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小說中出現的犯罪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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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地球上的道德、人類的生命,都是不足以當一回事的心理錯覺。

     範·達因以費洛·凡斯的角色如此說明這種心理:&ldquo數學家以光年這種巨大的單位來測量無限的空間;另一方面又以微米的百萬分之一這種極度微小的單位,來衡量電子的大小。

    他們所見的眼界是這種超絕的眺望,在這種眼界中,幾乎忘卻了地球與其上居民的存在。

    譬如某種恒星的大小是我們整個太陽系的數倍,這個巨大的世界對數學家而言,不過僅是分秒之間的瑣事。

    銀河的直徑據沙普利所言,有三十萬光年。

    而說到宇宙的直徑,必然是銀河的一萬倍。

     &ldquo然而,這些不過是入門的小問題而已,是在天文觀測時司空見慣的事。

    高等數學家的問題又更廣得多了。

    以人類角度來說,現代數學的概念經常讓人脫離現實世界,以至于隻生活在純粹思考的世界産生病态性格。

    譬如席柏斯坦論述五次元、六次元空間的可能,推算在某事件發生前就有能夠預見的能力。

    埋頭于&lsquo無限&rsquo這種概念的人,頭腦會變得古怪也是理所當然&hellip&hellip如此這般。

    &rdquo 地球上的人類陷于極微小的存在時,科學接近虛無主義。

    可是,如此的虛無主義産生罪惡時,可笑的是肯定會混入與這種超絕思想相反的想法。

    迪拉特教授就是這種道德障礙者,他直接被個人名聲這種地球上極微小的執着所拘束,以犯下殺害衆多人的罪行作為維持他名聲的手段。

    他仿照《鵝媽媽童謠》的劇本,接連不斷殺害無辜的人們。

     偵探作家中,除了精心設計巧妙的謎題以外,還有人與衆不同,擅長描寫惡人。

    黑岩淚香就是描繪惡人的天才,他的各翻案作品描繪的惡人比原作更加絕妙;而西方作家則有英國艾登·菲力爾帕茨的偵探小說能夠給人這種感覺。

    他的《紅發的雷德梅茵家族》即為此典型的作品。

    主角也一樣是道德障礙者,但他不像拉狄克與迪拉特教授那樣,打從犯罪的一開始就是因為半自暴自棄的心理作用,他極端踏實又功利,堅決避免被發現犯罪。

    因此他的詭計更加細緻,伴随着認真積極的邪惡熱情。

     《紅發的雷德梅茵家族》并非以暴露真兇作結,其後還附了一段長篇的自白文。

    那是兇手邁克爾·潘丁在獄中書寫的傳記,當中有一段這樣的文字: &ldquo有良心的、會後悔的、因一時激情而犯案殺人的人,他們不管怎樣巧妙地隐瞞罪行,最終明顯都是失敗。

    被發現的第一步正是罪犯心中潛藏的後悔。

    世上的愚蠢者都無法避免這種失敗。

    可是像我自己這樣,确信會成功,不為絲毫的不安所擾,沒有任何感情介入的餘地,深謀遠慮地策劃後行動,這種犯罪就一點危險也沒有。

    這種人在犯罪後,可以品嘗莊嚴的心理喜悅感,如此的喜悅本身就是他們的報酬,更是一種支撐他們的精神支柱。

     &ldquo這世上的所有體驗中,哪裡還有如殺人般驚奇的體驗呢?任何科學、哲學、宗教的魅力,都無法與擁有這種罪大惡行的神秘、危險,以及勝利感相比。

    在這個嚴肅的罪行面前,一切都等同兒戲。

    &rdquo 可是,盡管如此,這名天生的殺人者終究敗給了大偵探甘斯的睿智,落得一場空。

     不可思議的是,這種罪犯必定是喜愛尼采的讀者。

    雖然作者對拉狄克并未附以上述的說明,但關于迪拉特教授與潘丁,作品中則清楚地把尼采引以為例。

    潘丁的故事甚至可以感受到德昆西的&ldquo基于藝術殺人&rdquo的影響。

    他是一名明顯擁有這種藝術家熱情,把一輩子貢獻給犯罪的男子。

     更進一步來說,不管拉狄克或迪拉特教授,或是潘丁也好,都無法忽略他們内在擁有的實驗性殺人心理。

    這是過于相信自己的能力,想在某處做實驗,以實現這種犯罪能力的心緒發生作用所緻。

    他們把犯罪放進試管,嘗試各種化學反應。

    自古以來所謂的心理小說,很多就是将人生放入試管中。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司湯達也是,還有保羅·布爾熱的《弟子》也是其中最具體的典型之一。

    這部小說的主角如字面所述的,把戀愛放進試管,因此發生了一樁殺人嫌疑事件。

    布爾熱的這部作品引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斯特林堡等小說作家的密切關注。

    偵探作家也是讓這種罪犯實驗他們的犯罪,再把罪犯、犯罪、殺人投入試管中。

     《文化人的科學》昭和二十二年(1947) 三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