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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價低的價錢把羊毛賣了,然後他就拿出一個肥大的錢夾交給女婿米海羅說:&ldquo喏,拿去吧!瞧,生意就該這樣做!&rdquo庫茲米喬夫好像還不滿足。

    他的臉上跟先前一樣表現出一本正經的冷淡和操心的神情。

     &ldquo唉,要是早知道切列巴辛肯出這樣的價錢,&rdquo他低聲說,&ldquo那我就不會在家鄉把那三百普特賣給瑪卡羅夫了。

    真要命!不過,誰知道這兒的價錢漲上去了?&rdquo 一個穿白襯衫的人把茶炊端出去,點亮牆角上神像前面的長明燈。

    赫利斯托福爾神甫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着什麼。

    那個人做出詭秘的臉相,就像在搞陰謀似的,仿佛說:&ldquo我明白了。

    &rdquo然後走出去,不久就又回來,把一個容器放在長沙發底下。

    伊萬·伊萬内奇在地闆上給自己鋪了被褥,打了幾回呵欠,懶洋洋地做完禱告,就躺下去了。

     &ldquo我想明天上教堂去,&hellip&hellip&rdquo赫利斯托福爾神甫說,&ldquo我認識那兒的聖器看守人。

    做完彌撒我應當去看看主教,不過據說他病了。

    &rdquo 他打了個呵欠,吹熄了燈。

    現在,隻有神像前面的長明燈放光了。

     &ldquo據說他不見客,&rdquo赫利斯托福爾神甫繼續說,脫去衣服,&ldquo這樣一來,我隻好見不到他的面就走了。

    &rdquo 他脫下長衣,葉戈魯什卡看見眼前站着魯濱孫·克魯梭。

    魯濱孫在一個小碟裡攪動什麼東西,走到葉戈魯什卡面前,小聲說: &ldquo羅蒙諾索夫,你睡着了?起來吧!我拿油和醋擦一擦你的身子。

    這是很靈的,你隻要向上帝禱告就行了。

    &rdquo 葉戈魯什卡連忙翻身坐起來。

    赫利斯托福爾神甫脫掉孩子的内衣,聳起肩膀,斷斷續續地呼吸,好像誰在呵他的癢似的。

    他開始擦葉戈魯什卡的胸膛。

     &ldquo憑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hellip&hellip&rdquo他小聲說:&ldquo趴好,背朝上!&hellip&hellip這就行了。

    明天病就會好了,不過以後别再造罪了&hellip&hellip你燙得跟火似的!大概起暴風雨的時候,你們正在路上吧?&rdquo &ldquo正在路上。

    &rdquo &ldquo那還有不生病的!憑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hellip&hellip那還有不生病的!&rdquo 赫利斯托福爾神甫擦完葉戈魯什卡的身子以後,給他穿上内衣,替他蓋好,在他身上畫個十字,就走了。

    後來,葉戈魯什卡看見他向上帝禱告。

    大概這老人背熟了許多禱告詞,因為他在神像前面站了許久,小聲念着。

    他念完禱告,對着窗口、房門、葉戈魯什卡、伊萬·伊萬内奇一一畫了十字,在一張小的長沙發上躺下來,沒墊枕頭,拉過自己的長衣蓋在身上。

    過道上一隻挂鐘敲了十下。

    葉戈魯什卡想起到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就煩惱得用腦門子抵住長沙發的靠背,不再努力擺脫那些矇胧的、郁悶的夢景了。

    可是早晨卻遠比他預料的來得快。

     他覺得他躺在那兒,用腦門子抵住長沙發的靠背,并沒過多久,可是等到他睜開眼來,斜射的陽光卻已經透過小客房裡的兩扇窗子,照在地闆上了。

    赫利斯托福爾神甫和伊萬·伊萬内奇不在房間裡。

    房間已經打掃過,明亮,舒服,有赫利斯托福爾神甫的氣味:他身上老是冒出柏枝和曬幹的矢車菊的氣味(在家裡,他常用矢車菊做灑聖水用的刷子和神龛的裝飾品,因此他身上浸透了那些氣味)。

    葉戈魯什卡瞧着枕頭,瞧着斜射的陽光,瞧着自己那雙現在已經擦幹淨、并排擺在長沙發左近的靴子,瞧啊瞧的,笑起來了。

    他看到自己不是躺在羊毛捆上,看到四周的東西樣樣都是幹的,看到天花闆上并沒有閃電和雷,倒覺得奇怪了。

     他跳下長沙發,開始穿衣服。

    他覺得身體挺好。

    昨天的病隻留下一點兒痕迹,大腿和脖子還有點發軟。

    這樣看來,油和醋奏了效。

    他想起昨天模模糊糊地看見的輪船、火車頭、寬闊的河流等等,于是連忙穿上衣服,好跑到碼頭上去看一看。

    他漱洗完畢,穿上紅布襯衫,忽然門鎖喀哒一響,赫利斯托福爾神甫在門口出現了,戴着高禮帽,帆布長衣外面罩着棕色綢法衣,手裡拄着長木杖。

    他面帶笑容,滿臉放光(剛剛從教堂回來的老人總是滿臉放光的),把聖餅和一包什麼東西放在桌子上,祈禱過後,說: &ldquo求上帝憐恤我們!哦,你身體怎麼樣?&rdquo &ldquo現在好了。

    &rdquo葉戈魯什卡回答,吻他的手。

     &ldquo感謝上帝&hellip&hellip我剛做完彌撒回來&hellip&hellip我剛才去看一個我認識的聖器看守人。

    他約我到他家裡去喝茶,可是我沒去。

    我不喜歡一早就上别人家裡去作客。

    願上帝跟他同在!&rdquo 他脫掉法衣,摩挲一下自己的胸膛,不慌不忙地解開那個小包。

    葉戈魯什卡看見一小罐魚子、一小片風幹的鹹魚肉和一塊法國面包。

     &ldquo瞧,我路過一家活魚店的時候買來的,&rdquo赫利斯托福爾神甫說,&ldquo平常日子原本不該這麼奢侈,可是我想,家裡有病人,這就可以原諒了。

    魚子醬挺好,是鲟魚的&hellip&hellip&rdquo 穿白襯衫的那個人端來茶炊和一個放着茶具的盤子。

     &ldquo吃吧,&rdquo赫利斯托福爾神甫說,把魚子抹在一片面包上,遞給葉戈魯什卡,&ldquo現在盡管吃啊玩啊都沒關系,可是你念書的時候就要到了。

    記住,念書要專心,用功,也好有個出息。

    凡是應該背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