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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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戈盧什金現在又不行呢?就是這種欲望戰勝了他生就的吝啬,把他(照他自鳴得意地所說的那樣)扔到反對派裡頭去(他起初把&ldquo反對派&rdquo這個字眼幹脆念成&ldquo對派&rdquo,後來才學會念了),使他同虛無主義者發生關系:他随意發表最極端的見解,挖苦他自己的舊教派,在齋戒期吃葷食,打牌,喝香槟像喝水一樣。

    他從來沒有遇到麻煩,因為,據他說,&ldquo隻要用得着,我會買通一切衙門,每個漏洞都堵住了,每張嘴都閉上了,每隻耳朵都聾了。

    &rdquo他是一個鳏夫,又沒有兒女;他姐姐的幾個兒子奴顔婢膝、戰戰兢兢地在他身邊轉來轉去&hellip&hellip可是他總是罵他們為沒有受過教育的傻瓜、野蠻人,他幾乎從不讓他們到他跟前。

    他住在一所大的、收拾得并不幹淨的磚砌的宅子裡;有一些房間裡放的全是外國家具,&mdash&mdash可是另外一些屋子裡除了幾把油漆過的椅子和一張漆布面長沙發外,什麼也沒有。

    到處都挂着畫,全是拙劣的;火紅色的風景畫,淡紫色的海景,莫勒的《接吻》[134],膝和肘都是紅色的肥胖的裸體女人。

    戈盧什金雖然沒有家眷,可是他養了一大群家仆同各種各樣的寄食者;他收留他們并不是出于慷慨,卻又是由于他那個想出名的欲望,這些人可以由他指揮,他可以在他們面前擺架子。

    &ldquo我的食客們,&rdquo他得意忘形的時候,就常常這樣說;他不讀書,可是他對一些學術上的話卻記得特别牢。

     這三個年輕人在戈盧什金的書房裡見到他。

    他穿了一件長襟外衣,嘴裡叼着一根雪茄煙,裝作在讀報的樣子。

    他看見他們,馬上跳起來,轉來轉去,紅着臉,大聲叫人立刻送點兒吃的東西來,向他們問了幾句話,又為了什麼事在發笑&mdash&mdash這些都是同時做出來的。

    馬爾克洛夫和索洛明是他認識的;涅日丹諾夫卻是一位生客。

    戈盧什金聽說涅日丹諾夫是一個大學生,便又笑起來,再跟他握一次手,說: &ldquo好極了!好極了!我們的人現在增多了&hellip&hellip學問是光明,無知是黑暗&mdash&mdash我自己沒有受過一個錢的教育,可是我明白,所以我也搞得不錯。

    &rdquo 涅日丹諾夫覺得這位戈盧什金先生有點兒膽怯,有點兒局促不安&hellip&hellip事實上正是這樣。

    &ldquo卡皮通老兄,當心啊!不要摔到泥裡去!&rdquo他凡是遇到生人的時候,他的頭一個想法就是這樣。

    然而他很快就恢複了常态,又用他那急促而口齒不清的、混亂的調子談起瓦西裡·尼古拉耶維奇來,談起他的性格,談起宣&hellip&hellip傳的必要(宣傳這個字眼他很熟悉,不過他卻慢慢地念出來);又談起他戈盧什金怎樣發現了一個新的好青年,一個極其可靠的人;談起他認為現在到了使用&hellip&hellip使用柳葉刀的時候了(他講到這裡,看了馬爾克洛夫一眼,然而馬爾克洛夫毫不理會);随後他又向着涅日丹諾夫吹噓起自己來,他吹噓的本領跟那個偉大的通訊員基斯利亞科夫不相上下。

    他說他早已不跟那班任意胡為的人為伍了,他很了解無産階級(這個字眼他也記得很牢)的權利,又說他雖然的确離開了商業,從事銀行的業務(為了增加他的資本),但是這也隻是為了讓這個資本可以在一定的時候用到&hellip&hellip公共事業上,這就是說用到人民的利益上面;又說他戈盧什金實際上是最輕視錢财的!他說到這兒,仆人送小吃進來了,戈盧什金便故意咳嗽了兩聲,問他們要不要喝點兒什麼?他就自己帶頭,端起滿滿一杯胡椒浸的酒喝幹了。

     客人便吃起來。

    戈盧什金把一大塊黑魚子醬塞進嘴裡去,他認真地喝着酒,一面說:&ldquo請吧,各位,請吧,上等的馬公酒[135]。

    &rdquo他又掉過臉向着涅日丹諾夫,問他從什麼地方來,住在哪兒,住了多久;他聽說他住在西皮亞金的家中,便叫起來: &ldquo我知道這位老爺!他不成!&rdquo随後他就罵起C省所有的地主來,因為,據他說,他們不但沒有公民的精神,就連他們自己的利益也不懂&hellip&hellip隻是,說也奇怪!他雖然罵得很起勁,他的眼睛卻總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