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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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謝爾皮林把葉弗斯吉格涅耶夫代他從莫斯科定購來的一包書放在襯衣和皮背心上面,啪的一聲關上箱子,看了看手表。

    東西整理得太快了,他甚至覺得遺憾。

    現在是七點四十分。

    到八點半,才能上路。

    而巴蘭諾娃最早也要在他動身之前十分鐘才能來。

    她不可能早來。

    雖說是碰頭會,其實,開會的時間也不會短。

     他檢查了一遍房間,看有沒有忘掉什麼。

    他看到窗台上有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白蘭地,就把瓶塞子揿緊,重新打開箱子,把酒瓶放了進去。

     白蘭地是他昨晚喝的,由于什馬柯夫突然來訪,他才破戒喝了點酒。

    原來,什馬柯夫到療養院來治療已經有好幾天了,就住在附近的房間裡。

    但直到昨天晚上他才得知謝爾皮林也在這兒,于是,便在打熄燈鈴之前不久,撐着拐杖走來了。

     兩個人喝着白蘭地,在一起坐了一個半鐘頭,回憶着四一年什馬柯夫被派到團裡來當政委時的情景。

     什馬柯夫受傷之後回到莫斯科大學經濟學教研組任教。

    他從前是一個很出色的人,現在仍然是這樣。

    隻是他失去了一條腿,名副其實的一條腿,截肢一直截到大腿。

    殘肢經常折磨着他,痛得他寝食不甯。

    已經動過一次手術,看來,還得動第二次。

     什馬柯夫憑記憶引用美國公布的關于德國軍事潛力的材料——開始是多少,現在還剩多少。

    材料表明,不管美國和英國怎 麼轟炸,德國的許多種軍用品的生産水平仍未下陣,有一些甚至還上升了。

    但這是垂死掙紮。

    潛力已經挖到頂了。

     聽在這些分析,謝爾皮林懷着敬意想起四一年夏天他們還在突圍時他的政委講過;德國人野心勃勃,妄想一口吞下一頭大象。

    他從這一點看出,德國人由于缺乏潛力,害怕戰争持久進行下去。

     時至今日,得出這樣的結論算不得怎麼高明,然而在四一年而勢異常嚴重的情況下,卻必須有敏銳的頭腦,才能冷靜地思考問題,而不光是傷心痛哭。

     而且,這些話不是在阿爾漢格爾斯科耶療養院喝白蘭地的時候講的,而是在森林裡啃着最後一塊用水泡軟的黑面包幹的時候講的。

    那時他們隐蔽在一條大路旁邊,德國坦克轟隆轟隆地在路上駛過,通宵不斷。

     “是吩,這是個真正的政委!”謝爾皮林望着什馬柯夫想。

    什馬柯夫坐在他的對面,拐杖靠桌子放着。

    “我那時候能有這樣的政委,真是幸運!” “我現在駐紮的地段,幾乎就是開始和你并肩戰鬥的地方。

    ” “戰争拖長了,德國人失算啦,”什馬柯夫說。

     “也不能說,在戰争開始之前,我們把一切都估計到了。

    ” “是的,”什馬柯夫表示同意。

    “但有一點補充:他們在選定發動戰争的那一天,認為自己是作好了準備的。

    而我們是被迫的,我們沒有估計到戰争會從六月二十二日開始。

    我們以為這将要在四二年、甚至四三年才開始……” “糟就糟在這裡!” “但這已經是另一回事了。

    我說的是德國人失算的問題。

    這一點越是往後,就越是明顯。

    ” “一般說來,他們的計算能力是不錯的,”謝爾皮林說。

     “不過,也許那些計算得比較切合實際的人當時沒有講話的機會吧?”他朝什馬柯夫看了看,往酒杯裡斟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