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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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滑落,仿佛就快要掉下來,此時另一個已經跑到馬車旁邊的女人再一次轉過身來,用一種非常低沉的聲音說道: “親愛的,不要害怕,這位先生是很有風度的,不會欺負兩個手無寸鐵的女士。

    來吧,親愛的!” “這些話,”他跳起來,接着說,“說來慚愧,這些話對我産生了很大的影響,于是我,真是愚蠢哪,我居然就放手讓她走了,還脫下帽子向那個可憐人禮貌地鞠了個躬。

    但是,她們都太過害怕,所以并沒有嘲笑我這一荒謬的行為,也沒再說話,隻是從我身邊溜進了馬車,駛往了一個鬼才知道的地方。

     “而我就那樣地站在那兒,冥思苦想;我一下就想起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好戲還在後頭。

    那個女人鬥篷下究竟藏的什麼呢?在與她掙紮的過程中,我有幾次碰到過這個東西,能感覺到大概是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某種類似于畫框的東西。

    我一邊悶悶不樂地往回走,一邊想,突然我想起來了,‘應該是科林斯的新娘!現在,我得去看看究竟是不是’。

    我非常清楚斯蒂凡諾潑斯是從哪個窗戶把這幅畫扔出去的。

    所以,我就在那附近找啊找——但是,四處都找遍了,我還是沒有發現那幅畫的影子,而且窗戶下的那塊地面上仍然還留有一些小水坑,那幅畫上的火無疑就是在這裡被立即撲滅的,我敢打賭,這些搜集情報的夜遊神看見了這幅畫燃了起來——也許就是這一點吸引了她們偷偷溜進了我們的花園,現在她們已經将她們的戰利品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 羅森布施說完後立即引來了大家的熱烈讨論。

    那些年輕氣盛的人,借着酒勁,都想要沖出去追趕那兩個已經跑遠了的女人,要她們歸還這遺失的财産。

    還有人顯得更加狂熱,提議說他們應該想辦法阻止這一類亵渎藝術的事情再次發生。

    等到這些喧鬧之聲都安靜下來之後,詹森突然接過話題,勸誡大家夥兒理智一點兒,她們這麼做肯定事出有因。

    唯一一個與這件事情親密相關的人就是斯蒂凡諾潑斯,而他看起來并沒有顯現出太多的焦慮,于是其他人也就無所謂了。

     既然這麼說了,就這麼做吧;節日的感覺頓時就迸發了出來。

    在酒精的作用下,即使是最沉默的人也開始暢所欲言,每個人都已經物色到了自己最喜歡的鄰座;即使是那位年輕的希臘人也已經完全從他那壞脾氣中釋放出來,還唱了幾首在他們國家非常流行的小調,赢來了滿堂喝彩。

    在此期間,菲利普·伊曼紐爾·科勒就像一名謙和的魔仆,在大廳裡來回穿梭,高昂着頭,一臉喜氣洋洋,手裡拿着高腳杯,給每一個人敬酒——為了理想——為了辭任,給希臘神敬酒——偶爾,還會摻雜幾句荷爾德林的詩。

     施内茨似乎也是神采奕奕。

    他叉着兩條腿獨自坐在角落裡的酒桶旁,剪得很短的頭發上插着幾枝野生葡萄藤的小樹枝,說着一些沒人聽得見的話。

     當鐘聲敲過三點時,埃爾芬格正在與一位最近剛從西班牙回來的建築師跳方丹戈舞[方丹戈舞,西班牙舞,跳舞的時候兩人貼得很近],羅森布施在旁邊用笛子伴奏;胖羅塞爾在面前放了三個空杯子,用一隻鉛筆敲打着節拍。

    菲利克斯在墨西哥的時候也曾學過這種舞蹈,所以,過一段時間他便會和埃爾芬格換班。

    他們的熱情慢慢地感染了其他人。

    隻有詹森一個人還安靜地坐在那兒,眼睛中閃耀着快樂的神情。

    他在桌子旁邊為老司格普設置了一個寶座,周圍擺滿了綠色的植物。

    這位白發老人坐在這個座位上,遠離所有的塵嚣一言不發,直到後來喝了幾杯酒逐漸興奮起來之後,他便站了起來,帶着一種迷人的高尚,嘴裡吐出了一連串奇怪的諺語和格言。

     四點的時候,酒桶空了。

    施内茨向所有跳着舞的、唱着歌的、說着話的人們宣布了這一痛苦的發現,并号召大家一起舉杯為逝去的一切表達尊敬。

    大家莊嚴地排成幾列,每個人都舉着一根蠟燭,一根燃燒着的引火柴之類的東西像火炬一樣在衆人手中傳遞;人們在酒桶周圍圍成一個半圓形,唱着安魂曲,結束之後,所有的燈光都突然熄滅了。

     現在,黎明蒼白的亮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詹森宣布聚會結束。

    一直以來都是由他來宣布解散,所有人都在這時一起離開。

    喝了這麼多的酒,并沒有影響到他們的神智,雖然有幾個人已經有些歪歪倒倒的了。

    人們魚貫而出,一股清新的晨風從英格蘭花園甯靜的草地上吹拂過來。

    樹葉輕輕抖動,露珠掉落下來。

    朋友們手挽着手在青灰的晨光中閑步慢走,滾燙的額頭逐漸涼了下來,偶爾自顧自地哼唱着歌曲,跳兩下方丹戈舞步;詹森和菲利克斯攜着手走在隊伍的最後面,不時地你推我搡,兩人都陷入了沉思,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