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我為什麼要歌唱愛情而不是戰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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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寫下甜言蜜語,為的是帶給自己的情人! 這種蠟版倒更宜于記下冗長的傳訊文字,讓某個訴訟代理人以粗粝的口吻去讀它;這蠟版倒更适合作為大事錄和筆記冊,對着它,一個吝啬者痛哭自己已花掉的财富。

    我就看到,你的用法和名稱都帶有雙重性60,而你這成雙的數字乃是不祥之兆。

    在這憤怒的時刻,我能夠期待什麼呢?唯有希望時光把你侵蝕、毀壞,肮髒的黴斑令你的蜂蠟褪色。

     責備曙光女神的來臨 那乘坐滿布霜露的車架把白晝帶來的金發仙女,已離開她年老的夫君,出現于海洋之上。

     &ldquo奧羅拉,曙光仙子,你奔向哪裡呢?請留步吧,要是你停下來,就讓衆鳥每年向門農61的英靈奉獻莊嚴的祭奠。

    此刻,我在情人溫柔的臂彎中安歇,快樂之至;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靠我的身旁。

    此時睡意尚濃,空氣清新,鳥兒伸出嬌柔的脖子,唱出清脆的歌聲。

     &ldquo情郎所憎惡的仙人,少婦所讨厭的仙人,你奔向哪裡呢?用你绯紅的手,收住露水沾濕的缰繩吧。

    你起來之前,航船舵手更易于觀察星象,而不緻在海中盲目漂流。

    你一到來,行旅之人雖然疲勞也得起床,士兵則用手執起殘酷的武器。

    你第一個見到農人背負雙齒鍬;你第一個呼喚步伐遲緩的耕牛套進牛轭之中。

    是你,偷走了孩子們的睡眠,把他們交給教師,讓他們嬌嫩的雙手,飽受殘忍的敲打。

    還是你,把人們遣到法庭處提交保證,那兒人們對一個字也要負起沉重的責任。

    無論法學家或律師都不喜歡你,二者都不得不為新的案件而早起。

    是你,在女紅的活計可以停止的時候,卻把紡紗女的雙手召回到毛線包之上。

     &ldquo其餘的一切,我都可以忽略不顧;但在清晨,當美麗的少女起來的時候,除了沒有美人兒作伴的人,誰又能夠忍受呢?我多少次希望:黑夜不讓步于你,靜止的星辰不因你的露面而逃遁!多少次我希望:狂風把你的車駕吹個粉碎,或是你的馬匹,陷進濃厚的雲層中而倒下。

    嫉妒的女仙人,你奔向哪裡?你的兒子所以是黑的,因為他母親的心肝也是這種顔色的呀! &ldquo我多想提托諾斯62能夠談一談你,天上也許沒有比這更可恥的故事了。

    由于高齡令他提不起熱情,你為了逃避他,一清早便登上你那醜惡的車駕,把一個老者遠遠抛開。

    但是,如果你臂挽一個你所愛的青年,你就呼喚:&lsquo夜神的坐騎,請慢點離去!&rsquo為什麼我的情愛要忍受痛苦?是因為你丈夫受年歲的重壓而衰頹之故?難道是我把你嫁給一個老頭的嗎?你看看月神給自己年輕的情郎多少個鐘頭的睡眠時間?而她的美貌卻并不比你遜色。

    就是衆神之父自己,為了不多見你,也曾幹脆将兩夜合成一夜以遂自己的心願。

    &rdquo 我結束自己的責備言辭,似乎曙光女神已經聽見;她滿臉羞紅;然而,白日卻沒有比平常晚一點出現。

     抱怨情人親手毀掉了自己美麗的秀發 我已跟你說清楚:&ldquo别再染頭發了。

    &rdquo你瞧,今後你再也無可染之發。

    然而,要是你聽從了我的話,有什麼東西能比你的頭發更茂密呢?它下垂至腰部,而且十分纖細,細到連你也不敢梳它。

    它就像絲織的褐色薄紗,又像蜘蛛在孤寂的梁下編織自己的作品時,從其纖弱的小爪之端所鋪的絲線。

    它的顔色既不黯淡又非金色,非此非彼,而是二者之混合,就像陡峭的伊達山63潮濕山谷中的雪松,它剝掉樹皮時正是這種顔色。

    我說,你的秀發柔順,任憑千百種梳理擺弄,也不曾引起你任何的痛苦。

    無論飾針或梳齒都不曾折斷過它;梳妝的女仆完全不必擔驚受怕。

    我常常看着她為女主人整理發型,主人從來沒有生氣地奪過别針紮她的手臂。

     清晨,她的頭發尚未梳理,她半躺在紫紅色的睡床上,即便是未經打扮,她也像色雷斯64的女酒神那麼美麗&mdash&mdash那帶着倦意的女仙子,躺在碧綠的草地上,并不在意自己的姿态。

    雖然她的秀發柔軟如絨毛,可是,真可惜啊!這頭秀發卻不得不忍受千百次虐待!為了讓那趨于平順的波紋整理成波浪形的卷曲,它耐心地接受鐵與火的鍛煉不知多少回啊!我呼喊道:&ldquo這是罪過啊,灼燙這樣的頭發,真是罪過,它自己長得好好的。

    殘酷的女子,饒了你的頭發吧!别讓它受任何暴力對待,你的頭發不适合灼燙。

    這些頭發已表明,它為飾針留着位置。

    &rdquo這樣美麗的頭發,現在竟然掉光了;阿波羅和巴克科斯都願意借它來裝飾自己的頭顱。

    我本可以把它比作從前畫上裸體的狄俄涅65用她的濕手所挽起的秀發。

     但是為什麼你要抱怨失去你認為梳理不好的頭發呢?你這不通情理的人,為什麼用透露出憂傷的手把你那鏡子放下呢?你無法像以往那樣用溫柔的眼睛怡然自得地觀看鏡中之影。

    為了自得其樂,你應該忘掉自己的過去。

     毀掉你的頭發的可不是某個情敵的神奇藥草;也不是埃蒙尼66的老巫婆把它泡在毒水裡;更不是疾病令你受到傷害(願上蒼排除這種推測!),也不是嫉妒的詛咒使你濃密的頭發稀疏。

     都不是的,而是你的手造成這一切,是因為你的過錯,你才遭受這慘重的損失。

    是你自己把這種調和的毒劑塗在頭上。

    現在日爾曼把女奴的頭發送給你,裝飾你的是臣服的民族的禮物。

    當人家欣賞你那頭青絲的時候,噢,多少次你羞紅了臉,說道:&ldquo今天我招人喜歡,得靠買來的物品了。

    此刻,那男人贊賞的我不知道是哪個西坎布爾67女子的秀發。

    然而,我記得,從前這種榮耀也屬于我的呀!我真是不幸啊!&rdquo 她幾乎忍不住眼淚;用右手把臉蛋兒遮掩起來;天真的雙頰透出了紅暈。

    她提起勇氣瞧瞧放在膝上的先前的頭發;唉,真可惜,這本不是它應放的位置。

    整整你的顔容吧,提起勇氣來;損失是可以補救的;有一天你還會長出令人贊歎的天然美發。

     不朽的詩篇 折磨人的嫉妒者啊,你為什麼要針對我的閑暇時光呢?你為什麼把我的詩篇稱作是懶人的産物呢?你責備我,在精力旺盛的時候,沒有按祖先的習慣追求沙場上的功業,也沒有學習律法的空言,更沒有把我的言論出賣給背信棄義的政壇,這又是為什麼呢?你所謀求的功業都是速朽的。

    而我所追求的是永恒的光輝。

    我希望永遠為世人贊頌。

     美奧尼的詩人68,隻要特内多斯和伊得島屹立海中,隻要斯摩依河的急流還流進海裡69,他就會長存下去;阿斯克拉的詩人70,隻要葡萄還發酵起泡,隻要谷物女神的麥子還在彎鐮的刀刃下倒下,他就不會死去。

    巴杜斯的兒子71,将在世界上永遠受到頌揚,雖然他的天才不如他的藝術。

    索福克勒斯的厚底靴72永世不磨蝕;阿拉杜斯73,與日月長存;隻要世上存在狡猾的奴隸,橫蠻的父親,奸詐的媒婆,溫柔的宮女,梅南德洛斯74就會存在下去。

    恩紐烏斯75不事雕琢;音調雄壯的阿克齊烏斯76名垂千古。

    瓦隆、第一艘大船、作為領袖的埃宋之子所尋求的金羊毛77,哪一個時代會對這一切茫然無知? 崇高的盧克萊修78,他的詩句,隻有大地與之一起消亡才會失去生命。

    《牧歌》、《農事詩》和《埃涅阿斯紀》79,隻要羅馬還領導它所征服的世界,人們就會去讀它。

    可愛的提布盧斯80,隻要火與弓,丘比特的武器還存在,人們就會學習你的詩律。

    西方民族會認識加呂斯81,東方民族也會認識加呂斯,而因為有了加呂斯,連他親愛的麗科莉斯82也被人認識。

    因此,石頭會爛,堅固的犁齒會被時光磨蝕,而詩歌卻長生不死。

    就讓戰績輝煌的國君給詩人讓路;就讓詩篇淩駕于金沙滾滾的塔霍河的幸福河岸! 俗人可能賞識賤物;而我啊,我甯願金發的阿波羅給我滿斟卡斯塔裡83的泉水,就讓我以畏寒的愛神木為冠,但願我的詩篇到處被不安的戀人傳誦。

    在世之時,人們被嫉妒齧咬;死後,當每個人得到自己應得的榮譽,嫉妒就會平息下來。

    因此,我一旦被最後之火吞噬,我還會活下去,我的大部分将會留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