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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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涅日丹諾夫在大車裡帕維爾身邊坐下的時候，他突然興奮起來；車子剛剛出了工廠的院子，轉上去T縣的大路，他馬上大聲喚住過往的農民，向他們發表簡短而荒唐的演說：&ldquo喂，你們為什麼還在睡覺？起來！時候到啦！取消捐稅！打倒地主！&rdquo有些農民驚愕地望着他，另一些人并不理睬他的叫嚷就走過去了；他們當他是個醉鬼；裡面有一個人回到家裡還對别人說，他在路上碰到一個法國人跟他叫嚷了些&ldquo什麼發音不正的、聽不懂的話&rdquo。
涅日丹諾夫的頭腦還很清楚，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這種行為是多麼愚蠢，簡直是荒唐；可是他漸漸地&ldquo激昂&rdquo起來，後來他竟然分辨不出是非來了。
帕維爾想使他靜下來，對他說，這樣幹下去是不行的；他們過一會兒就會到一個大村子，那是T縣境内的頭一個村子，叫做&ldquo婦女泉&rdquo；在那兒他們可以打聽一下&hellip&hellip可是涅日丹諾夫不肯停下來&hellip&hellip這個時候他的臉色顯得十分悲戚，差不多帶着絕望的神情。
給他們拉車的是一匹活潑的、圓圓的小馬，剪得短短的鬃毛披在它那壯健的脖子上；它邁開結實的小腿不停地奔跑，時時拉緊缰繩，好像它知道自己是拉了重要人物趕去參加活動似的。
他們還沒有到&ldquo婦女泉&rdquo的時候，涅日丹諾夫看見就在路邊一座倉門大開的谷倉前面站着八個農民；他馬上跳下大車，向他們跑過去，他一面叫嚷，一面使勁地揮動胳膊，對他們急急忙忙地講了五分鐘光景。
在他那許多含糊不清的話中間，隻有他的嘶啞聲音叫出來的&ldquo為着自由！前進！挺起胸膛向前！&rdquo這些句子聽得見。
那些農民聚集在谷倉前面，正在商量怎樣才可以把谷倉再裝滿，即使隻是做個樣子敷衍一下也行（這是公倉，所以它是空的），他們不轉眼地望着涅日丹諾夫，好像非常注意地在聽他的演說；可是他們也許懂得并不多，因為等他末了嚷出最後一聲&ldquo自由！&rdquo從他們那兒跑開的時候，他們裡面一個最聰明的便帶着深思的神氣搖搖頭說：&ldquo多厲害的人！&rdquo另一個接嘴說：&ldquo一定是一位長官！&rdquo那個聰明的農民又說：&ldquo不錯&mdash&mdash他不會白白地把他的喉嚨喊啞的。
現在要掏我們的腰包了！&rdquo涅日丹諾夫爬上大車坐回到帕維爾身邊的時候，他心裡想道：&ldquo天啊！真是胡說八道！可是我們裡面沒有一個人知道怎樣煽動老百姓起來造反&mdash&mdash也許這倒是好辦法吧？現在可不是考慮的時候。
幹吧！你的心在痛嗎？讓它去吧！&rdquo 他們到了大街上。
街中間一家小酒館門前圍着一大群人。
帕維爾想拉住涅日丹諾夫；可是他一個翻身一下子跳下來，口裡大叫一聲&ldquo同胞們！&rdquo便跑到人叢中去了&hellip&hellip那一堆人稍微讓開一點兒路；涅日丹諾夫又演說起來，他并不看人，好像在生氣，又好像在哭。
可是在這兒，結果和在谷倉前面完全不同了。
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沒有胡須，卻帶着一臉兇相，穿了一件短短的油膩的皮襖和一雙長靴，頭上戴了一頂羊皮帽子，走到涅日丹諾夫跟前，使勁地在他的肩頭拍了一下，聲音響亮地嚷起來：&ldquo好！你是個好小子！不過停一下！你知道，幹的調羹要劃破嘴嗎？到這兒來！在這兒講話更方便。
&rdquo他把涅日丹諾夫拖進小酒館裡去；其餘的一群人都跟着擠進去了。
&ldquo米赫伊奇！&rdquo這個年輕人大聲嚷道，&ldquo喂，快！十戈比的酒！我愛喝的那個！我要招待一個朋友！他是誰，他是什麼出身，隻有鬼知道！可是他把有錢人臭罵了一頓。
你喝！&rdquo他說，便轉身向着涅日丹諾夫，遞給他滿滿一大杯，杯子外面全濕了，好像在出汗似的。
&ldquo你要是真的為我們這種人悲傷，你就喝！&rdquo&ldquo你喝！&rdquo大家響應地叫起來。
涅日丹諾夫一把拿過酒杯（他好像在做怪夢似的），大聲叫着：&ldquo孩子們，祝你們健康！&rdquo一口就把酒喝光了。
呀！他是懷着奮不顧身的勇氣來喝幹這杯酒的，就仿佛他準備投身到槍林彈雨中去一樣&hellip&hellip可是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撞他的脊骨，從那兒一直到他的腳，它又在燒他的
涅日丹諾夫在大車裡帕維爾身邊坐下的時候，他突然興奮起來；車子剛剛出了工廠的院子，轉上去T縣的大路，他馬上大聲喚住過往的農民，向他們發表簡短而荒唐的演說：&ldquo喂，你們為什麼還在睡覺？起來！時候到啦！取消捐稅！打倒地主！&rdquo有些農民驚愕地望着他，另一些人并不理睬他的叫嚷就走過去了；他們當他是個醉鬼；裡面有一個人回到家裡還對别人說，他在路上碰到一個法國人跟他叫嚷了些&ldquo什麼發音不正的、聽不懂的話&rdquo。
涅日丹諾夫的頭腦還很清楚，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這種行為是多麼愚蠢，簡直是荒唐；可是他漸漸地&ldquo激昂&rdquo起來，後來他竟然分辨不出是非來了。
帕維爾想使他靜下來，對他說，這樣幹下去是不行的；他們過一會兒就會到一個大村子，那是T縣境内的頭一個村子，叫做&ldquo婦女泉&rdquo；在那兒他們可以打聽一下&hellip&hellip可是涅日丹諾夫不肯停下來&hellip&hellip這個時候他的臉色顯得十分悲戚，差不多帶着絕望的神情。
給他們拉車的是一匹活潑的、圓圓的小馬，剪得短短的鬃毛披在它那壯健的脖子上；它邁開結實的小腿不停地奔跑，時時拉緊缰繩，好像它知道自己是拉了重要人物趕去參加活動似的。
他們還沒有到&ldquo婦女泉&rdquo的時候，涅日丹諾夫看見就在路邊一座倉門大開的谷倉前面站着八個農民；他馬上跳下大車，向他們跑過去，他一面叫嚷，一面使勁地揮動胳膊，對他們急急忙忙地講了五分鐘光景。
在他那許多含糊不清的話中間，隻有他的嘶啞聲音叫出來的&ldquo為着自由！前進！挺起胸膛向前！&rdquo這些句子聽得見。
那些農民聚集在谷倉前面，正在商量怎樣才可以把谷倉再裝滿，即使隻是做個樣子敷衍一下也行（這是公倉，所以它是空的），他們不轉眼地望着涅日丹諾夫，好像非常注意地在聽他的演說；可是他們也許懂得并不多，因為等他末了嚷出最後一聲&ldquo自由！&rdquo從他們那兒跑開的時候，他們裡面一個最聰明的便帶着深思的神氣搖搖頭說：&ldquo多厲害的人！&rdquo另一個接嘴說：&ldquo一定是一位長官！&rdquo那個聰明的農民又說：&ldquo不錯&mdash&mdash他不會白白地把他的喉嚨喊啞的。
現在要掏我們的腰包了！&rdquo涅日丹諾夫爬上大車坐回到帕維爾身邊的時候，他心裡想道：&ldquo天啊！真是胡說八道！可是我們裡面沒有一個人知道怎樣煽動老百姓起來造反&mdash&mdash也許這倒是好辦法吧？現在可不是考慮的時候。
幹吧！你的心在痛嗎？讓它去吧！&rdquo 他們到了大街上。
街中間一家小酒館門前圍着一大群人。
帕維爾想拉住涅日丹諾夫；可是他一個翻身一下子跳下來，口裡大叫一聲&ldquo同胞們！&rdquo便跑到人叢中去了&hellip&hellip那一堆人稍微讓開一點兒路；涅日丹諾夫又演說起來，他并不看人，好像在生氣，又好像在哭。
可是在這兒，結果和在谷倉前面完全不同了。
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沒有胡須，卻帶着一臉兇相，穿了一件短短的油膩的皮襖和一雙長靴，頭上戴了一頂羊皮帽子，走到涅日丹諾夫跟前，使勁地在他的肩頭拍了一下，聲音響亮地嚷起來：&ldquo好！你是個好小子！不過停一下！你知道，幹的調羹要劃破嘴嗎？到這兒來！在這兒講話更方便。
&rdquo他把涅日丹諾夫拖進小酒館裡去；其餘的一群人都跟着擠進去了。
&ldquo米赫伊奇！&rdquo這個年輕人大聲嚷道，&ldquo喂，快！十戈比的酒！我愛喝的那個！我要招待一個朋友！他是誰，他是什麼出身，隻有鬼知道！可是他把有錢人臭罵了一頓。
你喝！&rdquo他說，便轉身向着涅日丹諾夫，遞給他滿滿一大杯，杯子外面全濕了，好像在出汗似的。
&ldquo你要是真的為我們這種人悲傷，你就喝！&rdquo&ldquo你喝！&rdquo大家響應地叫起來。
涅日丹諾夫一把拿過酒杯（他好像在做怪夢似的），大聲叫着：&ldquo孩子們，祝你們健康！&rdquo一口就把酒喝光了。
呀！他是懷着奮不顧身的勇氣來喝幹這杯酒的，就仿佛他準備投身到槍林彈雨中去一樣&hellip&hellip可是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撞他的脊骨，從那兒一直到他的腳，它又在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