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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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緬傑列伊,他的綽号叫&ldquo繃着臉”不過這個&ldquo繃着臉&rdquo不大靠得住&mdash&mdash他清醒的時候很勇敢,可是喝了酒就膽小了;而且他差不多老是喝得醉醺醺的。

     &ldquo那麼您自己的人呢?&rdquo涅日丹諾夫問馬爾克洛夫道,&ldquo他們中間有沒有可靠的?&rdquo 馬爾克洛夫回答說有,可是他連一個人的名字也不曾舉出來。

    他又談起城裡的小市民和特種中學的學生,據說他們體力很強,倘使需要動拳頭的時候,一定有很大的用處!涅日丹諾夫還問起附近貴族的情形。

    馬爾克洛夫答道,年輕的貴族裡面也有五六個人,其中有一個最激烈的卻是德國人;誰都知道:德國人是不可靠的&hellip&hellip他遲早會欺騙你,出賣你!可是還應當等候基斯利亞科夫送報告來。

    涅日丹諾夫也還問到軍隊。

    這個時候馬爾克洛夫讷讷起來了,拉拉他那長長的連鬓胡子,最後才說這方面的情況目前一點兒也不清楚&hellip&hellip也許基斯利亞科夫會得到消息。

     &ldquo那麼這個基斯利亞科夫究竟是什麼人呢?&rdquo涅日丹諾夫忍不住提高聲音問道。

     馬爾克洛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這是一個人&hellip&hellip這樣的一個人&hellip&hellip &ldquo不過我跟他并不熟,&rdquo他接着又說,&ldquo我一共隻見過他兩次。

    可是他真會寫信,信寫得真好!!我要拿給您看&hellip&hellip您會吃驚的。

    簡直&mdash&mdash跟火一樣!他的活動力又是那麼強!他跑遍俄國總有五六趟&hellip&hellip每到一個驿站,他就要寫一封十頁到十二頁的信!&rdquo 涅日丹諾夫疑問地看了奧斯特羅杜莫夫一眼,可是奧斯特羅杜莫夫卻像一尊木偶似地坐在那裡,連眉毛也不動一下;馬舒林娜的嘴上露出苦笑,她不動,也不做聲,涅日丹諾夫想問馬爾克洛夫,在自己的領地上實行過社會主義方向的改革沒有,可是奧斯特羅杜莫夫打斷了他的話。

     &ldquo現在讨論那些有什麼用呢?&rdquo奧斯特羅杜莫夫說,&ldquo那還不是一樣,後來一切都要改變的。

    &rdquo 話題又回轉到政治方面了。

    先前那個躲在内心深處的小蟲現在又來咬涅日丹諾夫的心;痛苦越厲害,他講話越大聲,也越激烈。

    他隻喝了一杯啤酒,可是他時常覺得好像喝醉了似的&mdash&mdash他的腦袋在旋轉,他的心病态地跳得很厲害。

    最後在早晨三點多鐘,讨論完結了,他們走過在穿堂裡酣睡的小厮的身邊,各人回到自己的屋子去,涅日丹諾夫上床以前,還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他的眼睛注視着自己面前的地闆。

    他想起了馬爾克洛夫這一夜所說的話裡那種接連不斷的、傷心的痛苦調子:一定是這個人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了;他一定很痛苦,他的個人幸福的希望落空了,然而他卻忘記了他自己,把自己完全獻給他所相信的真理!&ldquo這是一個不聰明的人,&rdquo涅日丹諾夫想道&hellip&hellip&ldquo不過做一個那樣的人豈不是比像我自己所感覺到的我這樣的人強一百倍嗎?&rdquo 可是他對自己的這種自卑念頭生起氣來。

     &ldquo為什麼要這樣想呢?難道我不也能夠犧牲自己嗎?各位,等等吧&hellip&hellip還有你,帕克林,你總有一天會相信我雖然是一個研究美學的人,我雖然也寫詩&hellip&hellip&rdquo 他氣沖沖地用手把頭發往後一掠,咬了咬牙齒,匆匆地脫去衣服,倒在那張又冷又潮濕的床上。

     &ldquo晚安!&rdquo馬舒林娜的聲音從門外送進來,&ldquo我住在您的隔壁。

    &rdquo &ldquo再見,&rdquo涅日丹諾夫答道,他馬上記起來,整個晚上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他。

     &ldquo她這是什麼意思呢?&rdquo他低聲自語道,他覺得不好意思了,&ldquo啊,還是快些睡着吧。

    &rdquo 可是要鎮定他的神經,并不是容易的事&hellip&hellip等到最後他落入昏沉、不舒服的睡眠裡的時候,太陽已經相當高地升在天空了。

     這天早晨他起得很遲,頭痛得厲害。

    他穿好衣服,走到閣樓的窗前(他的房間就在這閣樓上),他看出來馬爾克洛夫的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