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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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安娜沒有看見索洛明以前，她心目中的他是完全不同的。
她看見他第一眼，覺得他是一個沒有定型的、沒有個性的人&hellip&hellip實際上，像那樣瘦削、健壯、淡黃色頭發的男人，她這一生見過不少！可是她越是注意他，越是聽他講話，她對他的信任也越是增加&mdash&mdash因為他在她的心裡喚起的正是信任的感情。
這個沉靜的、并不遲鈍、卻有點兒不活潑的人不僅不會說謊，不會吹牛，他還像一堵石壁似的可以給人依靠&hellip&hellip他不會出賣别人；而且他還了解别人，幫助别人。
瑪麗安娜甚至覺得這并不隻是她一個人的感覺&mdash&mdash索洛明在所有在座的人心裡都引起這同樣的感覺。
她并不特别重視他所說的話；這一切關于商人和工廠的談話引不起她多大的興趣；可是他講話的方式，以及他講話的時候看人和微笑的姿态&mdash&mdash這使她非常喜歡&hellip&hellip 一個誠實的人&hellip&hellip那是最重要的！&mdash&mdash使她感動的就是這個地方。
俄國人是全世界最會撒謊的人，可是他們同時又把真實看得比什麼都貴重，他們最同情的也就是真實&mdash&mdash這是一件人所共知的事實，雖然它不完全被人理解。
并且在瑪麗安娜的眼裡，索洛明身上還蓋着一種特别的印章；他的頭上有一個光輪：這是瓦西裡·尼古拉耶維奇親自推薦給他的追随者們的一個人。
在席上瑪麗安娜同涅日丹諾夫&ldquo關于他&rdquo交換了幾次眼光，後來她突然不由自主地将這兩個人比較了一番，覺得還是涅日丹諾夫差一些。
涅日丹諾夫的相貌不用說是比索洛明的漂亮得多，并且更讨人喜歡；可是他的面部表情卻是一些憂慮的感情的混合，譬如煩惱、不安、焦躁&hellip&hellip甚至沮喪；他好像坐在針氈上，他想講話，卻又講不出來，隻是神經質地笑着&hellip&hellip索洛明卻正相反，他似乎帶了一點兒厭煩的神氣，但他還是十分安閑；他的舉動和态度從來不受别人的絲毫影響。
&ldquo這個人一定可以給我們設法，&rdquo瑪麗安娜想道，&ldquo他會給我們一些有益的意見。
&rdquo飯後差涅日丹諾夫來找他的正是她。
夜晚過得相當沉悶；幸而散席的時間很遲，離睡覺的時候不遠了。
卡洛梅伊采夫很有禮貌地闆着臉不說一句話。
&ldquo您怎麼啦？&rdquo西皮亞金娜半嘲弄地問道，&ldquo您丢了什麼東西嗎？&rdquo &ldquo是這樣，太太，&rdquo卡洛梅伊采夫答道，&ldquo有一個故事說，一位我們近衛軍的長官常常抱怨他的兵士丢掉了他們的&lsquo步伐&rsquo&hellip&hellip&lsquo把步伐給我找來！&rsquo我要說：把&lsquo先生&rsquo這個字眼給我找來！&lsquo先生&rsquo這個字眼已經丢掉了，因此一切對身份官階等等的尊敬也跟着丢掉了。
&rdquo 西皮亞金娜告訴卡洛梅伊采夫，她不打算幫他尋找他丢失的東西。
西皮亞金在席上那篇&ldquo演說&rdquo的成功使他得意起來，他又發表了兩次談話，在談話中間他對當前一些必要的措施表示了他那官方的意見；他還用了幾個辭&mdash&mdashdesmots&mdash&mdash這都是他特别記下來準備在彼得堡用的，它們并不怎麼俏皮，倒可以說是有分量的。
其中有一句他甚至講了幾遍，在講它之前，還要說一句：&ldquo要是我可以這樣說的話。
&rdquo他批評到當時的一位大臣，說那個人心思不定，又輕浮，并且長于空想。
另一方面，他并沒有忘記，他在同一個俄國人&mdash&mdash一個老百姓出身的人打交道，他便不肯放過機會用了另一些俗話，來表示他自己不僅是一個俄國人，他還是一個&ldquo純粹俄羅斯人&rdquo，并且熟悉人民生活的最本質的東西！譬如他聽見卡洛梅伊采夫說天雨會妨礙幹草的收割，馬上就說：&ldquo幹草黑，荞麥白&rdquo；接着他還講了好些諺語，如：&ldquo店無主，兒無父&rdquo；&ldquo量十次，裁一次&rdquo；&ldquo有谷便有鬥&rdquo；&ldquo要是在聖葉戈爾節桦樹葉有銅闆那麼大，在喀山聖母節倉裡就有谷子[23]。
&rdquo說實在話，他有時也把諺語講錯了，譬如他說：&ldquo
她看見他第一眼，覺得他是一個沒有定型的、沒有個性的人&hellip&hellip實際上，像那樣瘦削、健壯、淡黃色頭發的男人，她這一生見過不少！可是她越是注意他，越是聽他講話，她對他的信任也越是增加&mdash&mdash因為他在她的心裡喚起的正是信任的感情。
這個沉靜的、并不遲鈍、卻有點兒不活潑的人不僅不會說謊，不會吹牛，他還像一堵石壁似的可以給人依靠&hellip&hellip他不會出賣别人；而且他還了解别人，幫助别人。
瑪麗安娜甚至覺得這并不隻是她一個人的感覺&mdash&mdash索洛明在所有在座的人心裡都引起這同樣的感覺。
她并不特别重視他所說的話；這一切關于商人和工廠的談話引不起她多大的興趣；可是他講話的方式，以及他講話的時候看人和微笑的姿态&mdash&mdash這使她非常喜歡&hellip&hellip 一個誠實的人&hellip&hellip那是最重要的！&mdash&mdash使她感動的就是這個地方。
俄國人是全世界最會撒謊的人，可是他們同時又把真實看得比什麼都貴重，他們最同情的也就是真實&mdash&mdash這是一件人所共知的事實，雖然它不完全被人理解。
并且在瑪麗安娜的眼裡，索洛明身上還蓋着一種特别的印章；他的頭上有一個光輪：這是瓦西裡·尼古拉耶維奇親自推薦給他的追随者們的一個人。
在席上瑪麗安娜同涅日丹諾夫&ldquo關于他&rdquo交換了幾次眼光，後來她突然不由自主地将這兩個人比較了一番，覺得還是涅日丹諾夫差一些。
涅日丹諾夫的相貌不用說是比索洛明的漂亮得多，并且更讨人喜歡；可是他的面部表情卻是一些憂慮的感情的混合，譬如煩惱、不安、焦躁&hellip&hellip甚至沮喪；他好像坐在針氈上，他想講話，卻又講不出來，隻是神經質地笑着&hellip&hellip索洛明卻正相反，他似乎帶了一點兒厭煩的神氣，但他還是十分安閑；他的舉動和态度從來不受别人的絲毫影響。
&ldquo這個人一定可以給我們設法，&rdquo瑪麗安娜想道，&ldquo他會給我們一些有益的意見。
&rdquo飯後差涅日丹諾夫來找他的正是她。
夜晚過得相當沉悶；幸而散席的時間很遲，離睡覺的時候不遠了。
卡洛梅伊采夫很有禮貌地闆着臉不說一句話。
&ldquo您怎麼啦？&rdquo西皮亞金娜半嘲弄地問道，&ldquo您丢了什麼東西嗎？&rdquo &ldquo是這樣，太太，&rdquo卡洛梅伊采夫答道，&ldquo有一個故事說，一位我們近衛軍的長官常常抱怨他的兵士丢掉了他們的&lsquo步伐&rsquo&hellip&hellip&lsquo把步伐給我找來！&rsquo我要說：把&lsquo先生&rsquo這個字眼給我找來！&lsquo先生&rsquo這個字眼已經丢掉了，因此一切對身份官階等等的尊敬也跟着丢掉了。
&rdquo 西皮亞金娜告訴卡洛梅伊采夫，她不打算幫他尋找他丢失的東西。
西皮亞金在席上那篇&ldquo演說&rdquo的成功使他得意起來，他又發表了兩次談話，在談話中間他對當前一些必要的措施表示了他那官方的意見；他還用了幾個辭&mdash&mdashdesmots&mdash&mdash這都是他特别記下來準備在彼得堡用的，它們并不怎麼俏皮，倒可以說是有分量的。
其中有一句他甚至講了幾遍，在講它之前，還要說一句：&ldquo要是我可以這樣說的話。
&rdquo他批評到當時的一位大臣，說那個人心思不定，又輕浮，并且長于空想。
另一方面，他并沒有忘記，他在同一個俄國人&mdash&mdash一個老百姓出身的人打交道，他便不肯放過機會用了另一些俗話，來表示他自己不僅是一個俄國人，他還是一個&ldquo純粹俄羅斯人&rdquo，并且熟悉人民生活的最本質的東西！譬如他聽見卡洛梅伊采夫說天雨會妨礙幹草的收割，馬上就說：&ldquo幹草黑，荞麥白&rdquo；接着他還講了好些諺語，如：&ldquo店無主，兒無父&rdquo；&ldquo量十次，裁一次&rdquo；&ldquo有谷便有鬥&rdquo；&ldquo要是在聖葉戈爾節桦樹葉有銅闆那麼大，在喀山聖母節倉裡就有谷子[23]。
&rdquo說實在話，他有時也把諺語講錯了，譬如他說：&l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