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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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這是一個詭計,你知道。

    他們設法讓我可憐的谟罕默特來請我,然後設下了埋伏。

    我立刻看穿了,我想——這得用點手段。

    我的小馬鼻子發出聲音,跳着,站起來了,我慢慢望前倒,我的頭靠着馬鬃。

    我的馬又好好走起來了,從馬的頸子上我的一個眼睛可以看出我左邊一叢竹林前有一片輕微的煙雲籠罩着。

    我想——哈哈!我的朋友呀,你們為什麼不等到時候再開槍呢?時候還沒有gelungen(到)呢。

    啊,沒有!我用右手抓住我的連響手槍——悄悄地——悄悄地。

    究竟,隻有七個這樣的無賴漢。

    他們從草上爬起來,将裙子卷上,開始望前跑,把長戈舉得比頭還高,揮舞着,彼此呐喊要小心抓到那匹馬,因為我已經死了。

    我讓他們走到房門這麼近,然後砰,砰,砰——每發一槍都瞄準一下。

    我還對着一個人背發一槍,但是我沒有打中,已經隔得太遠了。

    然後我又獨自坐在馬上,幹淨的大地對着我微笑,這三個人的屍首就躺在地面。

    一個盤着身子像一條狗,還有一個背靠地躺着,手臂還遮着眼睛好像要擋掉陽光,第三個人很慢地拖起他的腿,然後一踢,又伸直了。

    我坐在馬上非常仔細地觀察他,但是再也沒有什麼動作了——bleibtganzruhig(一動也不動)——老是那樣待着,當我去瞧一瞧他臉上有什麼生命的表征的時候,我看見仿佛有一個暗淡的影子飛過他的額頭。

    那就是這個蝴蝶的影子了。

    請看那翅膀的形狀。

    這類蝴蝶總是高飛,而且飛得非常快。

    我擡起頭,看見它已經鼓翼飛去了。

    我想——難道真是那一類蝴蝶嗎?可是接着我就不知道那個蝴蝶飛到哪兒去了。

    于是我下了馬,慢慢走着,牽着我的馬,一隻手提着我的連響手槍,我的眼睛上下左右到處尋找着!末後我看見那個蝴蝶落在十呎遠的一小堆穢土上。

    我的心立刻猛跳起來,我放開我的馬,一隻手還是提着我的連響手槍,那一隻手就從我頭上脫下柔軟的氈帽。

    望前走一步。

    别慌張。

    再走一步,撲!我抓到手了!當我站直的時候,我太興奮了,渾身發抖,像一片葉子,當我分開這兩片美麗的翅膀,看看我得了一個這麼罕見、這麼奇怪的完美标本的時候,我的頭都暈過去了,我的大腿也軟得絲毫沒有氣力了,我隻好在地面上坐一會兒。

    當我替那位教授采集的時候,我就非常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個這類的标本。

    為了這個寶貝,我有好幾次旅行到很遠的地方去,受了許多的困苦;簡直跑到我夢裡去了,現在卻忽然夾在我的手指裡——算我自己的東西!真像詩人(他卻讀做時人)所說的——’ ‘Sohalt’ich’sendlichdenninmeinenHānden,Undnenn’esingewissemSinnemein①’。

     最後一個字他忽然說得特别低,因此更引起我的注意,他的眼睛漸漸不再望着我的臉了。

    他開始默默地、十分忙碌的樣子裝一個長管煙鬥,然後大拇指停在煙鬥的管口上面,又含有深意地望着我的臉。

     “‘是的,我的好朋友。

    那天我真覺得我的生活沒有什麼缺陷了。

    我使我最大的仇敵非常生氣,我正是年富力強,我有好朋友,我得到女人的愛情(他說愛清),我有一個孩子,我的确滿心都是快樂——我從前所夢想的東西現在也弄到手了!’ “他擦一根火柴,忽然發出強烈的閃光。

    他那個沉思着的臉的筋肉跳動一下。

     “‘朋友,妻子,女兒,’他慢慢說道,凝視手裡那朵小火焰——‘呼!’火柴吹滅了。

    他歎一口氣,又轉過身子來向着玻璃盒子。

    微弱漂亮的蝶翅稍稍顫動一下,好像這一口氣使他夢裡的莊嚴寶貝又獲得頃刻的生命了。

     “‘工作,’他指着散在桌上的那些紙片,用他通常那種溫柔快樂的口吻說道,‘大有進步了。

    我正在描寫這個罕見的标本……哪!你有什麼好消息呢?’ “‘我對你說出真話罷,史泰,’我說,我竟那麼用勁,連我自己也驚奇,‘我來到這裡是為描寫一個标本……’ “‘蝴蝶嗎?’他帶着不相信的神氣,很滑稽地熱烈問道。

     “‘沒有那麼完美,’我說,覺到滿腹的疑慮,忽然喪氣了,‘我指的是一個人!’ “‘唉,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他低聲說,我面前這微笑的臉兒變得莊嚴了。

    他看了我一會兒,慢慢說道,‘好罷——我也是一個人。

    ’ “你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他這個人了。

    他知道怎麼樣慷慨地鼓舞你,反使得一個小心的人在剛要推心置腹的時候又躊躇起來了;但是我即使猶豫,也不是很久的。

     “他盤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