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章 朗部耶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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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解,也不能容忍。

    當您在波城生病時,那還情有可原;您隻應該想到您自己,自利主義本來就是治療的一部分。

    但如今……您看,在您眼前是這一個蠕動中的年輕的生命,這一個正在覺醒中的智慧,他有着遠大的前程,他正等待有人指導他,支持他……” 說這話時,巴薩房大概忘了他自己也正有這麼一個年輕的兄弟。

     可是文桑一點不傻。

    這種誇張的譴責早預示給他其中并無誠意。

    他看出巴薩房的義憤别有用意,他默不做聲,靜待下文。

    但羅培耳停住了;他在文桑手上紙煙的火光下窺出後者嘴角所起的皺紋,這其中,他看出是對他的諷嘲;本來,羅培耳怕别人的譏刺甚于一切。

    也許由于這緣故,他不能不改變語調。

    我奇怪是否文桑與他兩人間突然直覺地感到一種默許……總之,他又裝作很自然地說下去,調子裡頗含“對您本來用不到隐瞞”的意思: “對了,我和俄理維談得很投機。

    這孩子實在使我喜歡。

    ” 巴薩房盡力注意文桑的目光(因為夜色并不太黑),但後者一無表示。

     “也就為這點小小的事情,我親愛的莫裡尼哀,我希望您能從中幫忙……” 但他又覺得這兒還該作一停頓,或是說再度釋手:正像一個老練的演員,知道自己有掌握觀衆的吸引力,但想借此再給自己,同時也給觀衆一個證明。

    因此他把身子伏向莉莉安,高聲地,像是為襯托出他語意中的關切: “親愛的朋友,您真覺得您不冷嗎?我們這兒有一件披氅沒有人用……” 但并不等她回答,他又倒身在車墊上,挨着文桑,換了低沉的調子: “事情是這樣:今年夏天我想把您的兄弟帶走。

    是的,我坦白地告訴您;我們間,多繞彎有什麼用?……我無緣得識令尊令堂,他們一定不放心俄理維跟我同走,所以希望您能積極地從中說項。

    我相信您有辦法說服他們,我設想您懂得他們的心理,由此您應該知道從何入手。

    這事您肯為我幫忙嗎?” 他靜候片刻,但因文桑默不做聲,他又繼續下去: “文桑,聽我說……我不久就預備離開巴黎……行蹤未定。

    我亟需一位秘書同行……您知道我在創辦一個雜志。

    我也已和俄理維談起。

    我正需要有他那樣才能的一個人……但我并不單從自私自利的觀點出發。

    我的意思是認為像他那樣的才能在這工作中正可以得到正當的發展。

    我向他建議請他擔任總編輯……以他那樣的年齡,身任一個雜志的總編輯!……您也該承認這并不是平常的事。

    ” “正因為這不是平常的事,所以我怕我父母反會驚懼。

    ”文桑終于把目光轉到他身上,凝視着他。

     “是的,您這話應該是對的。

    也許不提這一層更好。

    您不妨特别着重于這次旅行對他的益處,好不好?您父母應該明白像他那種年齡需要多做旅行,增廣見聞。

    總之,您和他們談判一下,如何?” 他吸一口氣,點上一支新的煙卷,繼續原來的調子: “既然您很願幫忙,我也正想替您辦點事,最近有人向我建議某項投資,是一個破例的機會,我相信我可以替您設法……我那位在一家大銀行供職的朋友,他是特意留給幾個熟朋友的。

    但這事您千萬别告訴莉莉安。

    因為實際我所有的股額不多;我不能同時攤給你們兩位……您昨晚所赢的五萬法郎?……” “我早安置好了。

    ”文桑淡然回答,因為他記起莉莉安事前給他的關照。

     “那也好,那也好……”羅培耳立刻接言表示不在意,“我并不堅持。

    ”接着又用“我不會怪您”那種調子,“如果您決定變計,就趕快告訴我……因為,過了明天下午五點,就再無法挽救。

    ” 文桑自從看穿巴薩房伯爵以後,倒反更覺得他這人有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