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章 愛德華日記:俄理維恢複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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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于靈魂或發自靈魂者,決非簡單的事物。

     帕斯卡爾 “我相信他很希望和您見面,”翌日愛德華對裴奈爾說,“早晨他問起我是否昨天您已來過。

    大約我以為他神志不清,而其實他已聽到您的聲音……他仍然閉着眼睛,但并不睡熟。

    他一字不提。

    他屢次把手按在額上,像是非常痛楚。

    每當我和他說話時,他便皺眉;但我一離開,他又把我叫回,要我在他的身旁坐下……不,他已不在工作室。

    我把他安置在我間壁的那間客房内,這樣我有客人時可以不至于打攪他。

    ” 他倆同入室内。

     “我正來探問你的消息。

    ”裴奈爾輕聲說。

     聽到他朋友的語聲時,俄理維的面色頓為煥發,幾乎已帶笑容。

     “我正等着你。

    ” “如果我使你疲倦我立刻就走。

    ” “别走。

    ” 說這話時,俄理維把一個手指放在唇邊,像是要求别人不再向他說話。

    三天以内就要去應口試的裴奈爾,身邊已無時不備着一本提要,這是為考試用的法寶。

    他坐下在他朋友的床頭前,聚精會神地默誦起來,俄理維頭面着牆像已睡熟。

    愛德華退守在他自己的室内,不時從開着的通至鄰室的門間探視。

    每兩小時,他讓俄理維進一盅牛乳,這是從今晨才開始的。

    昨天整天,病人的腸胃未能容納任何食物。

     許久以後,裴奈爾起身告辭。

    俄理維轉過臉來,向他伸出手去,并勉作笑容。

     “明天你還能來吧?” 最後瞬刻間,他又把他叫回,示意讓他俯下身去,好像他怕自己的語聲不易遠達,微弱地說: “不,但你以為我夠傻吧!” 然後,像是不使裴奈爾有分辯的餘地,他又趕緊把一個手指放在唇邊: “不,不……以後我會向你解釋。

    ” 翌日。

    裴奈爾再來時愛德華接到蘿拉的一封信,他便遞給他看: 我親愛的朋友, 我于匆遽間握管,期能防止一樁荒謬的不幸事件。

    如果這信能及時到達,我深信您一定能給我一臂之助。

     法裡克斯已出發來巴黎專程造訪,意欲從您處求得我所拒絕給他的解釋并探悉其人姓名以便與之決鬥。

    我已盡力阻攔,但他意志非常堅決,我的種種解釋反更增強他的決心。

    也許您是唯一可以勸阻他的人。

    他對您很信任,諒能計從。

    試想他平生從未手執武器,一旦為我而以生命作孤注之一擲,在我實不堪設想;而我私心所更憂懼的,唯恐因此反惹出笑話。

     自我回來以後,法裡克斯對我處處溫存殷勤,但我不能以同等之情意相報亦系實情。

    由此我深感痛苦,而我相信他所以出此一途無非迫我恢複對他的重視與尊敬,此種舉動在您難免認為莽率,而他則每日不忘,且自我回來以後,早具決心。

    他對我已加原宥,自系意中事;但對另一人則大有不共戴天之意。

     我懇求您對他親切招待,一若對我;如蒙不棄,則三生有幸焉。

    在瑞士期間,諸承殷切照拂,實為銘感,未及早申謝忱,深盼見諒是幸。

    當時生活,每一憶及,仍不禁神往,今日唯一之生趣,亦即重溫此舊夢耳。

     永遠在憂念中而永遠信任您的友人 蘿拉 “您預備怎麼辦?”裴奈爾把信交還時問道。

     “您要我能怎麼辦?”愛德華回答說,心中悻然不悅,但如若由于裴奈爾所提出的問題,倒不如說因為這問題先已在他心中生根,“如果他來,我便盡力招待。

    如果他和我商量,我便盡力勸他。

    而設法使他信服最好的辦法莫若暫守鎮靜。

    像杜維哀這類寡能的人想出人頭地結果總是失策。

    如果您認識他,您也一定會有同樣的感想。

    蘿拉卻生來是扮演主角的人。

    我們每人都扮演着切合自己身份的一出戲,而承當自身悲劇的遭遇。

    這有什麼辦法?蘿拉的悲劇由于嫁了一個傀儡。

    這是無法挽救的事。

    ” “而杜維哀的悲劇,則由于娶了一位優越的女性,結果在他總是望塵莫及,”裴奈爾接着說。

     “總是望塵莫及……”愛德華應聲說,“而在蘿拉,何獨不然?最有意思的倒是後者由于對自己過失的抱憾,由于忏悔,自願向他屈膝;但不料立刻他卻五體投地,比她俯伏得更低,結果反使他愈顯藐小,而她則愈形偉大。

    ” “我對他很抱同情,”裴奈爾說,“但何以您不承認他的自遜不也就是他的偉大?” “因為他缺乏詩情。

    ”愛德華不容置辯地回答。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從不知忘身其境,因此他也永不會有崇高的感覺。

    别太追問我。

    我有我的見解,但它們不容衡量,而我也不去加以衡量。

    保羅·安布羅茲慣說一切不能以數計算的在他概不思量,我相信他是在‘思量’這兩個字上玩花樣,因為,‘在這筆賬上’像一般人所說似的,上帝就無從包括在内。

    他的用意也就在此……但注意:我相信我所謂詩情也即人在神前自願就範的心緒。

    ” “那不正就是‘熱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