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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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她洗腳洗了好久；我又看見她小心地走出房來，因為她沒有習慣光着腳走路，一定痛；可是她看起來非常快活，臉上充滿喜色，好像她得到珍寶似的，好像她沐着陽光似的。
不錯，瑪麗安娜是個好樣的姑娘！可是我要對她談我的感情的時候，第一，我覺得害羞，好像我伸手拿别人的東西一樣；其次是那種眼光&hellip&hellip啊，那種嚴厲的、忠誠的、不可抗拒的眼光&hellip&hellip好像在說：&ldquo我是你的啊&hellip&hellip不過你記住！&hellip&hellip這又有什麼意思？難道世界上就沒有比這更好、更高的事嗎？&rdquo換句話說，就是：&ldquo穿上你那件髒的長袍，到老百姓中間去吧！&rdquo&hellip&hellip所以現在，我就到老百姓中間去了&hellip&hellip 啊，我在那些時候多麼詛咒我的神經質、敏感、感受性強、喜歡挑剔，我那個貴族父親留給我的這一切遺産！他有什麼權利把我送到這個世界上來，卻又給了我那些跟我的生活環境不适應的器官呢？這等于孵出一隻小鳥，又把它扔進水裡去！生出一個美學家&mdash&mdash又扔他到污泥裡面！讓我做了一個民主主義者，一個熱愛老百姓的人，可是一聞到那個讨厭的伏特加，那個&ldquo俄國燒酒&rdquo的氣味，我就惡心，甚至嘔吐起來，這又怎麼說呢？ 看我講下去居然罵起我的父親來了！其實我是自己成為民主主義者的：跟他沒有一點兒關系。
是的，弗拉基米爾，我的情形很不好。
一些陰郁、不好的思想纏住我！你很可能會問我，我怎麼能夠在這兩個星期裡面連一件愉快的事情，連一個雖然沒有受過教育、卻很善良而且有朝氣的人也沒有碰到？我怎麼對你說呢？我遇見過一兩件這樣的事&hellip&hellip我甚至見到了一個很好的、很出色的、很有生氣的小夥子。
可是不管我怎樣跟他東拉西扯，我和我的小冊子對他并沒有一點兒用處&mdash&mdash再沒有辦法了！帕維爾，這兒工廠裡的一個工人（他是瓦西裡的主要助手，很聰明、很機警，一個未來的&ldquo頭頭&rdquo&hellip&hellip好像我已經對你講過他了），他有一個朋友，是農民，名字叫葉利紮爾&hellip&hellip也是頭腦清醒，思想自由，毫無拘束；可是我們碰到一塊兒，就好像我們兩人中間築起了一堵牆似的！他的臉上隻有一種表情：&ldquo不&rdquo！我在這兒還碰到另一個人&hellip&hellip他卻是一個性情暴躁的家夥。
他對我說：&ldquo實在，你，老爺，不要啰嗦了，你幹脆地說吧，你肯不肯把你的地全交出來？&rdquo我回答他說：&ldquo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是一位老爺呢？&rdquo（我記得我還添了一句：&ldquo上帝保佑你！&rdquo）他說：&ldquo你既然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你這些話還有什麼意思？我請你不要來打擾我！&rdquo 還有一件事情。
我注意到要是有人肯聽你的話，爽爽快快地接過你的小書，這一定是一個不大高明的、沒有腦筋的家夥。
不然你會碰到一個講話很漂亮的人&mdash&mdash他是受過教育的，隻會翻來覆去地講幾句口頭禅。
譬如，有一個這樣的人，他差一點兒把我弄得發瘋了；照他講來什麼事都是&ldquo結果&rdquo。
不管你對他講什麼話，他總是&ldquo這&mdash&mdash就是&mdash&mdash結果！&rdquo呸，倒他的黴！還有一點兒意見&hellip&hellip你記得好久以前有一個時候，大家都在談論所謂&ldquo多餘的人&rdquo，談論哈姆雷特型的人物嗎？你想想看，這種&ldquo多餘人&rdquo現在在農民中間也有了！當然，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特點&hellip&hellip而且他們大都是害肺痨病的。
他們是一些很有趣味的典型，毫不勉強地到我們這兒來；可是對事業說來，他們并沒有一點兒用處；這就和我們以前那些哈姆雷特一樣。
那麼我們究竟怎麼辦呢？辦一個秘密印刷所嗎？可是沒有它，小書也已經夠多了。
有的小書說：&ldquo畫個十字，拿起斧頭來，&rdquo有的小書說：&ldquo幹脆拿起斧頭來。
&rdquo編寫些夾帶寫人民生活的小說嗎？它們恐怕印不出來。
不然，我們就先拿起斧頭嗎？&hellip&hellip可是去砍誰呢？同誰去呢？又為了什麼呢？為了讓我們國家的士兵用國家的槍打死你嗎？這算是一種複雜的自殺了！我覺得還是自己結束我的生命好些。
至少
不錯，瑪麗安娜是個好樣的姑娘！可是我要對她談我的感情的時候，第一，我覺得害羞，好像我伸手拿别人的東西一樣；其次是那種眼光&hellip&hellip啊，那種嚴厲的、忠誠的、不可抗拒的眼光&hellip&hellip好像在說：&ldquo我是你的啊&hellip&hellip不過你記住！&hellip&hellip這又有什麼意思？難道世界上就沒有比這更好、更高的事嗎？&rdquo換句話說，就是：&ldquo穿上你那件髒的長袍，到老百姓中間去吧！&rdquo&hellip&hellip所以現在，我就到老百姓中間去了&hellip&hellip 啊，我在那些時候多麼詛咒我的神經質、敏感、感受性強、喜歡挑剔，我那個貴族父親留給我的這一切遺産！他有什麼權利把我送到這個世界上來，卻又給了我那些跟我的生活環境不适應的器官呢？這等于孵出一隻小鳥，又把它扔進水裡去！生出一個美學家&mdash&mdash又扔他到污泥裡面！讓我做了一個民主主義者，一個熱愛老百姓的人，可是一聞到那個讨厭的伏特加，那個&ldquo俄國燒酒&rdquo的氣味，我就惡心，甚至嘔吐起來，這又怎麼說呢？ 看我講下去居然罵起我的父親來了！其實我是自己成為民主主義者的：跟他沒有一點兒關系。
是的，弗拉基米爾，我的情形很不好。
一些陰郁、不好的思想纏住我！你很可能會問我，我怎麼能夠在這兩個星期裡面連一件愉快的事情，連一個雖然沒有受過教育、卻很善良而且有朝氣的人也沒有碰到？我怎麼對你說呢？我遇見過一兩件這樣的事&hellip&hellip我甚至見到了一個很好的、很出色的、很有生氣的小夥子。
可是不管我怎樣跟他東拉西扯，我和我的小冊子對他并沒有一點兒用處&mdash&mdash再沒有辦法了！帕維爾，這兒工廠裡的一個工人（他是瓦西裡的主要助手，很聰明、很機警，一個未來的&ldquo頭頭&rdquo&hellip&hellip好像我已經對你講過他了），他有一個朋友，是農民，名字叫葉利紮爾&hellip&hellip也是頭腦清醒，思想自由，毫無拘束；可是我們碰到一塊兒，就好像我們兩人中間築起了一堵牆似的！他的臉上隻有一種表情：&ldquo不&rdquo！我在這兒還碰到另一個人&hellip&hellip他卻是一個性情暴躁的家夥。
他對我說：&ldquo實在，你，老爺，不要啰嗦了，你幹脆地說吧，你肯不肯把你的地全交出來？&rdquo我回答他說：&ldquo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是一位老爺呢？&rdquo（我記得我還添了一句：&ldquo上帝保佑你！&rdquo）他說：&ldquo你既然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你這些話還有什麼意思？我請你不要來打擾我！&rdquo 還有一件事情。
我注意到要是有人肯聽你的話，爽爽快快地接過你的小書，這一定是一個不大高明的、沒有腦筋的家夥。
不然你會碰到一個講話很漂亮的人&mdash&mdash他是受過教育的，隻會翻來覆去地講幾句口頭禅。
譬如，有一個這樣的人，他差一點兒把我弄得發瘋了；照他講來什麼事都是&ldquo結果&rdquo。
不管你對他講什麼話，他總是&ldquo這&mdash&mdash就是&mdash&mdash結果！&rdquo呸，倒他的黴！還有一點兒意見&hellip&hellip你記得好久以前有一個時候，大家都在談論所謂&ldquo多餘的人&rdquo，談論哈姆雷特型的人物嗎？你想想看，這種&ldquo多餘人&rdquo現在在農民中間也有了！當然，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特點&hellip&hellip而且他們大都是害肺痨病的。
他們是一些很有趣味的典型，毫不勉強地到我們這兒來；可是對事業說來，他們并沒有一點兒用處；這就和我們以前那些哈姆雷特一樣。
那麼我們究竟怎麼辦呢？辦一個秘密印刷所嗎？可是沒有它，小書也已經夠多了。
有的小書說：&ldquo畫個十字，拿起斧頭來，&rdquo有的小書說：&ldquo幹脆拿起斧頭來。
&rdquo編寫些夾帶寫人民生活的小說嗎？它們恐怕印不出來。
不然，我們就先拿起斧頭嗎？&hellip&hellip可是去砍誰呢？同誰去呢？又為了什麼呢？為了讓我們國家的士兵用國家的槍打死你嗎？這算是一種複雜的自殺了！我覺得還是自己結束我的生命好些。
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