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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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姐姐和姐夫憑配給證能買到些什麼呢?夠吃嗎?” “怎麼說呢,司令同志。

    兩張職工配給證能買兩份面包,一共一千二百克。

    面包是夠了。

    可是别的東西就不能說了。

    要是配給證上寫明的東西都能如數買到的話,那就好了……可是實際上常用别的東西代替:有時用蛋粉代替肉,有時用土豆代替麥米,或者用糖果代替食糖。

    一塊方精搗碎後,早晚吃兩頓茶也夠了。

    可是,如果給你糖果,一顆糖你能分幾次吃嗎?還有,什麼時候去買,怎麼買?姐夫在廠裡生産,姐姐在車站工作,姐夫的配給證規定在一個食品店裡買東西,姐姐的配給證又規定在另一個食品店裡買。

    這兒要排隊,那兒也得排隊……還有,你接到通知以後,如果不馬上去買,那就危險了——即使你憑通知去買,有時也會沒有貨色!這樣,憑證也就沒用了……” 古特科夫說到這裡蓦地打住了,他大概覺得自己扯得太遠了,而且盡說些喪氣話,所以用振奮的語氣補充說:“不過大家還過得去,誰也不叫苦。

    而且大家都認為,現在離戰争結束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 “過是過得去的,”謝爾皮林想,“而且很少叫苦。

    對這種人真該脫帽緻敬。

    你處在将軍的地位,在前線即使常常整天吃不上飯,那也隻是因為忙得沒有時間想到吃飯。

    你根本不必考慮用什麼東西去塞飽肚子。

    這當然也是正常的事情,因為你肩負着重任,無暇去為這種事操心。

    但是,當你一想起人們在後方過着那樣的生活時,心裡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忽然,古特科夫在他背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想到什麼笑話了嗎?” “正是這樣,司令同志。

    我想到姐夫跟我講起寄包裹的事了。

    他有一個姐姐住在坦波夫,姐夫已經死了,她靠職工配給證過活。

    他給姐姐曬了些黑面包幹,積了兩個月了,可是怎麼寄給她呢?寄包裹得有寄物券。

    可是寄物券隻有軍人才有,而且一般是不肯随便送人的。

    于是,他們夫妻倆先把黑面包幹曬好,然後再花一個月時間搜集酒瓶。

    每十隻空酒瓶可到店裡去換半公升伏特加。

    他們積滿十隻瓶,換了半公升酒,就用這酒向一個鐵路衛兵換了一張寄物券,這才把黑面包幹寄走了。

    看,這是多麼麻煩的事,真叫人哭笑不得!” 聽完古特科夫講到寄黑面包幹的事,謝爾皮林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自己早已死去的母親,感覺到她好象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大後方,和他爺倆不住在一起……假如她還活着,現在該有七十一歲了。

    記得他在童年時,母親有時給他爺兒倆做一隻叫“巴烏爾一塔拉克”的鞑靼菜—一填塞着切細的羊肝、蔥末和雞蛋的熏香腸。

    她做好後,不知為什麼自己不吃,而是喜歡坐在一邊看着他爺兒倆吃…… “羅斯拉夫耳到了。

    ”葉弗斯吉格涅耶夫報告。

     在謝爾皮林的記憶中,羅斯拉夫耳是一個可愛的綠色小城。

    戰争爆發後的第九天,他們的軍用列車就停在這裡的車站上,那時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從這兒到莫吉廖夫已經很近了…… 車子順着一條破損不堪的鵝卵石馬路駛上一個山崗。

    羅斯拉夫耳的一條大街已經認不出來了。

    原來矗立在路邊的兩座舊教堂已被炸毀——一座中了炮彈,牆上都是窟窿;另一座被炸彈命中牆基,鐘樓倒塌了,隻剩下一堆瓦礫。

     街道兩旁的木頭房子全都燒毀了。

    石頭房子沒有完全倒塌,還留下一些斷垣殘壁,其中有些不住人,有些住着人,牆上的窟窿用從廢墟上揀來的碎磚草草地堵塞起來。

     隻有樹木幸存了下來,但也比從前少,因為有的已被鋸下來劈成木柴燒掉了。

     謝爾皮林本想在羅斯拉夫耳停下來活動一下身子,但後來改變了主意。

    還是出了城再休息吧,那兒的景象總會使人愉快些。

     剛開出羅斯拉夫耳,他們就看到前面有一列拖着一二二毫米大炮的”斯蒂倍克”汽車隊。

    到前面的鐵路過道口有七公裡路,他們開足馬力想超過這個車隊,但還是沒能超到它的前面去。

     ‘斯蒂倍克”汽車是新的,大炮也是新的。

    看樣子,這是一個突破炮兵師在開赴前線,這個師或者是新編的,或者是領到了新的物質裝備。

     這些汽車和大炮在羅斯拉夫耳的火車站上卸下來之後,便自行開往前線。

     謝爾皮林看了一下手表。

    炮隊行駛的時刻是預先計劃好的,為的是不讓德國人的飛機偵察到。

    看來,炮隊是昨天夜裡卸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