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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好像已經坐着車走了很久,颠動了很久,太陽把他的背烤了很久似的。

    他們還沒走出十俄裡,他就已經在想:&ldquo現在總該停下來休息了!&rdquo舅舅臉上的溫和表情漸漸消失,隻留下正正經經的冷漠,特别是在他臉上戴着眼鏡,鼻子和鬓角撲滿灰塵的時候,總是給那張刮光胡子的瘦臉添上兇狠無情像拷問者一樣的神情。

    赫利斯托福爾神甫卻一直不變,始終帶着驚奇的神情瞧着上帝創造的這個世界,微微笑着。

    他一聲不響,正在思忖什麼快活而美好的事情,臉上老是帶着善意的溫和笑容。

    仿佛美好快活的思想也借了熱力凝固在他的腦袋裡似的&hellip&hellip &ldquo喂,傑尼斯卡,今天我們追得上那些貨車隊嗎?&rdquo庫茲米喬夫問道。

     傑尼斯卡瞧了瞧天空,欠起身子拿鞭子抽馬,然後才答道: &ldquo到夜裡,要是上帝高興,我們就會追上&hellip&hellip&rdquo 傳來狗叫的聲音,六條草原上的高大的看羊狗,仿佛本來埋伏着,現在忽然跳出來,兇惡地吼叫着,朝着馬車跑來。

    它們這一夥兒都非常兇,生着毛茸茸的、蜘蛛樣的嘴臉,眼睛氣得發紅,把馬車團團圍住,争先恐後地擠上來,發出一片嘶啞的吼叫聲。

    它們滿心是恨,好像打算把馬兒、馬車、人一齊咬得粉碎似的&hellip&hellip傑尼斯卡素來喜歡耍弄狗,喜歡拿鞭子抽狗,一看機會來了,高興得很,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彎下腰去,揮起鞭子抽打着看羊狗。

    那些畜生叫得更兇了,馬兒仍舊飛跑。

    葉戈魯什卡好不容易才在座位上坐穩,他眼望着狗的眼睛和牙齒,心裡明白:他萬一摔下去,它們馬上就會把他咬得粉碎。

    可是他并不覺得害怕,他跟傑尼斯卡一樣幸災樂禍地瞧着它們,惋惜自己手裡沒有一根鞭子。

     馬車碰到了一群綿羊。

     &ldquo站住!&rdquo庫茲米喬夫叫道,&ldquo拉住缰!籲!&hellip&hellip&rdquo 傑尼斯卡就把全身往後一仰,勒住棗紅馬。

    馬車停了。

     &ldquo走過來!&rdquo庫茲米喬夫對牧羊人叫道,&ldquo把狗喊住,這些該死的東西!&rdquo 老牧羊人衣服破爛,光着腳,戴着一頂暖和的帽子,腰上挂着一個髒包袱,手裡拄一根尖端有個彎鈎的長拐杖,活像《舊約》上的人物。

    他喊住狗,脫下帽子,走到馬車跟前。

    另一個同樣的《舊約》上的人物一動不動地站在羊群的另一頭,漠不關心地瞅着這些旅客。

     &ldquo這群羊是誰的?&rdquo庫茲米喬夫問道。

     &ldquo瓦爾拉莫夫的!&rdquo老人大聲回答。

     &ldquo瓦爾拉莫夫的!&rdquo站在羊群另一頭的牧羊人也這樣說。

     &ldquo昨天瓦爾拉莫夫從這條路上經過沒有?&rdquo &ldquo沒有&hellip&hellip老爺&hellip&hellip他的夥計路過這裡來着,這是實在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趕車走吧!&rdquo 馬車往前駛去,牧羊人和他們的惡狗留在後面了。

    葉戈魯什卡不高興地瞧着前面淡紫色的遠方,漸漸覺得那搖動翼片的風車好像近一點了。

    那風車越來越大,變得十分高大,已經可以看清它的兩個翼片了。

    一個翼片舊了,打了補丁,另一個是前不久用新木料做的,在太陽底下亮閃閃的。

     馬車一直往前走。

    風車卻不知為什麼,往左邊退下去。

    他們走啊走的,風磨一個勁兒往左退,不過沒有消失,還是看得見。

     &ldquo博爾特瓦替兒子開了一個多好的磨坊呀!&rdquo傑尼斯卡說。

     &ldquo怎麼看不見他的莊子?&rdquo &ldquo莊子在那邊,在山溝後邊。

    &rdquo 博爾特瓦的莊子很快就出現了,可是風車還是沒有往後退,還是沒有留在後面。

    仍舊用它那發亮的翼片瞅着葉戈魯什卡,不住地搖動。

    好一個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