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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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所有跟我講過話的人，沒有一個例外，全不滿意現狀；可是甚至沒有一個人想知道怎樣去解除他的這種不滿意！不過做起宣傳的事來我就&mdash&mdash很不在行；我隻是偷偷地放了兩本小冊子在屋子裡，又扔了一本在一輛大車上&hellip&hellip它們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那隻有上帝知道！我送了小冊子給四個人。
第一個問我：這是不是宗教的書？他不肯收下；第二個說不識字，不過看見封面有圖畫，便拿回去給他的孩子；第三個起初贊成我的意見：&lsquo不錯，不錯&hellip&hellip&rsquo随後突然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頓，小冊子也沒有拿去；第四個後來接了小冊子，并且說了許多感謝的話；不過我看他對我的話好像半句也不懂。
此外，一條狗咬了我的腿；一個鄉下女人在她的小木房門前拿着一把爐叉來吓唬我，她罵起來：&lsquo呸！讨厭家夥！你這個莫斯科的流氓！你這種家夥不得好死！&rsquo一個請長假回來的兵一直跟在我後面嚷：&lsquo你等着吧，老弟，不用忙！我們會收拾你的！&rsquo他花了我的錢灌飽了酒。
&rdquo &ldquo還有什麼嗎？&rdquo &ldquo還有什麼嗎？我腳上磨起了泡；我的靴子有一隻大得不得了。
現在我餓了，伏特加喝得我的腦袋快要裂開了。
&rdquo &ldquo那麼你喝得很多嗎？&rdquo &ldquo不，不多&mdash&mdash隻是做個樣子罷了；可是我進了五家小酒館。
我受不了那個髒東西&mdash&mdash伏特加。
我實在不明白我們的老百姓怎麼喝它，這真是無法理解的！倘使一個人要簡單化就必須喝伏特加，那麼我就無法從命了。
&rdquo &ldquo就沒有一個人懷疑你嗎？&rdquo &ldquo沒有一個人。
隻有一個酒館老闆，這是一個眼睛帶白色、臉色蒼白的胖子，隻有他懷疑地望着我。
我聽見他對他的妻子說：&lsquo要留心那個紅頭發、斜眼睛的家夥。
（我到現在才知道我是個斜眼。
）他是一個騙子。
你看他喝酒喝得多神氣！&rsquo在這種場合他所謂的&lsquo神氣&rsquo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不過這不會是恭維的話。
這使我想起果戈理的《欽差大臣》裡面的&lsquo莫韋統&rsquo[60]，你記得嗎？這或許是因為我想偷偷地把我的伏特加潑在桌子底下的緣故。
唉！一個搞美學的人要去跟實際生活接觸，那太艱難，太艱難了！&rdquo &ldquo下一次就會順利些的，&rdquo瑪麗安娜安慰涅日丹諾夫道，&ldquo不過我很高興你從幽默的觀點來看你第一次的嘗試&hellip&hellip你真的不厭煩嗎？&rdquo &ldquo不，我不厭煩；我其實倒覺得有趣。
可是我确實知道我現在就要把這一切仔細地想它一番，結果會弄得我非常煩惱，非常不快活。
&rdquo &ldquo不，不！我不讓你去想。
我要告訴你，我做了些什麼事情。
午飯馬上就要給我們送來了；現在我還要告訴你，我把&hellip&hellip塔季揚娜給我們煮白菜湯的鍋子洗得幹幹淨淨的。
我要告訴你&hellip&hellip每件事情，所有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rdquo 她真的說了。
涅日丹諾夫聽着她講話，他的眼睛老是盯着，盯着她&hellip&hellip使得她幾次停下來問他，為什麼他要這樣注意地望她&hellip&hellip可是他并不做聲。
吃過午飯，她向他提議讀點兒施皮爾哈根[61]的作品給他聽。
可是她還沒有讀完第一頁，他突然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跪在她的腳下。
她稍微擡起身子，他伸出兩隻胳膊抱住她的膝頭，熱情地、不連貫地、絕望地說起來。
說他甯願死，他知道他不久就會死&hellip&hellip她不動一下，也沒有掙開；她安靜地接受他的熱烈的擁抱，又安靜地、甚至愛憐地埋下眼睛望着他。
她把兩隻手放在他的腦袋上，他的腦袋在她的衣褶裡顫抖着。
可是她的這種鎮靜，倒比把他推開對他的效力更大。
他站起來，說：&ldquo瑪麗安娜，今天和昨天的事情都請你原諒我；你對我再講一次吧，你願意等到我值得你愛的時候，&mdash&mdash并且請你原諒我。
&rdquo &ldquo我已經答應你了&hellip&hellip我不會改變的。
&rdquo &ldquo好吧，謝謝你；再見。
&rdquo 涅日丹諾夫走出去了；瑪麗安娜鎖上了她的房門。
第一個問我：這是不是宗教的書？他不肯收下；第二個說不識字，不過看見封面有圖畫，便拿回去給他的孩子；第三個起初贊成我的意見：&lsquo不錯，不錯&hellip&hellip&rsquo随後突然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頓，小冊子也沒有拿去；第四個後來接了小冊子，并且說了許多感謝的話；不過我看他對我的話好像半句也不懂。
此外，一條狗咬了我的腿；一個鄉下女人在她的小木房門前拿着一把爐叉來吓唬我，她罵起來：&lsquo呸！讨厭家夥！你這個莫斯科的流氓！你這種家夥不得好死！&rsquo一個請長假回來的兵一直跟在我後面嚷：&lsquo你等着吧，老弟，不用忙！我們會收拾你的！&rsquo他花了我的錢灌飽了酒。
&rdquo &ldquo還有什麼嗎？&rdquo &ldquo還有什麼嗎？我腳上磨起了泡；我的靴子有一隻大得不得了。
現在我餓了，伏特加喝得我的腦袋快要裂開了。
&rdquo &ldquo那麼你喝得很多嗎？&rdquo &ldquo不，不多&mdash&mdash隻是做個樣子罷了；可是我進了五家小酒館。
我受不了那個髒東西&mdash&mdash伏特加。
我實在不明白我們的老百姓怎麼喝它，這真是無法理解的！倘使一個人要簡單化就必須喝伏特加，那麼我就無法從命了。
&rdquo &ldquo就沒有一個人懷疑你嗎？&rdquo &ldquo沒有一個人。
隻有一個酒館老闆，這是一個眼睛帶白色、臉色蒼白的胖子，隻有他懷疑地望着我。
我聽見他對他的妻子說：&lsquo要留心那個紅頭發、斜眼睛的家夥。
（我到現在才知道我是個斜眼。
）他是一個騙子。
你看他喝酒喝得多神氣！&rsquo在這種場合他所謂的&lsquo神氣&rsquo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不過這不會是恭維的話。
這使我想起果戈理的《欽差大臣》裡面的&lsquo莫韋統&rsquo[60]，你記得嗎？這或許是因為我想偷偷地把我的伏特加潑在桌子底下的緣故。
唉！一個搞美學的人要去跟實際生活接觸，那太艱難，太艱難了！&rdquo &ldquo下一次就會順利些的，&rdquo瑪麗安娜安慰涅日丹諾夫道，&ldquo不過我很高興你從幽默的觀點來看你第一次的嘗試&hellip&hellip你真的不厭煩嗎？&rdquo &ldquo不，我不厭煩；我其實倒覺得有趣。
可是我确實知道我現在就要把這一切仔細地想它一番，結果會弄得我非常煩惱，非常不快活。
&rdquo &ldquo不，不！我不讓你去想。
我要告訴你，我做了些什麼事情。
午飯馬上就要給我們送來了；現在我還要告訴你，我把&hellip&hellip塔季揚娜給我們煮白菜湯的鍋子洗得幹幹淨淨的。
我要告訴你&hellip&hellip每件事情，所有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rdquo 她真的說了。
涅日丹諾夫聽着她講話，他的眼睛老是盯着，盯着她&hellip&hellip使得她幾次停下來問他，為什麼他要這樣注意地望她&hellip&hellip可是他并不做聲。
吃過午飯，她向他提議讀點兒施皮爾哈根[61]的作品給他聽。
可是她還沒有讀完第一頁，他突然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跪在她的腳下。
她稍微擡起身子，他伸出兩隻胳膊抱住她的膝頭，熱情地、不連貫地、絕望地說起來。
說他甯願死，他知道他不久就會死&hellip&hellip她不動一下，也沒有掙開；她安靜地接受他的熱烈的擁抱，又安靜地、甚至愛憐地埋下眼睛望着他。
她把兩隻手放在他的腦袋上，他的腦袋在她的衣褶裡顫抖着。
可是她的這種鎮靜，倒比把他推開對他的效力更大。
他站起來，說：&ldquo瑪麗安娜，今天和昨天的事情都請你原諒我；你對我再講一次吧，你願意等到我值得你愛的時候，&mdash&mdash并且請你原諒我。
&rdquo &ldquo我已經答應你了&hellip&hellip我不會改變的。
&rdquo &ldquo好吧，謝謝你；再見。
&rdquo 涅日丹諾夫走出去了；瑪麗安娜鎖上了她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