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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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感交流&mdash&mdash這一切把我們結合在一塊兒了。

    我們互相愛着:至少,我相信除了我現在感覺到的以外,我再也不能感受到另一種形式的愛情。

    不過要是我對你說我并沒有一點兒隐秘的恐怖,甚至沒有一種說不出的内心的疑懼,那我就是在向你撒謊了&hellip&hellip前途一片黑暗&mdash&mdash我們正一塊兒沖進這個黑暗裡去。

    我用不着告訴你,我們要去什麼樣的地方,并且挑選了什麼樣的工作。

    瑪麗安娜和我并不追求幸福;我們并不要享樂,我們要站在一塊兒,共同奮鬥,互相支持。

    我們的目标明顯地擺在我們的面前,可是要走什麼樣的路才達到它&mdash&mdash我們不知道。

    要是我們找不到同情和援助,至少我們會找到工作的機會吧?瑪麗安娜是一個很好的誠實的姑娘:倘使命運注定我們要滅亡,我也不會責備自己把她引到了毀滅,因為現在她隻有這一條生活的道路了。

    可是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爾!我的心很沉重&hellip&hellip我給懷疑折磨着,不用說,這不是懷疑我對她的感情,不過&hellip&hellip我不知道!無論如何,要回頭是太遲了。

    請你遠遠地向我們兩個人伸出你的手來,祝我們忍耐,祝我們保持自我犧牲的力量,祝我們相愛&hellip&hellip愛得更深。

    還有你們,我們并不認識你們,可是我們卻拿我們的整個身心、我們的每一滴心血愛着你們,你們,俄羅斯人民,請接待我們(不要太冷淡),教導我們吧,我們應當從你們那兒學到什麼呢? 别了,弗拉基米爾,别了! 涅日丹諾夫寫完這幾行以後,便動身到村子裡去了。

    第二天夜裡天剛剛發亮,他已經站在離西皮亞金的花園不遠的桦樹林的邊上了。

    在他身後沒有多遠,在一叢青翠的榛樹後面,看得見一輛小小的農民運東西的大車,車前套着兩匹去掉馬嚼的馬;車上,在繩子編的座位下面,一個瘦小的灰白頭發的老農民睡在一束幹草上,腦袋枕着一件打了補釘的外衣。

    涅日丹諾夫不停地朝路上看,朝着花園邊上那叢柳樹看:靜寂薄暗的夜色仍舊籠罩在四周的景物上,一些小小的星星還勉強競賽着閃光,終于消失在藍天的深處了。

    沿着正在展開的雲片低處的圓邊,一道淡淡的紅光從東方泛起,同時從那兒送來清晨的最初的寒氣。

    涅日丹諾夫突然吃了一驚,他警覺起來:在他的近旁響起了軋軋的開門聲,接着他便聽見圍牆門打開的聲音;一個小小的女人的身形現了出來,一幅圍巾裹住她的身子,露在外面的手裡提着一個小包;她從靜止的柳樹蔭裡,慢慢地走了出來,踏上大路的軟塵&mdash&mdash又從斜對面跨過了大路(她好像是在用腳尖走路),朝樹林走過來。

    涅日丹諾夫跑過去迎接她。

     &ldquo瑪麗安娜嗎?&rdquo他低聲問道。

     &ldquo是我!&rdquo從那幅往下垂的圍巾下面傳來這一聲輕輕的回答。

     &ldquo這邊,跟我來。

    &rdquo涅日丹諾夫接着說,他笨拙地抓住她那隻露在外面的提着小包的手。

     她好像凍着了似地在發抖。

    他引她到車前,把農民喚醒了。

    農民連忙起來,馬上爬到駕車的座位上去,兩隻胳膊穿進外衣的袖子,抓起那代替馬缰的繩子&hellip&hellip馬動了;他用了一種仍然帶着睡意的嘶啞聲音小心地去安撫它們。

    涅日丹諾夫把他的外套鋪在繩子編的座位上,然後讓瑪麗安娜坐在那上面;他拿一塊毛毯裹住她的腳(車上的幹草有點兒濕),自己就坐在她旁邊,他彎下身子朝着農民輕輕地說:&ldquo走吧,你知道去哪兒。

    &rdquo農民拉了一下缰繩,馬便打着響鼻,哆嗦着,走出了樹林;大車的窄小的舊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一搖一颠地滾上了大路。

    涅日丹諾夫用一隻胳膊摟住瑪麗安娜的腰;她伸出她那冰涼的手指把圍巾稍微揭開一點兒,掉轉臉對他微微一笑,她說: &ldquo空氣新鮮得多可愛,阿廖沙!&rdquo &ldquo是的,&rdquo農民答道,&ldquo露一定很重。

    &rdquo 露已經太重了,車輪的軸頭擦到高高的路旁雜草的草尖,便震落下大串細小的水珠,綠草也變成了青灰色。

     瑪麗安娜又因為冷打起顫來。

     &ldquo多新鮮,多新鮮!&rdquo她用快樂的聲音反複地說。

    &ldquo自由,阿廖沙,自由啊!&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