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男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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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的滑稽的節目完畢後,提莫尼便在他的沉默而驚服的群衆面前任意地吹弄着,模仿着瓦雀的啁啾聲,微風下麥草的低語聲,遼遠的鐘鳴聲,和前一夜酒醉不知如何引他睡在廣野,在下午醒來時的,一切闖入他的頭腦來的聲音。

     這個天才的遊浪人是一個沉默的人,他從來不說起他自己。

    人們隻從大衆的傳聞中知道他是倍尼各法爾人,在那裡他有一所破屋子,因為連四個銅子的買價都沒有人肯出,所以他還将那所破屋子保留着沒有賣去;人們還知道他在幾年中喝完了他母親的遺産:兩條驢子,一輛貨車和六塊地。

    工作?沒有那回事!在有風笛的日子,他是永不會缺少面包的!他像一個王子一樣地睡眠。

    當慶會完畢,吹過樂器又喝過一個整夜後,他便像一堆泥似的倒在酒店的角落上,或是在田野中的一堆幹草上;而他那無賴的小鼓手,也喝得像他一樣地醉,像一頭好狗似的睡在他腳邊。

     二 從來沒有人會知道那會合是如何發生的,但是有這回事是一定的了。

    一個晚上,這兩顆漂泊在酒精的煙霧中的星宿,提莫尼和那醉女,發生了他們的際會。

     他們的酒徒的友情臨了變成了愛情,于是他們便去将他們的幸福藏到倍尼各法爾,在那老舊的破屋子裡;在那裡,夜間他們貼地而卧着,從屋頂上不停地搖動着的野草的大罅隙間,看着星兒狡猾地閃爍。

    大風雨的夜間,他們是不得不逃避了,好像在曠野上似的,他們被雨從這間房間趕到那間房間,最後在牲口房中,才找到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在那裡,在塵埃和蛛網之間,發狂地開出他們的愛的春天來。

     從兒時起,提莫尼隻愛着酒和他的風笛;忽然到了二十八歲的時候,他失去了他的無知覺的酒徒的貞潔,在那醉女,那可怕而肮髒的,被燃燒着她的酒精所逼幹又弄黑了,但是卻像一條緊張着的琴弦一樣地熱情而顫動的醜婦人的懷中,嘗着那異樣的樂趣!他們從此不離開了;他們用一種淳樸的狗的無恥在大路上互相撫愛着;而且有許多次,當到開着慶會的村莊去的時候,他們逃過了田野,而且正在那緊要關頭,被幾個車夫所瞥見,圍繞着他們狂呼大笑起來。

    酒和愛情養胖了提莫尼;他吃得飽飽的,穿得好好的,平靜而滿意地在那醉女的身旁走着。

    可是她呢,卻漸漸地枯幹下去,黑下去,隻想着服侍他,到處伴着他。

    人們甚至看見她在迎神賽會行列的前面,在他的身旁;她不怕蜚語,她向着一切的婦人們射出那對敵的眼光。

     有一天,在一個迎神賽會中,人們看見那醉女的肚子已大了起來,他們不禁絕倒了。

    提莫尼凱旋似的走着,昂着頭,風笛臨空矗起,像一個極大的鼻子一樣;在他身邊,那頑童打着鼓,在另一邊,那個醉女滿意地攤着,她的極大的肚子像第二張小鼓一樣;那大肚子的重量拖慢了她的腳步,又使她踉跄着,而她的裙子也侮辱地翹起來,露出那搖動在舊鞋子中的腫脹的腳,和她那像在打着的鼓槌似的、黝黑、枯幹而肮髒的腿。

     這是個醜聞,一件渎神的事!&hellip&hellip村莊裡的教士諄告這音樂家: &ldquo可是,大魔鬼,你們至少也結了婚罷,既然那女無賴固執着要跟你,甚至在迎神賽會中。

    有人負責供給你必要的證紙。

    &rdquo 他老是說着&ldquo是&rdquo,可是在他的心裡,卻把這些話丢開了理也不理。

    結婚!好個滑稽戲!讓别些人去嘲笑罷!不,還是我行我素的好。

     随他如何固執,人們總不将他從慶會中除了名,因為他是本地最好的風笛手,又是取價最廉的那個;可是人們卻剝奪了他一切系附于他的職業上的光榮:他已不更在教區理事員的桌上進食了,人們也不更給他祝福的面包了,人們禁止這邪教的一對男女進教堂了。

     三 那醉女沒有做成母親。

    人們須得要從她的發燒的肚中一塊一塊地将孩子取出來;于是那可憐的不幸人,随後便在提莫尼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