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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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畫家,他會發現自己在慕尼黑會入不敷出。

    這裡有美麗的女孩,這也是肯定的——看她們從街上走過,憑借她們的帽子和假發賣弄風情,你便會心甘情願地将自己的靈魂賣給她們——可若是有人要在更強的光線下,檢測她們——” 這位小姐立刻發現自己想要到對面去,那些音樂學校的學生就坐在那邊。

    她匆忙起身,冷冷地向驚訝不已的畫家鞠了一躬,然後走近其中一個年輕女子,問她是否還沒找到樂趣。

     羅森布施張大嘴巴凝視着她。

    他無辜的大腦懷疑,也許他的談話對于這位小姐來說,太過自由散漫。

    他不明白這一點,于是将原因歸結為她所接受的北德教育。

    他在大廳以同樣的方式和他的一位同胞閑談,也不用刻意找什麼有趣的話題。

    此刻,他若有所思地從花台處溜走,就像一個大有前途的新手剛開始彈奏巴赫的序曲。

    他貼着牆,悄悄地溜走,成功地到達了臨屋,屋子裡面燈光很暗,沒有人注意到他。

    一位小姐的仆人在此處泡茶,就像在悄悄地跟随外面的節奏。

    可菲利克斯站在門口處,他的目光穿透了所有人群,最終定格在某個特别的點上。

     當這位戰争畫家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時,他吓了一大跳,還憤怒地皺起了眉頭。

    羅森布施以為他聽音樂時不喜歡被打擾,所以手就一直沒動,像一隻老鼠,直到序曲最終結束。

    他自己并不喜歡巴赫。

    正如他所說,他對于他來說太像“蠻石”。

    他更喜歡傷感或是歡快的音樂。

    于是,他花時間在房子裡左顧右看,突然無比驚訝地發現靠窗的地方有一個畫架,那裡光線很好,足夠引起人們的注意,那是一幅卡通畫,畫的是科林斯的新娘,它在“天堂”裡為斯蒂凡諾潑斯赢得了一點點榮譽。

    那個燒壞的角落還沒有被修複好,以至于那幅奇怪的畫作與它周圍其他優雅作品相比,又增添了些許怪誕的印象。

     它怎麼會在這兒?誰會為女伯爵買下它呢?會不會是那個年輕的罪人自己送給她的?角落上還有他的名字,那是火沒能燒到的地方。

    也有可能是某個好心人——那晚在“天堂”花園裡,羅森布施看到《作案現場》——找到了它,然後還給這位畫家;那位女伯爵在他的工作室看到過它,并認為要是能在她房子裡展覽将會很刺激,而這幅畫作還曾因其不得體而被譴責。

    哦,這些伯爵夫人!——這些俄國人! 第三個房間的門也是開着的——它可如小姐的閨房那般私密。

    裡面有一盞挂燈,它的光束透過一個枚紅色的形狀照出,将夢幻般的光芒投射在家具上,床頭上還挂着繡花布。

    床旁邊,一把手扶椅上,一個女子斜倚其上,她面無表情,所以從外面看很難察覺。

    可是羅森布施今天心情不太好,他已經走進了房間幾步,突然看到一雙尖銳的眼睛盯着他。

    他感到自己好像在黑暗中撞上一雙發亮的貓眼。

    他隻能結結巴巴地道歉,然後向那位沉默不語的陌生人鞠了一躬,這才匆匆走向前廳。

     在這期間,音樂表演也已經結束,沙龍裡到處都是混雜的人語聲;而菲利克斯還孤獨地站在那兒,一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架勢,就好像沒人懂他的語言。

     “你似乎并不是那麼殷勤嘛,”戰争畫家那歡快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還是因為你隻是不想取代我而避免和那位漂亮的小姐進行進一步交流?要是你再近一些看她,你就不會侮辱我可憐的自我了。

    她是一個完美的女孩,我向你保證;她非常高貴、聰慧而和藹;我并不是自誇,我真的相信我并沒有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沒有為慕尼黑畫家抹黑。

    要是我沒有那麼投入——可是,對了,你看到那邊的東西了嗎,在畫架上?那是斯蒂凡諾潑斯!——看看他,半個身子都俯在鋼琴上——看他的眼睛寸步不移地盯着伯爵夫人,那張臉就像阿索斯山上戴金冠的耶稣畫像!真是個難纏的古怪家夥!” “她問過我的事嗎?”菲利克斯打斷他的話,突然又感到耿耿于懷。

    他用手抹了一下前額,他已經開始冒冷汗了,于是他深呼吸一口。

    就在那個時候,不顧伯爵夫人的熱情挽留,艾琳苗條的身影走出了沙龍。

     “問你?”畫家重複道,“當然問了。

    這樣一個沉默的雕刻家,一瞬間就消失不見,情不自禁引起女孩的好奇。

    ” “那關于我,你——你都說了些什麼?”菲利克斯急切地問道。

     “我盡量幫你找借口啰,我說你平時對女孩兒殷勤多了。

    ” “謝謝。

    真是太感謝你了,羅森布施。

    那她——她聽了後,說過什麼嗎?” “什麼,她還會說什麼?她一點兒都沒有生氣。

    她很可能認為自己的美貌讓你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沒有哪個女人會為此而生氣。

    别說我不了解女人!接下來,我就和她聊了些有關雕刻的事——可是,相信我,詹森來了。

    我要過去和他打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