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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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空氣。

    可是,當小妹那歡快的四處遊曳的淘氣眼神落在羅森布施身上,并掃過他一眼時,大姐已避開了這物質世界的藝術,并且立刻消失在窗邊,她不顧窗子還開着,便對小妹說了些什麼,而對面那個暗自觀察的人仍無法聽清。

     “埃爾芬格,”畫家叫道,“畢竟這是一個錯誤的結論。

    事情絕對還沒有結束,我敢打賭,我們所寫到的那一章并不算最令人厭煩的,因為它有着如此煽情的浪漫成分。

    ” 他迅速将他的朋友拖出門外,拖到街上,而他那震驚不已的朋友,還處在情緒低落的狀态,對他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還沒明白過來。

    他們走出屋門,與此同時,街對面的那對姐妹也正跨過她們家的門檻,她倆謹慎地蒙着面紗,手裡拿着小小的黑色祈禱書。

    可是,在她們往街道左拐之前,一道明媚的笑容閃過小妹的面頰,而羅森布施透過面紗看到了這個笑容,他再清楚不過該怎樣來解釋這個笑容。

     “稍等一下,”他說,“我們得稍微吓她們一下。

    那個非利士小家夥可是個厲害的女巫!我在想她是從哪裡得到它的!” “她們看上去是要去教堂。

    這麼晚了,哪個教堂還沒關門呢?” “晚禱太遲了,但靜坐請願還算早。

    所以——行進!不然她們就要走過角落了,我們也就會把她們跟丢。

    ” 街道尚且明亮,可慕尼黑的周日夜晚來得特别早,尤其是在夏天,灼熱的氣流盛行之時,最初的饑渴也沒煽動起來。

    兩道纖弱女子的身影在内城的人群中穿梭,她們的動作敏捷如蜥蜴,此刻,她們時而消失在兩個虔誠的跟蹤者眼前,時而又突現在他們的視線裡。

    她們轉上了一條非常寬敞卻人影稀疏的小路,這條路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教堂,盡管相傳它被聖母瑪利亞保護着,因而小有名氣,可它卻隐逸在成排的寓所中,極難被發現。

    唯一能指示它方向的标志就是那裝飾過的法式雕花紋案上突出的一小部分,就像一位富有的基督教紳士在環繞的人群之中,通過身體微微凸出的曲線,向人們表明,他整個一生都緻力于冥思,緻力于感恩——感謝上帝賜予的所有美好禮物。

     擁堵的禮拜者們從這偏遠小教堂低矮的入口處——那是一扇平凡的木門——向裡攢動,他們大多是老婦人和瘦弱的老人,和一些早年改換信仰的罪人,他們面色蒼白,神情疲憊。

    他們一出到街上,大部分人就任自己沉浸在新鮮空氣洗禮的歡樂和愉快的談話中——這是他們在裡面時被迫摒棄的兩種奢侈享受。

    隻有幾個氣喘籲籲的老人孤獨地走過,他們邊走還邊用那瘦骨嶙峋的手捋着胡子。

    那些虔誠的人正忙于各自的事中,無暇顧及兩姐妹,而她們此刻走進了聖所。

    教堂裡陰森森的。

    一個穿着白袈裟的瘦削家夥——大概是教堂的看守——手裡拿着綁上滅火物的棒子,正忙着熄滅主壇上的蠟燭,他看似疲倦不堪。

    之後,他在聖餐桌布上蓋上了一層東西。

    此時,微弱的日光隻能通過兩扇弧形的窗戶照進來,照在聖母瑪利亞和約瑟以及孩子們的像上,形成鮮明的紅綠相間之色。

    對面,兩根紅色的斑岩柱支撐着風琴台,周圍一片漆黑,而那微弱的蠟燭餘光稍微劃破了黑暗,在餘光熄滅前,一些不知疲倦的祈願者還繼續讀着祈禱書。

    一座尖端有齒和釘的鐵台上也點上了大大小小的蠟燭,那是虔誠的信教者最恭敬的獻禮。

    這幽香的燭台上——燭台在另一座聖壇前——傳來的微紅燭光,照在聖壇旁那無數的十字架和銀色的獻禮上,照在裝飾聖骨匣的人工花飾上,照在聖母——她站在被釘上十字架的兒子腳下——殘破的衣裝上。

    這産生了詭谲而壓抑的效果——蠟燭發出微弱的噼啪聲,那些無齒的嘴裡發出沉郁的嘟哝聲,跪着的老婦人的吸氣與喘息聲,還有蠟燭殘段散發的奇怪味道,焚香與鼻煙,這些東西都在不斷阻止那些虔誠的魂靈打瞌睡。

     可是,所有的這些印象,這些剛開始差點兒讓兩個朋友停止呼吸的場景,好像對于這兩姐妹來說,一點兒都不具恐吓力量,可能她們早已習慣。

    她們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