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裴奈爾應試畢重逢俄理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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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為卸卻責任起見,因為裴奈爾說的決不是戲言,“但是,老裴,這并不是我的意思,這是拉封丹的意思。

    ” 裴奈爾幾乎變成挑釁: “天哪!”他叫着說,“我早知道這不是你的意思。

    但是,朋友,這也不是拉封丹的意思。

    如果他隻憑借這點輕浮,何況這種輕浮他自己在晚年也很追悔,他決不能成為我們所景仰的藝術家。

    這正是今天上午我在論文中所發揮的,我還用了很多引證去增強我的論據,因為你知道我的記憶力相當不錯。

    但不久撇開拉封丹,論及有些淺薄的人們以為這種無憂無慮、諧谑諷嘲的精神可以在他的詩品中找到依據,我便對這有時使我們在國外名譽掃地的所謂‘法蘭西精神’痛加了一通評責。

    我說那種精神隻能認作是法蘭西的怪相,連微笑也稱不上;而真正的法蘭西精神是一種探究的、推理的、仁愛的、深智洞察的精神;如果拉封丹不受這種精神所激勵,也許他一樣可以寫出他的短篇故事,但決不會産生他的寓言詩,也不會有這篇令人驚歎的書簡(我表示我知道其中的來曆),今天給我們用作論題的詩句就是從那兒引來的。

    是的,老俄,全篇就是辯駁,很可能我會因此落第。

    但我不在乎;我非那樣說不可。

    ” 俄理維并不特别堅持他适才所發表的意見。

    他隻是順從了一時想炫耀的心理,才裝作漫不經意地引了一句以為足以使他朋友驚愕的警句。

    如今後者來勢洶湧,他唯一的辦法隻能鳴鼓退兵。

    他最大的弱點由于他需要裴奈爾的友情遠勝裴奈爾需要于他的。

    裴奈爾的議論使他感到羞辱與屈服。

    他自恨開口太快,如果他先讓裴奈爾發言,他定會追踵唱和,如今則已失之過晚。

    但他如何能想到曾幾何時,這叛逆的裴奈爾,竟成了巴薩房認為隻應以微笑置之的這些情感與思想的辯護者?微笑,無疑這時他已再沒有這樣的心緒;他所有的,是羞辱。

    他既不能收回自己的話,更不能對裴奈爾真切的情緒起而抗辯,他隻求設法自衛與閃避: “既然這些都是你寫在文章中的,那末至少不是對我而發的……那就沒有什麼。

    ” 他說這話時頗感困惑,絕不是他自己自然的聲調。

     “但至少現在我是對你而發的。

    ”裴奈爾接着說。

     這句話正刺中俄理維的心坎。

    裴奈爾說時固然并不帶有敵對的用意,但聽者如何能不這樣解釋?俄理維不再做聲。

    裴奈爾與他之間已造成一道深淵。

    他思索着用些什麼論題才能把深淵兩岸的間隔重又連接起來。

    他終竟一無所獲。

    “難道他不理解我的窘困嗎?”他自忖着;而結果更增加他的窘困。

    也許他還用不着忍淚,但他實覺心酸。

    這也是他自己的過失:如果他預期的愉快較淡,這次會見又何緻使他如此傷心。

    這情形和他兩月以前欣奮地去迎接愛德華是一樣的。

    在他也許永遠如此,他自語說。

    他真願棄絕裴奈爾,忘去巴薩房,愛德華,從此擺脫一切……突然,一樁意外的遭遇打斷他這陣灰暗的思潮。

     他們正走在聖米歇爾大街,俄理維迎面瞥見他的小兄弟喬治。

    他抓住裴奈爾的手臂,立刻轉背拖着他急忙跑開。

     “你相信他看到我們嗎?……我家裡還不知道我已回巴黎。

    ” 當時小喬治并非一人,同行還有萊昂·日裡大尼索與費立普·亞達芒第。

    三個孩子正談得起勁,但這并不妨礙喬治的所謂“顧盼”。

    為傾聽他們起見,我們暫時離開俄理維與裴奈爾。

    況且我們這兩位朋友跑進一家飯館以後,目前吃比說更忙,這使俄理維也放下心來。

     “好吧,那麼你去,”費費對喬治說。

     “啊!他怕!他怕!”後者還刺着說,語調中充滿着正足以激動費立普的諷蔑。

    而日裡大尼索顯作全不介意: “我的羔羊們,如果你們不想幹,不如立刻就說。

    我要找幾個比你們更有膽量的家夥并不困難。

    好吧,快還給我。

    ” 他轉向喬治,後者手心中緊握着一枚錢币。

     “看我去吧!”喬治突然鼓起勇氣嚷着說,“跟我來!”(他們正在一家煙草鋪前面。

    ) “不,”萊昂說,“我們在路角等你。

    費費,來吧!” 片刻以後喬治從鋪子内出來,手上執着一包稱作“上等”的紙煙,分贈給他的朋友們。

     “怎麼樣?”費費關心地問。

     “什麼怎麼樣?”喬治故意冷冷地反诘着說,像是自己适才所做的事突然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