到底有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是不是還沉浸在打獵派對的興奮中沒有醒過來呢。

     聽到她這麼說,他突然在她面前停下來說道:“沒有,不是的!我親愛的孩子啊,你誤解我了。

    不過我也習慣被你誤解了。

    而且你還總指責我說我這個人很輕浮,就算你——我驕傲的小侄女——在用最傷心的語氣說話的時候,也會這樣,我當然也習慣了你這種指責。

    但親愛的艾琳啊,請相信我,我覺得沒有必要因為你說的這件慘案就改變我的想法。

    菲利克斯流了幾滴血,這件事對這個流氓可一點兒壞處都沒有,還很可能還會把他身上的野性給帶走一點。

    就算還有最壞的情況,也不會比這個結果更糟。

    我相信那位善良的施内茨,而且上帝也不會這麼笨吧,就因為那麼一點兒可憐的刀傷就讓一個好人死掉。

    如果我們現在就因為一點小小的驚恐就走掉的話,那整件事就會變得再完美不過了,而且我們還能彌補以前犯下的那些愚蠢的錯誤。

    來吧,我的孩子!現在,看着我的臉,坦白告訴我,你内心是同意我這個建議的。

    ” 她直愣愣地看着他的雙眼,神情悲戚,她說: “叔叔,我們又誤解對方了。

    ” “你看吧!這麼說,你覺得不應該同意我這個真誠而公正的建議嗎?但你可比我這個老獵人、老兵要聰明十倍,高明十倍……” “求求你了,叔叔……” “我都不用說,你肯定能想到,當我知道這個年輕的菲利克斯突然出現在我們附近時,我會覺得很好笑。

    我本以為,這個被你拒絕了的、讓人覺得很可惜的求婚者在哪個地方遊蕩呢。

    你可别告訴我,這是命運的巧妙安排吧?呸,呸!可别拿這話騙我。

    我跟你說,他肯定是一直跟在我們後面,他就這麼偷偷跟在他仍然愛着的舊情人身後,穿過施坦恩貝格的原始森林,跨過維爾姆河[維爾姆河,施坦恩貝格湖的排水河,長38公裡,是安培河的右支流]邊的那個充滿暴風驟雨的施坦恩貝格湖。

    他這是想再次接近你,但還想保留住自尊,所以就聰明地選擇了這條路線。

    你的心太軟了,所以他這個方法肯定能成功。

    也就是說,他就是要依靠這幾盎司的鮮血去博取你的同情。

    順便提醒你一下,他體内的鮮血還很多呢。

    現在……” “叔叔,你就不要沒有根據地胡猜了,否則我現在馬上離開這個房間。

    我不是跟你說過嘛,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要定居慕尼黑的計劃。

    我也跟你說過,施内茨曾經告訴過我,菲利克斯現在在朋友詹森開的一間工作室裡工作,以後想要成為一名雕塑家。

    但是,即使事情是你想象的那樣,那會有什麼區别呢,我難道就會改變自己的決定嗎?這次見面,我們都很不開心,這難道不是恰好證明了我拒絕他時說的話是正确的嗎?我一直都覺得,我們在一起不會開心,這件事不也恰好堅定了我這個想法嗎?但你卻認為,就因為他躺在那兒傷得很嚴重,甚至會死掉,我就會對他有不同的想法。

    他肯定是和那個農民,就是他的情敵打了起來,然後被人家給刺傷的,他完全是為了旅館裡的那個女服務員……” 說到這裡,她再也說不出話,轉過臉拼命抑制自己的淚水。

    但她心裡實在太痛苦了,根本忍不住,于是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