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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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卻說了一句沒水平又不得體的話：&ldquo的确呀。
&rdquo誠吾為了不讓客人留意梅子這話，連忙換了一個話題問道：&ldquo那英文應該說得很好吧？&rdquo &ldquo也不好。
&rdquo說完，姑娘臉上浮起一絲紅暈。
飯後，賓主重新回到會客室，再度開始交談，但是談話的氣氛好像沒法像用新蠟燭換舊蠟燭那樣，立刻把火引過去。
這時，梅子站起來掀開琴蓋。
&ldquo您來彈一曲如何？&rdquo她一面說一面望向佐川小姐。
但是小姐坐在椅子上不肯動。
&ldquo那就阿代來起個頭吧。
&rdquo嫂子轉臉對代助說。
代助深知自己的琴技還沒好到能彈給别人聽的程度，但又覺得，若是辯解起來，别人聽了隻會覺得強詞奪理，過于啰唆。
&ldquo哦，請打開琴蓋吧。
我馬上就來彈。
&rdquo代助嘴裡答着，依然沒事似的繼續顧左右而言他。
大約又過了一小時，客人告辭離去。
代助全家四人也一起到玄關恭送賓客，待大家重新轉身回屋時，父親說：&ldquo代助還不進來嗎？&rdquo代助這時跟在大家身後，正高高舉起兩臂，企圖把手搭到門框上方，接着又走進空無一人的會客室和餐廳，東瞧瞧，西看看，随意遊蕩一番，這才走進客廳，隻見兄嫂相對而坐，正在談論着什麼。
&ldquo喂！你可不能馬上回去。
父親好像有事找你，快到裡面去吧。
&rdquo哥哥故意裝出非常嚴肅的語氣說。
梅子臉上浮起一絲淺笑，代助閉着嘴，抓了抓腦袋。
他不敢獨自走進父親的房間，故而找出各種借口，想拉兄嫂一起去。
可惜說了半天，一點效果也沒有，最後隻好頹然坐下。
這時，一名仆人走進客廳。
&ldquo那個&hellip&hellip老爺請少爺到裡面去一下。
&rdquo仆人向代助說。
&ldquo嗯，我這就過去。
&rdquo代助答應着，又向兄嫂說了一番大道理，&ldquo如果我一個人去見父親，父親原本就是那種脾氣，看到我這懶洋洋的德行，說不定惹得老人家大發雷霆呢。
如此一來，哥哥嫂嫂可就麻煩了，還得夾在中間安撫兩邊，豈不是更糟？所以還是請兄嫂不辭辛勞，陪我去一下吧。
&rdquo 哥哥原是個不喜歡說廢話的人，雖然他臉上露出&ldquo這是什麼歪理&rdquo的表情，卻當即站起身來說：&ldquo那就走吧。
&rdquo梅子也笑着立刻站了起來。
三人一起穿過走廊，走進父親房間，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坐下。
梅子不僅靈活地幫着代助避開了父親向他翻舊賬，同時還盡量将聊天的重點移到兩位剛離去的客人身上。
梅子對佐川小姐極為贊賞，認為她是個性格穩重的好女孩。
父親、哥哥跟代助都對梅子的看法表示贊同。
不過哥哥提出質疑，如果佐川小姐真的是跟着美國女教師受教育，應該表現得更洋派，思想談吐也更直接才對。
代助覺得哥哥說得很對，父親和嫂嫂卻沉默着沒接腔。
代助則提出推論，她那種害羞的表現應該是因為性格穩重，而且順應日本的男女社交習慣而來，跟女教師的教育可能沒有關系。
&ldquo說得也對。
&rdquo父親表示贊同。
梅子則提出猜測說：&ldquo小姐是在京都受的教育，難免就會變成那樣吧？&rdquo哥哥立刻反駁道：&ldquo就算在東京受教育，也不會人人都像你這樣吧。
&rdquo聽到這兒，父親滿臉嚴肅地敲敲煙灰。
嫂嫂緊接着又說：&ldquo何況小姐的容貌也是超出一般水平的，對吧？&rdquo父親和哥哥都沒表示反對。
代助也表明贊成。
于是四個人的談話重點又扯到高木身上，大家都認為高木是個做事穩健的好人，得出這個結論後，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可惜四人當中沒人認識小姐的父母，不過父親向其他三人保證說：&ldquo至少我知道他們都是正派的老實人。
&rdquo據說這項信息是父親從同縣某位富翁級議員那兒打聽來的。
最後大家還談到佐川家的财産，父親說：&ldquo像佐川家那樣的，比普通企業家還更有家底，你們大可放心。
&rdquo 小姐的條件大緻确認完畢之後，父親轉臉向代助問道：&ldquo那你不再反對這件事了吧？&rdquo父親的語氣與話中的含義，都不僅是詢問而已。
&ldquo大概是吧。
&rdquo代助依然不肯給個确定的答複。
父親緊盯着代助看了一會兒，滿是皺紋的額頭逐漸籠上陰霾。
&ldquo哦，那就再考慮一下吧。
&rdquo哥哥看情況不妙，隻好幫代助轉圜着說。
(1) 勸工場：百貨公司、購物中心的前身。
文中提到的新橋勸工場，是1899年開幕的&ldquo帝國博品館&rdquo，裡面除了商店外，還有咖啡店、理發店、照相館等設施。
(2) 大根河岸：江戶時代的青果市場，全名為京橋大根河岸，最早約在德川幕府四代将軍的寬文時代（1661&mdash1673）設立，1935年遷往築地，2015年秋季即将搬遷到豐州。
(3) 小搔卷棉被：狀似和服的棉被，附有兩隻衣袖。
在天氣嚴寒的日本東北地方，大家不僅晚上蓋着睡覺，白天也把小搔卷穿在身上，作用相當于棉袍。
(4) 雨戶：玻璃窗普及之前，傳統日式木造房屋的紙窗外側有一層木闆、鐵皮或鋁皮的窗戶，叫作&ldquo雨戶&rdquo，可以遮擋風雨，冬季還可防寒，玻璃窗開始普及後，紙窗與雨戶之間還有一層玻璃窗，所以傳統房屋共有三層窗戶。
通常一般家庭早起後第一件事就是拉開雨戶，晚上天黑之後再關上雨戶。
(5) 元祿時代（1688&mdash1704）：元祿是東山天皇的元号，這段時期的江戶幕府由五代将軍德川綱吉負責統領。
(6) 仇英：（約1501&mdash約1551）中國明代的畫家，擅長畫美女。
(7) 應舉（1733&mdash1795）：圓山應舉，江戶中期的畫家。
采取西洋畫的透視畫法，以及明清的寫生畫法，獨創一格，是日本圓山畫派的始祖。
&rdquo誠吾為了不讓客人留意梅子這話，連忙換了一個話題問道：&ldquo那英文應該說得很好吧？&rdquo &ldquo也不好。
&rdquo說完，姑娘臉上浮起一絲紅暈。
飯後，賓主重新回到會客室，再度開始交談，但是談話的氣氛好像沒法像用新蠟燭換舊蠟燭那樣，立刻把火引過去。
這時，梅子站起來掀開琴蓋。
&ldquo您來彈一曲如何？&rdquo她一面說一面望向佐川小姐。
但是小姐坐在椅子上不肯動。
&ldquo那就阿代來起個頭吧。
&rdquo嫂子轉臉對代助說。
代助深知自己的琴技還沒好到能彈給别人聽的程度，但又覺得，若是辯解起來，别人聽了隻會覺得強詞奪理，過于啰唆。
&ldquo哦，請打開琴蓋吧。
我馬上就來彈。
&rdquo代助嘴裡答着，依然沒事似的繼續顧左右而言他。
大約又過了一小時，客人告辭離去。
代助全家四人也一起到玄關恭送賓客，待大家重新轉身回屋時，父親說：&ldquo代助還不進來嗎？&rdquo代助這時跟在大家身後，正高高舉起兩臂，企圖把手搭到門框上方，接着又走進空無一人的會客室和餐廳，東瞧瞧，西看看，随意遊蕩一番，這才走進客廳，隻見兄嫂相對而坐，正在談論着什麼。
&ldquo喂！你可不能馬上回去。
父親好像有事找你，快到裡面去吧。
&rdquo哥哥故意裝出非常嚴肅的語氣說。
梅子臉上浮起一絲淺笑，代助閉着嘴，抓了抓腦袋。
他不敢獨自走進父親的房間，故而找出各種借口，想拉兄嫂一起去。
可惜說了半天，一點效果也沒有，最後隻好頹然坐下。
這時，一名仆人走進客廳。
&ldquo那個&hellip&hellip老爺請少爺到裡面去一下。
&rdquo仆人向代助說。
&ldquo嗯，我這就過去。
&rdquo代助答應着，又向兄嫂說了一番大道理，&ldquo如果我一個人去見父親，父親原本就是那種脾氣，看到我這懶洋洋的德行，說不定惹得老人家大發雷霆呢。
如此一來，哥哥嫂嫂可就麻煩了，還得夾在中間安撫兩邊，豈不是更糟？所以還是請兄嫂不辭辛勞，陪我去一下吧。
&rdquo 哥哥原是個不喜歡說廢話的人，雖然他臉上露出&ldquo這是什麼歪理&rdquo的表情，卻當即站起身來說：&ldquo那就走吧。
&rdquo梅子也笑着立刻站了起來。
三人一起穿過走廊，走進父親房間，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坐下。
梅子不僅靈活地幫着代助避開了父親向他翻舊賬，同時還盡量将聊天的重點移到兩位剛離去的客人身上。
梅子對佐川小姐極為贊賞，認為她是個性格穩重的好女孩。
父親、哥哥跟代助都對梅子的看法表示贊同。
不過哥哥提出質疑，如果佐川小姐真的是跟着美國女教師受教育，應該表現得更洋派，思想談吐也更直接才對。
代助覺得哥哥說得很對，父親和嫂嫂卻沉默着沒接腔。
代助則提出推論，她那種害羞的表現應該是因為性格穩重，而且順應日本的男女社交習慣而來，跟女教師的教育可能沒有關系。
&ldquo說得也對。
&rdquo父親表示贊同。
梅子則提出猜測說：&ldquo小姐是在京都受的教育，難免就會變成那樣吧？&rdquo哥哥立刻反駁道：&ldquo就算在東京受教育，也不會人人都像你這樣吧。
&rdquo聽到這兒，父親滿臉嚴肅地敲敲煙灰。
嫂嫂緊接着又說：&ldquo何況小姐的容貌也是超出一般水平的，對吧？&rdquo父親和哥哥都沒表示反對。
代助也表明贊成。
于是四個人的談話重點又扯到高木身上，大家都認為高木是個做事穩健的好人，得出這個結論後，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可惜四人當中沒人認識小姐的父母，不過父親向其他三人保證說：&ldquo至少我知道他們都是正派的老實人。
&rdquo據說這項信息是父親從同縣某位富翁級議員那兒打聽來的。
最後大家還談到佐川家的财産，父親說：&ldquo像佐川家那樣的，比普通企業家還更有家底，你們大可放心。
&rdquo 小姐的條件大緻确認完畢之後，父親轉臉向代助問道：&ldquo那你不再反對這件事了吧？&rdquo父親的語氣與話中的含義，都不僅是詢問而已。
&ldquo大概是吧。
&rdquo代助依然不肯給個确定的答複。
父親緊盯着代助看了一會兒，滿是皺紋的額頭逐漸籠上陰霾。
&ldquo哦，那就再考慮一下吧。
&rdquo哥哥看情況不妙，隻好幫代助轉圜着說。
(1) 勸工場：百貨公司、購物中心的前身。
文中提到的新橋勸工場，是1899年開幕的&ldquo帝國博品館&rdquo，裡面除了商店外，還有咖啡店、理發店、照相館等設施。
(2) 大根河岸：江戶時代的青果市場，全名為京橋大根河岸，最早約在德川幕府四代将軍的寬文時代（1661&mdash1673）設立，1935年遷往築地，2015年秋季即将搬遷到豐州。
(3) 小搔卷棉被：狀似和服的棉被，附有兩隻衣袖。
在天氣嚴寒的日本東北地方，大家不僅晚上蓋着睡覺，白天也把小搔卷穿在身上，作用相當于棉袍。
(4) 雨戶：玻璃窗普及之前，傳統日式木造房屋的紙窗外側有一層木闆、鐵皮或鋁皮的窗戶，叫作&ldquo雨戶&rdquo，可以遮擋風雨，冬季還可防寒，玻璃窗開始普及後，紙窗與雨戶之間還有一層玻璃窗，所以傳統房屋共有三層窗戶。
通常一般家庭早起後第一件事就是拉開雨戶，晚上天黑之後再關上雨戶。
(5) 元祿時代（1688&mdash1704）：元祿是東山天皇的元号，這段時期的江戶幕府由五代将軍德川綱吉負責統領。
(6) 仇英：（約1501&mdash約1551）中國明代的畫家，擅長畫美女。
(7) 應舉（1733&mdash1795）：圓山應舉，江戶中期的畫家。
采取西洋畫的透視畫法，以及明清的寫生畫法，獨創一格，是日本圓山畫派的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