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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打招呼。

    左邊遠遠的,不知什麼地方,鳳頭麥雞在哀叫,一群山鹑被馬車驚動,拍着翅膀飛起來,柔聲叫着&ldquo特爾爾爾&rdquo,向山上飛去。

    螽斯啦、蟋蟀啦、蟬啦、蝼蛄啦,在草地裡發出一陣陣吱呀吱呀的單調樂聲。

     可是過了一會兒,露水蒸發了,空氣停滞了,被欺騙的草原現出七月裡那種無精打采的樣子,青草耷拉下來,生命停止了。

    太陽曬着的群山,現出一片墨綠色,遠遠看去呈淺紫色,帶着影子一樣的甯靜情調;平原,朦朦胧胧的遠方,再加上像拱頂那樣籠罩一切,在沒有樹木、沒有高山的草原上顯得十分深邃而清澄的天空,現在都顯得無邊無際,愁悶得麻木了&hellip&hellip 多麼氣悶,多麼掃興啊!馬車往前跑着,葉戈魯什卡看見的卻老是那些東西:天空啦,平原啦,矮山啦&hellip&hellip草地裡的樂聲靜止了。

    小海雀飛走,山鹑不見了。

    白嘴鴉閑着沒事幹,在凋萎的青草上空盤旋,它們彼此長得一樣,使得草原越發單調了。

     一隻老鷹貼近地面飛翔,均勻地扇動着翅膀,忽然在空中停住,仿佛在思索生活的乏味似的,然後拍起翅膀,箭也似的飛過草原,誰也說不清它為什麼飛,它需要什麼。

    遠處,一架風車在搖着翼片&hellip&hellip 為了添一點變化,雜草裡偶爾閃出一塊白色的頭蓋骨或者鵝卵石。

    時不時的現出一塊灰色的石像,或者一棵幹枯的柳樹,樹梢上停着一隻藍色的烏鴉。

    一隻金花鼠橫竄過大道,随後,在眼前跑過去的,又隻有雜草、矮山、白嘴鴉。

    &hellip&hellip 可是,末後,感謝上帝,總算有一輛大車載着一捆捆的莊稼迎面駛來。

    大車頂上躺着一個姑娘。

    她帶着睡意,熱得四肢無力,擡起頭來,看一看迎面來的旅客。

    傑尼斯卡對她打個呵欠,栗色馬朝那些糧食伸出鼻子去。

    馬車吱吱嘎嘎響着,跟大車親一個嘴,帶刺的麥穗像笤帚似的掃過赫利斯托福爾神甫的帽子。

     &ldquo你把車子趕到人家身上來了,胖丫頭!&rdquo傑尼斯卡叫道,&ldquo嘿,好肥的臉蛋兒,好像給黃蜂螫了似的!&rdquo 姑娘帶着睡意微笑,動了動嘴唇,卻又躺下去了&hellip&hellip這時候山上出現一棵孤零零的白楊樹。

    這是誰種的?它為什麼生在那兒?上帝才知道。

    要想叫眼睛離開它那苗條的身材和綠色的衣裳,卻是困難的。

    這個美人兒幸福嗎?夏天炎熱,冬天嚴寒,大風大雪,到了可怕的秋夜,隻看得見黑暗,除了撒野的怒号的風以外什麼也聽不見,頂糟的是一輩子孤孤單單&hellip&hellip過了那棵白楊樹,一條條麥田從大道直伸到山頂,如同耀眼的黃地毯一樣。

    山坡上的麥子已經割完,捆成一束束,山麓的麥田卻剛在收割&hellip&hellip六個割麥人站成一排,揮動鐮刀,鐮刀明晃晃地發亮,一齊合着拍子發出&ldquo夫希!夫希!&rdquo的聲音。

    從捆麥子的農婦的動作,從割麥人的臉色,從鐮刀的光芒可以看出溽暑烘烤他們,使他們透不出氣來。

    一條黑狗吐出舌頭從割麥人那邊迎着馬車跑過來,多半想要吠叫一陣吧,可是跑到半路上卻站住,淡漠地看那搖着鞭子吓唬它的傑尼斯卡。

    天熱得狗都不肯叫了!一個農婦直起腰來,把兩隻手放到酸痛的背上,眼睛盯緊葉戈魯什卡的紅布襯衫。

    究竟是襯衫的紅顔色中了她的意呢,還是使她想起了她的子女,那就不知道了,總之,她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呆呆地瞧了他很久&hellip&hellip 可是這時候麥田過去了。

    眼前又伸展着幹枯的平原、太陽曬着的群山、燥熱的天空。

    又有一隻老鷹在地面上空飛翔。

    遠處,跟先前一樣,一架風車在轉動葉片,看上去仍舊像是一個小人在搖胳膊。

    老這麼瞧着它怪膩味的,仿佛永遠走不到它跟前似的,又仿佛它躲着馬車,往遠處跑去了。

     赫利斯托福爾神甫和庫茲米喬夫一聲也不響。

    傑尼斯卡不時拿鞭子抽棗紅馬,向它們嚷叫。

    葉戈魯什卡不再哭了,冷淡地瞧着四周。

    炎熱和草原的單調弄得他沒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