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普氏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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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未待回答就退出客廳了。

    其實他女兒很知道他根本不懂音樂,而把《小親親,來吧!》和《湯豪舍》[6]中的進行曲混作一談(至少這是他女兒所說的),所以原也無意去回答他的問題。

    但他又把門推開了: “你母親還沒有回來嗎?” “不,還沒有。

    ” 真是荒謬。

    她會回來得那麼晚,在開飯前恐怕他已來不及和她有密談的機會。

    他能造一些什麼話來暫時解釋裴奈爾的失蹤?至少他不能提到事實的真相,以緻孩子們知道他們母親一時失足的秘密。

    唉!一切已被原宥,遺忘,補償。

    小兒子的出世已使他們重修舊好。

    而突然從過去中躍出這個冤鬼,這由浪花帶回的屍體…… 真怪!又是什麼事?他公事房的門無聲息地開了;趕快,他把手上的信塞入上衣貼身的口袋裡。

    門簾輕輕地撩起。

    是卡魯。

     “爸爸,告訴我……這句拉丁文是說什麼呢?我真一點不懂……” “我已屢次告訴過你,進來時須先敲門。

    而且我也不願意你這樣不斷地來打擾我。

    你已養成讓别人幫忙的習慣,自己不用心,而盡依賴别人。

    昨天是你的幾何題目,今天又是……你那句拉丁文是誰的呢?” 卡魯把練習本遞過去: “他并沒有告訴我們;但,你瞧,你一定知道是誰的。

    他讓我們默寫下來的,也許我默得不對。

    至少我想知道我默得對不對……” 普羅費當第先生接過練習本,但他肝痛得難受。

    他輕輕地把孩子推開: “慢慢我告訴你吧。

    我們快吃晚飯了。

    查理回來了沒有?” “他跑回他的辦事室去了。

    ”(這位律師的事務所設在樓下。

    ) “你去告訴他讓他到我這兒來。

    快去!” 有人按鈴。

    普羅費當第太太終于回來了;她道歉回來已晚,因為她不得不有很多的拜訪。

    她擔憂她丈夫又病了。

    能給他想點什麼辦法呢?真的面色太壞。

    ——他恐怕不能用飯了。

    好吧,那就不必等他。

    但飯後她會帶孩子們去看他。

    ——裴奈爾?——唉!對啦,他那朋友……你一定知道,那位替他溫習數學的朋友帶他出去吃飯了。

     普羅費當第略覺輕松。

    最初他怕痛楚太劇而不能說話。

    但他必須把裴奈爾的失蹤加以解釋。

    如今他知道他應說些什麼話,雖然這對他是萬分痛苦的事。

    他自己感到非常堅決。

    他唯一的恐懼是怕他太太會用眼淚或是驚号打斷他,也許她會昏暈過去…… 一小時以後,她和三個孩子一同進來,她走近他身邊。

    他讓她面對他的靠椅坐下。

     “勉力抑制你自己,”他用威壓的語調低聲對她說,“别說話,你懂我的意思嗎?以後我再和你細談。

    ” 而當他說話時,他把她的一隻手握在他自己的手掌中。

     “孩子們,坐下吧。

    你們在我面前那麼站着,像是應考似的,反使我感到拘束。

    我有一件很傷心的事要告訴你們。

    裴奈爾已離開我們,而最近……恐怕我們不能再見到他。

    今天我必須說明一向我隐瞞着你們的,原因是我希望你們愛護裴奈爾像是自己弟兄一樣;因為你們的母親和我,我們愛護他也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

    但他并不是我們的孩子……他母親臨終時把他托付給我們,但今天他的一位舅舅……來把他領走了。

    ” 一片沉痛的岑寂緊接着他的語聲,人們聽到卡魯的啜泣。

    每人等待着,以為他還有話說。

    但他做了一個手勢: “如今,回去吧,我的孩子們!我需要和你們母親談話。

    ” 他們走後,普羅費當第先生很久不發一言。

    他手中是他太太那隻冰冷得像是死人的手。

    她用另一隻手把手絹蒙着眼睛。

    她靠在大書桌上,背面飲泣。

    從那斷續的嗚咽聲中,普羅費當第聽到她低聲怨語: “啊!你真殘酷……啊!你把他趕走了……” 剛才他已決意不把裴奈爾的信拿給她看;但在這種冤屈之下,他隻好遞過去: “好,你自己念吧。

    ” “我不能。

    ” “你非念不成。

    ” 他已忘了他自己的痛楚。

    他瞪着眼看她逐行地念。

    适才和孩子們說話時他自己也幾乎忍不住掉下眼淚。

    這時,他連情感也已消失;他正視着他的妻子。

    她想着什麼呢?用着同一凄恻的語聲,她依然且泣且訴: “啊!為什麼你告訴他呢……你不應該告訴他的。

    ” “但你很可以看出我并沒有告訴他……你再仔細念念他的信吧。

    ” “我已仔細念了……但他怎麼會發覺的呢?誰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