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藝術與人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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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

    他把他認為在形而上學上重要性較高一些現實的方面遴選出來&mdash&mdash将它們分離并強調,删除瑣碎的和巧合的部分,最終呈現出他眼中的存在。

    他的概念并沒有與現實的存在分道揚镳&mdash&mdash這些概念其實整合了現實存在以及他對現實形而上學的分析。

    他的遴選就決定了他的分析:藝術作品當中的一切事物&mdash&mdash從主旨到取材,再到一筆一畫、一詞一句&mdash&mdash都具有了形而上學的意義,這種意義僅僅來源于它們确實被涵蓋在了作品當中,它們由于重要而被涵蓋在了作品當中。

     把人塑造成神的形态的藝術家(比如古希臘的雕塑家)也同樣意識到人會殘疾,會得病,會老無所依;但是他認為這些狀況都是意外,是與人類的本質無關的&mdash&mdash于是他刻畫出了一個充滿着力量、美感、智慧、自信的形象,并将其作為人的常态。

     把人表現為畸形怪物的藝術家(比如中世紀的雕塑家)也同樣意識到有些人健康、幸福、向上;但是他卻認為這些狀況是意外的、虛幻的,是與人類的本質無關的&mdash&mdash于是他刻畫出了一個充滿着苦痛、醜惡、恐懼的扭曲形象,并将其作為人的常态。

     現在我們可以回到一開始的那幅畫上。

    美麗女子嘴唇上生的潰瘍本來在現實生活中無傷大雅,可一旦入畫,就具有了非同小可的形而上學上的意義。

    這可以說明一個女人的美,以及她為了花枝招展的外表所費的心機(那件精美絕倫的晚禮服)在一個微不足道的瑕疵面前一觸即潰&mdash&mdash這簡直就是現實對人的玩弄&mdash&mdash且不說大災變的力量,人類的價值觀和上進心連面對一個小得可憐的缺憾都如此不堪一擊。

     自然主義者的論斷&mdash&mdash他們會說,在現實生活中,女人是有可能生潰瘍的&mdash&mdash是與美學無關的。

    藝術不能與現實發生的事情相提并論,藝術的重點是它的形而上學上的重要性。

     藝術在形而上學偏向在一個很廣泛的現象中可見一斑。

    小說的讀者會認為他與某個或某些人物&ldquo不謀而合&rdquo。

    &ldquo不謀而合&rdquo的體會就是現實的抽象過程:它識别出人物和讀者自身的一個相同特征,從人物的矛盾中得出抽象,再應用到生活中。

    這個過程完全在潛意識中,無須任何美學理論,純粹依賴藝術本身暗含的本質來啟發。

    這就是大部分人對小說和任何一種藝術的反應。

     這極好地闡述了新聞事件和小說故事的一大區别:新聞事件描述的現實存在也許可以得出一個抽象,也許不可以,也許與一個人的生活有關,也許無關;小說故事的抽象則注定具有普遍意義,即可以被應用于每個人的生活,包括讀者自己的生活。

    因此一個人看到一篇新聞事件之後或許會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是看到一篇小說之後則會反映出極強的個人情感,盡管故事是杜撰的。

    如果讀者認為小說中的抽象可以被應用于自己的生活,那麼這種情感就會是積極的&mdash&mdash反之如果讀者認為小說中的抽象有百害而無一利,那麼情感就會是極端消極的。

     人從藝術作品中獲得的絕不是紀實、科普或者德育(盡管這些也許會以副産品的形式産生),而是滿足一種更深遠的需求:确認他的存在觀&mdash&mdash不僅僅是為了驅散認知上的懷疑,更是為了讓他可以脫離自身,用實體的方式來思索他思維中的抽象概念。

     由于人依靠重塑物質環境來達到自己生存的目的,且他不得不創造并确立他的價值觀&mdash&mdash理性的人需要他們價值觀的實體投影,一幅他重塑世界和自我的藍圖。

    藝術給他提供了這樣的藍圖:在藝術中,人們遙不可及的目标變成了完整的、直接的、實體的現實。

     理性的人擁有無限的夢想,他追尋并完成價值觀的過程充斥着他的一生&mdash&mdash越高不可攀的價值觀就越需要更多的努力&mdash&mdash于是他需要一個時刻、一個鐘點,或者随意多長時間,來想象他夢想的實現,體味那個他的價值觀已經成為現實的世界。

    這個時刻好像是一種休息,讓他重新充滿能量向前行進。

    藝術就是這種能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