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燈
見她的臉一下子就紫了,她将臉靠在衣箱上,胡亂摸索着那一堆衣飾和圍巾。

     &ldquo可是她迅速鎮定下來。

     &ldquo&lsquo你做噩夢了?&rsquo她依然滿不在乎地問道,&lsquo你夢到什麼了?&rsquo &ldquo我回答說:&lsquo夢到你對我不忠誠。

    真是無聊;我知道你一句話就能讓我回歸平靜。

    可是,除非你說這句話&mdash&mdash你明白了嗎,露西?以我們剛脫離生命危險的孩子的生命&mdash&mdash我隻想聽到你說一句話。

    我可不能因疏忽了對你的責任而責備我自己。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露西?為什麼不回答我呢?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嗎?&rsquo &ldquo她最終被迫看着我,可她的臉上不再有那無辜的驕傲,也不再有女性榮耀被傷害的表情;而是一種躲躲閃閃的蔑視,我還在她眼裡看到了一陣突然湧起的敵意。

     &ldquo&lsquo你這樣問,我沒什麼可回答的。

    &rsquo她說,她此刻所做的姿勢将我帶回了她在舞台上的那個時候,&lsquo你侮辱了我,漢斯。

    讓我們說些别的吧。

    我會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原諒你,也看在你經曆了那些憂慮的份兒上。

    &rsquo &ldquo她的話還是讓我有所觸動,于是我猶豫着是該懷疑我内心的聲音,還是懷疑她這狡黠的眼光,那時,她已經站起來,站在窗邊,她把臉别開了,手在眼睛下,看着這樣一幅畫面&mdash&mdash一個受了委屈的無辜女人,我已經開始在心底暗咒自己,還指責自己竟如此不公平地對待這樣一個無助的女人。

    可就在我要走向她,要對她說一些安慰的話時,我聽到我的狗以一種奇怪的聲音亂叫,像是誰惹惱了它一樣;我不知道它為什麼如此反應。

    它不喜歡這個女人。

    她從來都不知道要怎麼樣讓這條狗喜歡她,也不覺得這樣做有任何價值。

    可在此之前,它一貫對她都非常冷漠,而我那時卻不明白,為什麼她的辯解之詞和舉止竟會激怒它。

    真相就是,它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她,而是從她帶着的衣箱裡面拖出了一堆東西。

    我呵斥它坐下,别亂叫;它停了一會兒,可是它不停地搖着尾巴,并跑到我身邊,将嘴裡叼着的東西放在我的膝上。

    那是一個男人的手套。

     &ldquo你能相信嗎?&mdash&mdash我看到這個證據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一陣激烈的欣喜和滿足。

    我的自我突然又回來了,那種該死的恥辱感變成了敵意的冷靜,也許也正是這種羞辱感最終使我的懷疑戰勝了理智。

     &ldquo&lsquo要是你轉過頭來,&rsquo我說,&lsquo也許你說話的語氣就不同了。

    不管你是不知道,還是本身就希望這樣,你這一趟可給我帶回了一件禮物,我得謝謝你。

    &rsquo &ldquo當她轉過身,即便是她演技再好,也不能抑制住内心的驚恐。

     &ldquo&lsquo我向你發誓&mdash&mdash&rsquo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面如死灰。

     &ldquo&lsquo很好,&rsquo我說,&lsquo我正要你發誓。

    可是&mdash&mdash你聽好了嗎?&mdash&mdash想想你發的是什麼誓,再想想你是拿什麼發的誓。

    你是以躺在房間裡的那個無辜小生命發的誓,是以神的名義發的誓,他會讓祖先的罪過罰在三、四代子孫身上&mdash&mdash&rsquo &ldquo&lsquo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mdash&mdash我&mdash&mdash我沒做錯什麼,也不需要發誓。

    這隻手套,天知道&mdash&mdash&rsquo &ldquo&lsquo天就是知道!&rsquo我大聲叫道,我壓抑的憤怒一觸而發。

     &ldquo我把手伸向她;眼前的一切變得混沌不清;我已經記不起那時自己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了,隻知道我緊緊抓着她的頭發,像那晚的夢裡一樣,我将她拖過房間,拖下樓,扔在街道上,可是我的言辭一定武斷而殘酷,所以她才下定決心離開我。

    于是,半小時後,又是我一個人和孩子待在一起了。

     &ldquo一天,我收到她的來信,信上都是一些措辭巧妙的話語和隐匿的指責。

    我平靜地将信看完。

    我就像一口被永遠封存的井&mdash&mdash無論什麼都不能再讓水從裡面冒出來。

    我回信時隻寫了一個詞&mdash&mdash&lsquo發誓!&rsquo于是,她再沒有回信;深留在迷信中的最後一絲殘存的人情,讓她不至于說一個會報複在她孩子身上的謊言。

     &ldquo我等了三天。

    我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中沒有半點責備之詞,隻是說了我不可能再和她共同生活。

    我告訴她,我會如之前所說,讓她回歸單身,讓她恢複婚前的姓,不需要她對孩子履行撫養義務。

    當我這麼說時&mdash&mdash我不禁要向你坦白我的愚蠢想法&mdash&mdash我心中有一個聲音在說:&lsquo她不會同意這個條件的。

    她還會回來,跪在你腳邊,向你全盤坦白她的罪孽,然後請求你甯可殺了她都不要讓她與孩子分開。

    &rsquo接下來,我還有什麼沒做呢?&mdash&mdash一想到這,我就渾身發抖。

    我幾乎認為我該原諒她&mdash&mdash然後,從此過着自尊被踐踏、信心被磨滅的悲慘生活。

    可是我太愛她了,不能這麼快就戰勝我的脆弱。

     &ldquo她就是在吊我的胃口。

    幾天後,她又回信了。

    她還是沒有作任何解釋,她知道任何解釋都不會讓像我這樣疑心重的人滿意。

    好極了!我疑心重&mdash&mdash我,又一個謊言讓我無語!她同意了我提出的條件,想要重返舞台&mdash&mdash她天生就屬于那裡&mdash&mdash她感謝我對她的好,希望我一切安好,諸如此類&mdash&mdash那是一封字迹工整、語氣友好、态度卻冷冰冰的信。

     &ldquo竟然一個字都沒有提到孩子!&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