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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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程度的輕蔑,好像不屑于為伍似的。

    希拉裡對她這種自高自大感到非常惱火。

    而貝克夫人卻好像根本沒注意到這回事。

    不知怎麼搞的,希拉裡感到那兩個給他們食物的咯咯傻笑的柏柏爾族女人,比這兩個西方旅伴親近得多,也值得同情得多。

    那個年輕的德國女人對她一手造成的這種印象很顯然滿不在乎。

    從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是在克制自己,因為,她一心一意想趕路,對她的這兩個旅伴毫無興趣。

     希拉裡發現要對貝克夫人的态度作出判斷更不容易。

    在領略了那個德國女專家不近人情之後,貝克夫人起先還像一個自然而正常的人。

    但是到了傍晚,她卻感到貝克夫人比尼達姆更加難以捉摸,更加令人反感。

    貝克夫人待人接物好像一台機械裝置那樣毫無差錯。

    她滔滔不絕,但措詞得體。

    她的話說得十分自然,正規,不矯揉造作,可是,不由得使人懷疑她像一名演員,可能已是第七百次扮演這個角色。

    這是一種完全機械的扮演,可能與貝克夫人平日的思想感情完全不同。

    希拉裡一個勁兒嘀咕:貝克夫人到底是何許人也?她為什麼像個機器人那樣準确無誤地扮演這個角色呢?她也是個極端主義者?她也夢想什麼勇敢的新世界——她是否也是一個用武力反對資本主義制度的人?難道她會由于政治信仰和渴望而放棄了她的正常生活?太難說了。

     那天傍晚,她們繼續踏上旅途,不再乘面包車了。

    這次是一輛敞篷旅行車。

    每人都穿上着服裝,男人圍一條白色的穆斯林大褂,女人戴上面紗。

    緊緊地擠在一起,再次出發了,而且整整走了一夜。

     “您感覺怎樣,貝特頓夫人?” 希拉裡對安迪-彼得斯笑了一笑。

    太陽則從東方升起,他們停車吃早飯。

    在一個汽油爐子上烤本地面包、煮雞蛋、燒茶水。

     “我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希拉裡說。

     “是的,有那麼點味道。

    ” “我們到了哪裡?” 他聳了聳肩膀。

     “誰知道!毫無疑問,除了我們的貝克夫人,其他人全不知道。

    ” “這一帶荒無人迹。

    ” “是的,簡直就是沙漠地帶。

    不過,一定得這樣,難道不是嗎?” “您是說,這樣就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 “對啦。

    人人都可以看清楚,整個事情構思得多麼巧妙啊!我們旅程中的任何一段,都與整個旅程中的其他各段毫無關系。

    飛機燒毀了。

    舊面包車摸黑開。

    不知您注意到了沒有,車上有一塊牌子,标明它是屬于正在這一帶從事挖掘的一個考古遠征隊的。

    第二天,又來了一輛滿載柏柏爾族土著的旅行車,這在公路上太不足為奇了。

    至于下段”——他聳了聳肩——“誰知道?” “可我們要上哪兒去?” 安迪-彼得斯搖搖頭。

    “問也徒然。

    一會兒就清楚了。

    ” 那個法國人巴倫博士參加進來。

     “是的,一會兒就清楚了。

    ”他說,“但是我們不問怎麼行呢?這是我們西方人的脾氣。

    我們決不說什麼‘今天滿足了’。

    明天,我們總是想着明天。

    把昨天抛在後面,向往着明天。

    這就是我們的要求。

    ” “您想促進世界的進程,對嗎,博士?”彼得斯問。

     “要幹的事太多了,”巴倫博士說,“生命太短暫了。

    一個人必須有更多的時間,更多的時間,更多的時間。

    ”他激昂地揮動雙手。

     彼得斯問希拉裡:“你們國家談論的四大自由是些什麼?各取所需的自由,不受恐懼的自由……” 那個法國人打斷了他的話。

    “不被愚弄的自由。

    ”他挖苦地說,“我所要的就是這個自由。

    我的工作就需要這個自由。

    免除沒完沒了的、隻顧雞毛蒜皮的經濟自由!免除阻礙一個人工作的那種橫加幹涉的自由!” “您是一位細菌學家,巴倫博士,對嗎?” “是的,我是研究細菌的。

    哦,您不了解,那是一門多麼迷人的學問!可是需要有耐性,無休止的耐性,反複的實驗——還有,金錢——大量的金錢!你必須有設備、助手和原料。

    有了你所要求的一切,什麼目的不能達到呢?” “幸福嗎?”希拉裡問。

     他飛快地向她笑了一下,突然又富有人情味地感歎起來。

     “唉,夫人,您是婦女。

    隻有婦女,一生所追求的就隻有幸福這兩個字。

    ” “而且很少得到幸福?”希拉裡問。

     他聳了聳肩膀。

     “可能是這樣。

    ” “個人的幸福無所謂,”彼得斯認真說,“一定要大家都幸福,這才是兄弟般的精神!工人們,自由而團結,擁有生産手段,從戰争販子和壟斷一切的那種貪婪而又不知足的人手中解放出來。

    科學屬于全人類,不能讓這個或那個強國自私地據為已有。

    ” “好得很!”埃裡克森贊賞地附和着,“您說得完全正确。

    科學家必須是主人。

    他們必須主宰一切。

    他們,也隻有他們才是‘超人’。

    隻有超人才起作用。

    奴隸固然不能加以虐待,但他們畢竟是奴隸。

    ” 希拉裡從他們中間走開了幾步。

    過了一兩分鐘,彼得斯也跟着她走過來。

     “看起來您似乎有點害怕。

    ”他打趣地說。

     “我想是有點。

    ”她稍微抿嘴笑了一下。

    “當然,巴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