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愛德華日記:蘿拉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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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這對他是很榮譽的……試想您的小外甥和他的幾個同學發起了一種組織,一種勵志同盟會。

    入會的人非經過品德的考驗不可,而且是被他們認為滿意的,可以說是一種幼童‘榮譽團’。

    您不覺得這是可喜的嗎?他們每人在鈕孔中挂一條小帶子——雖然不很明顯,但我卻已注意到。

    我把孩子叫到辦公室來,而當我問他這标記有什麼用意時,最初他很心慌。

    這可愛的小東西以為我會責備他。

    以後,通紅着臉,他很含糊地告訴我他們這小集團成立的經過。

    您看,這些事情,我們不應以一笑置之;那會傷了這些細密的情感……我問他何以他和他同學們不把這事情公開?我告訴他那會是一種很有效的宣傳與布道的力量,他們的功勞會更大……但在他們那種年齡,人總喜歡帶點神秘……為增加他的勇氣起見,我就告訴他我在他那年齡時也曾加入過一種性質相仿的組織,那時每個會員都自稱‘信義騎士’。

    我們每人都從會長處領有一本小冊子,在小冊子中用絕對誠實的态度記下各人自己的過失,自己的疏忽。

    他就笑了。

    我很看出這小冊子的故事引起了他的一種主意。

    我并沒有堅持,但我相信他也會把這種小冊子的制度介紹給他的同志們。

    您看,對孩子們第一應該知道怎麼對付,使他們知道别人明白他們的心理。

    我答應他決不把這事對他父母洩漏,雖然我勸他自己告訴他母親,那會使她非常快樂。

    但似乎他和他同學們有約在先,大家都不準洩露。

    我不應該再堅持。

    但在他臨走之前,我們一同禱告,求上帝祝福他們的同盟會。

    ” 可愛也複可憐的雅善斯老祖宗!我敢确信那小家夥欺蒙了他,而他所講的一切無一字是真的。

    但喬治要不這麼回答又有什麼辦法?……這事以後我們再想法來探取真相。

     最初我已不認識蘿拉住過的那間房子。

    室内已另鋪了地毯;氣象整個地不同了。

    我看莎拉也變了樣子。

    雖然以前我以為是很認識她的。

    她一向對我很信任,她對我始終什麼話都說。

    但我已有多月沒有上浮台爾家去。

    她的外罩裸露出她的頸部和臂膊。

    她看去像是更長高了,更膽大了。

    她坐在俄理維的身旁,靠着他,後者很大意地躺在一張床上,似乎像是睡着了。

    自然他喝醉了,而不用說我見到他那種樣子心中非常難受,但我從不曾見他有比這時顯得更美的。

    說醉,他們四個人多少都一樣。

    那個英國女孩子一聽到阿曼那些醉話便捧腹大笑,那種尖銳的笑聲使我震耳。

    阿曼什麼話都說,一半也由于這種笑聲更助長他的興奮,更使他樂而忘形,笑聲愈高,他就愈來得荒誕無稽。

    他假裝着往他姊姊绯紅的雙頰上或是俄理維發燒的臉上去點他的煙卷,或是很無恥地把他們兩人的腦門按在一起而裝作自己燙焦了手指。

    俄理維與莎拉也就順水推舟,這一切使我内心非常痛楚。

    但我知道還有更不成話的…… 俄理維還假裝着睡熟,阿曼突然問我對杜維哀有什麼意見。

    我坐在一張很低的靠椅上,對他們的放肆與醉意同時感覺到滑稽、興奮與不安;實際上,他們把我請來,我也感到相當受寵,雖然,我明知道我不應逗留在他們的一群中。

     因為我想不出話可以回答他,就隻好勉強笑着裝作不睬,但他又接下去說了:“這兒的幾位小姐們……”這時,那個英國女孩子就趕上去想用手堵住他的嘴,他一面掙紮,一面叫着說,“這幾位小姐想到蘿拉會跟杜維哀睡覺都非常生氣。

    ” 那英國女孩子撒開手,裝作發怒: “啊!他嘴裡的話不能相信。

    這是一個說謊者。

    ” “我盡量對她們解釋,”阿曼較沉靜地接着說,“單靠兩萬法郎的嫁妝能找到那樣的丈夫也該滿足了,而且作為一個真正的基督教徒,她更應注重對方靈魂的品質,好像咱們這位牧師爸爸所說似的。

    是的,孩子們。

    而且如果不像美少年阿多尼斯[27]一樣的人……或是舉個眼前的例子,不像俄理維一樣的人,都隻配當鳏夫,那麼再有什麼方法可以繁殖人口……” “多蠢!”莎拉喃喃地說,“别聽他胡扯,他已不知道他自己說的是什麼。

    ” “我說老實話。

    ” 我以前從未聽到阿曼說過這些話。

    我一向以為,而且此刻我也依然相信他的天性是溫文而敏感的。

    我覺得他的卑野完全是一種姿态,一半自然出于醉意,但同時更為讨那個英國女孩子的喜歡。

    至于後者,無疑是長得很漂亮,不過愛聽這種粗俗的話,其愚也就可想而知;但俄理維從中又能找到什麼樂趣?……我決心以後告訴他我對這一切的憎厭。

     “但您,”突然阿曼面向着我說,“您不在乎錢,您有的是錢來償付這一份高貴的情感,可否請您告訴我們,您為什麼不娶蘿拉呢?況且似乎您以前很愛她,而且人人都知道,她還為您生相思病呢!” 俄理維始終假裝睡熟,這時才睜開眼來;我們的目光相遇,而如果我沒有臉紅,那是因為他們中沒有一個人在注意我。

     “阿曼,你這人真太不像話。

    ”莎拉插言,意在替我解圍,因為我無以置答。

    她起初是坐在床上,以後她就躺下,正和俄理維緊挨在一起。

    阿曼立刻跳過去,搶了一扇床腳後靠牆疊着的大屏風,取來打開了給那一對遮上,像醜角似的,永遠是那種滑稽的腔調,他貼在我耳邊,但高聲說: “也許您還不知道我姊姊是個婊子呢!” 這實在太夠受了。

    我站起身來,把那屏風撞倒。

    屏風後的俄理維與莎拉立刻昂起身來。

    她的頭發已全披散。

    俄理維站起來,跑到盥洗處,用水掠面。

     “跟我來。

    我想給您看一點東西。

    ”莎拉說着,挽住我的手臂。

     她把房門打開,拉着我到扶梯口。

     “我想這一定可以使一個小說家很感興趣。

    這是我偶然發現的一本小冊子:爸爸的一本日記;我真不懂為什麼他把它随便放着。

    任何人都會拿來看。

    我拿走了為的不讓阿曼看到。

    别告訴他。

    這并不很長。

    您花十分鐘就可以把它看完,而且在臨走之前交還給我。

    ” “但莎拉,”我定睛看着她說,“這實在是太不謹慎的事!” 她聳聳肩。

     “啊!如果您那樣相信,您一定會失望的。

    隻有一個地方是頂有意思的,但也就……等一等,我指給您看。

    ” 她從她貼身的胸衣内掏出一本小記事冊,已是四年前的,她翻了一陣,打開了指着一段拿給我看。

     “快念!” 在年月日下面,劈頭我就看到括号内福音書的這段引語: “對小事忠實的人對大事也一樣,”接下去就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