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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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高攀與王子結為伉俪。

     4 遊泳是我一生中的一大樂趣,直到今天,仍然如此。

    要不是關節炎纏身,下水和出水都感到困難,我對遊泳的興趣一定會經久不衰的。

     在我大約十三歲的時候,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記得從前的海濱浴場是男女嚴格分開的。

    海濱設有婦女專用浴唱—一個鋪有石子的小海灣。

    海灘的坡度很大,有八輛更衣馬車停候在那裡,由一位脾氣暴躁的老頭兒照料。

    遊泳者跨進漆成條格的更衣馬車,關好兩邊的車門,開始更衣。

    更衣時還需格外當心,因為不一定什麼時候,那位老頭會突然決定該你下水了。

    這時,馬車就會額顫巍巍地碾過松散的石子,颠簸得厲害,像如今的吉普車或者越野車穿過沙漠中亂石密布的地帶一般。

     穿戴停當,就打開朝水那面的車門。

    如果趕車的老頭對你好的話,馬車會停在海水正好接到最高一層階梯上。

    你走下馬車,下到恰好齊腰深的水中,開始遊泳。

    在不太遠處,有一隻小筏子,可以遊到那兒爬上去休息。

    落潮的時候,小筏子離得很近;漲潮時,就得遊很長一段距離才能到達那裡,這樣,你就多少可以獨自享用這隻小筏子了。

    在水裡你随便遊多長時間都可以。

    我每次遊的時間都大大超過了陪同我來的大人們所規定的鐘點。

    他們遠遠地向我招手,示意我上岸。

    不過,我一旦登上小筏,他們就很難把我叫回去,我繼續朝着相反的方向遊去,總是能随心所欲地拖延時間。

     當時還不時興躺在海灘上進行日光裕出水後立刻鑽進更衣馬車,馬車還是突然啟動,将遊泳者載上岸來。

     男子海濱浴場位于海岸更遠一些的地方。

    男人們隻穿一條三角褲叉在水中盡情地暢遊,遠離女人們的視野。

    然酉,時代在發展,男女混合浴場逐漸遍布了英倫三島。

     麥琪每年夏天都帶着傑克來托基,我們幾乎天天都去潛泳,即使是刮風下雨,也打消不了我們的興緻,事實上,我更喜歡在這樣的天氣裡遊泳。

     我們如今與外界的往來比父親在世時少得多了。

    我心目中有自己的伴友,母親也隻與一兩位知己交往,幾乎沒有什麼社交活動。

    這都是因為家裡經濟困難,母親手頭沒有可以招待客人或者支付去赴宴的馬車錢的費用。

    母親一直不适宜走遠路,加上患有心髒病,極少出門訪友。

    在托基,無論去哪兒,出門就得上坡下坡。

    我夏季遊泳,冬季滑旱冰,有大量的書籍閱讀,從書中獲得了無盡的樂趣。

    這一時期,母親為我朗讀狄更斯的作品,我和母親都喜歡他的著作。

     起初,母親朗讀沃爾特·司各特的作品。

    我最喜歡的作品之一是他的《法寶》。

    我還讀了他的長詩《瑪米恩》和《湖上夫人》。

    後來,我和母親又都把興緻轉向狄更斯的小說。

    母親家來缺乏耐性,閱讀随意跳過一些段落。

    朗讀司各特的作品時,她常常讀着讀着,忽然冒出一句,“下面是大段的描寫,文筆倒是優美流暢,不過用不着寫這麼多。

    ”我想她也一定将狄更斯作品中的一些憂郁傷感的段落悄悄地略去了,尤其是描寫小耐爾的那些段落。

     我們最先讀的狄更斯的作品是《尼克拉斯·尼克貝》,我特别喜歡的人物是那位老紳士。

    在狄更斯的所有作品中,我量喜歡讀的是他的《荒涼山莊》,至今愛不釋手。

     偶爾我們也讀讀薩克雷的作品。

    我們順利地通讀了《名利撤,在讀《紐可谟一家》時卻讀不下去了。

    “我們應該喜歡這部作品,”母親說:“大家都認為它是薩克雷最優秀的一部小說。

    ”姐姐最喜歡讀的薩克雷的作品是《愛斯芒德》,這部作品也讓我們感到晦澀和冗贅。

    事實上。

    我從來也沒有能夠很好地欣賞薩克雷的作品。

     在我個人閱讀的書籍中,這一時期讓我入迷的是法文版大仲馬的《三個火槍手》、《二十年後》和《基督山伯爵》。

    尤其是《基督山伯爵》的第一卷。

    盡管後面的幾卷對我來說偶有費解之處,但整部著作氣勢宏大,波瀾壯闊,令我陶醉癡迷。

    我當時也喜歡讀莫裡斯·豪萊特的《林中情侶》和《理查德的是與非》。

    這些都是優秀的曆史小說。

     看戲始終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住在伊靈的時候,姨婆每星期至少帶我上一次劇院,有時兩次。

    每逢上演新的音樂喜劇,我們逢場必到,并購買劇中音樂的樂譜。

     我十分喜歡彈奏這些曲子。

    在伊靈姨婆家中,鋼琴擺在客廳裡,我可以一連彈上幾個小時,而不去給任何人添麻煩。

     我把這些樂譜帶回到阿什菲爾德,晚上在學習室裡彈奏。

    母親經常晚上吃點東西後,大約在八點左右就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我仍舊在她卧室上方的房間裡一邊彈着鋼琴,一邊高聲唱歌。

    過了大約兩個半小時左右,母親實在忍受不了了。

    就用—根拉窗簾的長杆,急促地捅捅天花闆。

    我懊喪地離開鋼琴。

     我也曾構思過一個獨幕小歌劇,劇名叫《馬喬裡》。

    我并未把它全部寫出來,倒是在庭院裡試唱了一些片斷。

    我隐約感覺到将來有一天,我真的能譜寫樂曲。

    我甚至試着寫一部歌劇.但後來又擱置一邊了。

    我記不得整個劇情,隻記得它具有悲劇的情調。

    一位優秀的男高音歌唱家無望地愛上了一位叫瑪嘉麗的姑娘,而瑪嘉麗并不愛這位年輕的歌唱家。

     後來,他與另一位姑娘結了婚,可是就在舉行婚禮的當天,他收到瑪嘉麗寄自遙遠的鄉下的一封信.告訴他她即将離開人世,她已經意識到她是愛他的。

    年輕的歌唱家撇下新娘,風塵仆仆地趕到瑪嘉麗的身旁。

    瑪嘉麗在彌留之際,用一支胳膊肘支撐着身體,輕輕地唱了一支動人心弦的情歌。

     新娘的父親發誓要為被人抛棄的女兒複仇,也随後趕來了。

     但是,這對情人的不幸深深地感動了他。

    最後,他用男中音加入了二位情人的演唱。

    整個歌劇以最著名的三重唱結束。

     我也曾有過寫一部叫《艾格尼絲》的長篇小說的創作沖動。

    我已經記不太清我所構思的故事情節了。

    書中好像有姐妹四人。

    大姐奎恩妮,一頭金發,長得妩媚動人;老二、老三是孿生,深色的皮膚,文雅端莊;最小的艾格妮,容貌一般,腼腆而且體弱多病,靜卧在沙發上。

    故事很長,我大都忘了,隻記得艾格妮的真正價值後來終于被一位留着唇髭的名人認識到了。

    許多年來艾格妮一直悄悄地愛着他。

     母親忽然感到我受的教育畢竟還不夠,應該到學校裡就讀一段時間。

    托基有一所古文爾小姐辦的女子學校。

    母親為我辦好了手續,每周去學校聽課兩天,選修一些課程。

     我選修了算術、語法和作文。

    我對算術的興趣始終未減,大概就是在那所學校裡,我學習了幾何。

    令我頭痛的是語法課,我想不通,為什麼一些詞被稱作介詞,為什麼某些動詞隻能有某些固定的用法。

    這些解釋語法的術語對我簡直像外語一樣難以理解。

    我曾滿腔熱情地學習作文卻沒有什麼大的成就。

    教師的批語總是說,我的文章怪誕離奇。

    嚴厲地批評我寫文章容易離題。

    我猶記得我的一篇以《秋》為題的作文。

    文章開頭寫得還不錯,描寫了金色和褐色的秋葉,可是,鬼使神差地筆鋒突然一轉,寫起一頭豬來了。

    也許是因為寫到它從林中的土裡拱出了一些橡樹果。

    接着就大書特書起這頭豬。

    完全忘卻了《秋》的題目。

    我寫了這頭豬五花八門的曆險,文章最後以它為朋友舉行盛大的山毛榉堅果宴會結束。

     後來,我常想,假如當年我繼續在學校受教育,情況又會怎樣?我想我會有所長進的。

    有可能完全被數學吸引住了——一個始終使我癡迷的學科。

    要真是這樣的話,我的一生就全然會是另一個樣子。

    我也許會成為一位三流或者四流的數學家,一生都會幸福如意,也許就不必寫什麼小說。

    數學和音樂足以滿足我的需要。

    它們會牢牢地吸引我的注意,從而關閉了我形象思維世界的大門。

     然而,經過幾番思考,我發現人的一生總是朝着一個既定的方向發展的。

    人們常常會想到“要不是發生了某件事。

    我就會如何如何”,或者“要是我跟另一個人結婚,我的一生就完全是另一番樣子”。

    不論怎樣,我覺得人總是在自己的模式以内,探索着自己的生活之路、因為人總是按一種模式發展——這就是生活中你個人的模式。

    你可以為之增光加彩,或者草率了事,它卻總是屬于你自己的模式,隻要你追循着你自己的模式,就能獲得生活上的和諧,心靈上的慰藉。

     我在蓋耶小姐的學校學習了大約一年半多一點的時鞠。

    母親後來改變了原來的打算。

    一天,她突然說要我去巴黎。

    她想在冬季把阿什菲爾德租出去,我們一起去巴黎。

    我可以在姐姐曾經就讀過的膳宿學校學習,她問我是否樂意。

     一切都得按她的計劃行事。

    母親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

    她辦這些事情效率極高,大家都順從她的擺布。

    房子8I藏價出租了。

    我和母親整理好行裝,沒多久就在巴黎梯也納大街的梯也納旅店安頓下來。

     母親随身攜帶了許多引見信以及寄宿學校、教師、能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