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一年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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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睡，蓋着一床巨大的深褐色的墨西哥毯子，這樣我才能夠停止顫抖，讓克魯絲睡在我另一邊，貼着她的女伴，我隻想結束這樣大街上瘋子一般的流浪&hellip&hellip
在村莊盡頭的最後一間房子裡，連肥皂都沒有，在這個房子之外是垃圾場，遠處可見教堂的尖頂和朦胧的城市，我們走進了這間房子。
好棒啊！我看到一張巨大的床，讓我開心地跳了起來&mdash&mdash&ldquo我們可以在這裡睡覺咯！&rdquo 但是在床上躺着一個高大肥胖的女人，頭發烏黑，旁邊躺着一個家夥，頭上戴着一頂滑雪帽，兩個人都醒着，這時候，一個金發碧眼的女孩走了進來，看起來特别像紐約格林尼治村的垮掉的一代的藝術家，然後我看見另外十個，或者八個人，躲在房間的角落裡，拿着勺子和火柴，在忙活着&mdash&mdash他們中有一個是典型的瘾君子，面容憔悴，神色溫柔，表情粗魯，顯得非常痛苦，灰白的皮膚呈現出病恹恹、油膩膩的樣子，他的眼睛顯得很警覺，嘴巴也顯得很警覺，帽子、外套、手表、勺子、海洛因，他忙活着給自己快速注射毒品&mdash&mdash每個人都在注射毒品&mdash&mdash一個男子把特麗絲苔莎叫過去，讓她卷起衣服袖子&mdash&mdash克魯絲也是這樣&mdash&mdash滑雪帽從床上跳下來，也在做同樣的事情&mdash&mdash格林尼治村的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鑽到了床上，她高挑的性感的身體從被單床腳的一頭鑽了進去，然後開開心心地躺在那兒，枕着枕頭，看着大家&mdash&mdash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地走進來又走出去&mdash&mdash我也想要注射一針毒品，我對一個小夥子說&ldquoPoquitogote&rdquo，我以為我的意思是嘗試一點點，但我說出的話的實際意思是&ldquo撒泡小尿&rdquo&mdash&mdash的确是撒了一泡尿，我什麼都沒得到，我的錢都不見了&hellip&hellip 這一切都顯得很狂亂、很有趣、又很有人性，我看着他們，切切實實感到很震驚，雖然像我這樣神志不清，我也能夠看得出來，這肯定是拉丁美洲最大的毒品窟&mdash&mdash好有趣的一群人啊&mdash&mdash特麗絲苔莎一分鐘說的話，連起來足有一英裡長&mdash&mdash那個戴帽子、表情粗魯而溫柔的家夥，蓄着小小的褐色胡須，淡藍色眼睛，高高的顴骨，雖然是一個墨西哥人，但同紐約的任何一個瘾君子看起來沒什麼兩樣&mdash&mdash他也不想給我一針毒品&mdash&mdash我隻是坐在那兒看着&mdash&mdash我的腳邊放着半瓶啤酒，這是特麗絲苔莎在半路上買給我的，我一直揣在衣服裡，現在我當着所有這些瘾君子的面，慢慢地喝着啤酒，就這樣，徹底喪失了注射毒品的機會&mdash&mdash我密切關注着床上的動靜，希望肥女人能夠起來離開，那個藝術家女孩就躺在肥女人的腳邊，但是隻有男人們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走出去了，最後我們也離開了。
&ldquo我們去哪兒？&rdquo 我們走出這個房子，穿過馬具商店周圍的地盤，在這裡你能看到夥計們如同利劍般的眼神，我們穿過了清晨出現在大街上的體面的墨西哥中産階級人群，好像在接受夾道鞭刑，但是沒有人阻止我們，也沒有警察，我們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沿着狹窄的、塵土飛揚的街道，來到另外一家門前，走進一個狹小的古老院落，一個老頭正在用笤帚掃院，在院子裡你可以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
他在用眼睛求我一些事情，比如，&ldquo不要惹事&rdquo，我用表情向他說：&ldquo我會惹事兒？&rdquo但是他依然這樣堅持，所以我逡巡不進，但特麗絲苔莎和克魯絲非常自信地把我拽進門去，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老頭，他用表情在說同意，但依然在用眼睛請求着什麼&mdash&mdash老天哪，他肯定全知道！ 這個地方是一個非法的淩晨吸毒吧，克魯絲走進黑暗、吵鬧的屋子裡去，出來時端着一大玻璃杯度數很低的茴香酒，我嘗了一口&mdash&mdash我其實不是特别想喝&mdash&mdash我隻是靠着磚牆站着，看着黃色的燈光&mdash&mdash克魯絲現在看起來完全瘋掉了，鼻梁很高，野獸般的鼻孔裡面長滿了毛，就像墨西哥畫家奧羅茲科畫作中高聲叫喊的革命婦女，但不管怎麼樣，她盡量使自己顯得溫柔美麗&mdash&mdash實際上，她也确實是一個嬌小、美麗的女人，我指的是她的心靈很美麗，整個晚上她都對我很好，她喜歡我&mdash&mdash事實上，她有一次喝醉酒以後吼叫：&ldquo特麗絲苔莎，你嫉妒了，因為傑克想娶我！&rdquo&mdash&mdash但是她知道我喜歡不值得人喜歡的特麗絲苔莎&mdash&mdash因此她就像姐姐一樣對待我，我喜歡這樣&mdash&mdash一些人心靈在震顫，這種震顫直接來自于太陽震顫的靈魂，絲毫不知疲倦&hellip&hellip 但當我們站在那裡時，特麗絲苔莎突然說：&ldquo傑克（我）整個晚上&hellip&hellip&rdquo然後她開始模仿我整個晚上在大街上的顫抖，一開始我在大笑，金色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我看見她痙攣而激烈地模仿我的顫抖的時候，我開始害怕了，克魯絲也注意到不對勁，說：&ldquo别這樣，特麗絲苔莎！&rdquo但她還在繼續，她的眼睛狂亂而慘白，瘦弱的身子在外套下抖動，她的雙腿開始打顫&mdash&mdash我大笑着伸出手&ldquo哈哈，别這樣&rdquo&mdash&mdash她顫抖和痙攣得更加厲害了，突然（當時我正在想&ldquo她這樣認真地取笑我，又怎麼可能愛我呢&rdquo）她開始往下倒，這樣的模仿就有點過頭了，我試圖抓住她，她的身子朝地上彎下去，就吊在那兒有一分鐘（與布爾曾經給我描述過的服用海洛因的人的情形非常相像：二十年代在紐約第五大街的瘾君子們彎腰垂頭，一直把頭抵到鞋面，直到他們的頭完全挂在脖頸上，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好去了，要麼支起身子，要麼頭朝下倒在地上），讓我非常痛苦的是，特麗絲苔莎一頭栽倒，頭顱重重地磕在堅硬的石頭地面上，完全癱倒了。
&ldquo啊，不，特麗絲苔莎！&rdquo我高喊一聲，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轉過她的身子，我靠着牆蹲下，把她放在我的腿上&mdash&mdash她呼吸很沉重，突然我看見她的外套上全是血&hellip&hellip &ldquo她要死了，&rdquo我想，&ldquo現在她突然決定要死了&hellip&hellip這個瘋狂的早晨，這個瘋狂的時刻&rdquo&mdash&mdash旁邊拿笤帚的老頭依然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男人和女人陸續進來找茴香酒，他們從我們身邊走過（小心謹慎地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樣子，隻是緩慢地很罕見地朝地上瞥一眼）&mdash&mdash我的頭靠着她的頭，我的臉頰貼着她的臉頰，緊緊地擁着她，說&ldquoNonnonnonnon&rdquo，我的意思是&ldquo不要死&rdquo&mdash&mdash克魯絲坐在地上的另外一邊，在哭泣&mdash&mdash我摟着她細小的肋骨，緊緊抱着特麗絲苔莎，開始祈禱&mdash&mdash鮮血從她的鼻子和口腔持續往外冒&hellip&hellip 沒有人會來把我們挪出那個門口&mdash&mdash對此我可以發誓&hellip&hellip 我發現我在那裡是為了拒絕讓她去死&hellip&hellip 我們找到一些水，我用我的很大的紅色手帕蘸水給她擦臉&mdash&mdash她痙攣顫抖了一會之後，突然變得非常安靜，睜開了眼睛，甚至朝上看了看&mdash&mdash她不會死&mdash&mdash我能感覺到，她不會死，不會在現在，不會在我的懷裡死去，但是我也感覺到&ldquo她肯定知道我曾經拒絕過她，現在希望我能夠給她展示一些更好的東西&mdash&mdash比死亡的狂喜更好的東西&rdquo&mdash&mdash啊美好的永恒，雖然我知道死亡是最美好的事物，但&ldquo不，我愛你，不要死，不要留下我&hellip&hellip我非常愛你&rdquo&mdash&mdash&ldquo難道我愛你，這還不足以讓你努力活下去？&rdquo&mdash&mdash啊，我們人類悲慘的命運，我們每個人都會突然在某個恐怖的時刻死去，讓那些愛我們的人都很震驚，從而給世界增加一具腐肉&mdash&mdash讓世界産生裂痕&mdash&mdash在所有這些黃色的城市和沙漠中的海洛因吸食者都不在乎&mdash&mdash而他們也會死去。
特麗絲苔莎想站起來，我托着她破碎的腋窩扶她起來，她斜靠着，我們整理了一下她的外套，可憐的外套，我們擦掉了上面的一點血迹&mdash&mdash出發了&mdash&mdash在黃色的墨西哥早晨出發了，還沒有死去&mdash&mdash我讓她自己走路，在我們前面，領着路，她穿過一些髒得無以複加的街道，滿街都是死狗，經過衣衫褴褛的小孩和老人，他們都直瞪瞪地看着我們，我們到達亂石地，跌跌撞撞地穿過去&mdash&mdash很緩慢地&mdash&mdash我能夠在她的沉默中感受到這一點，&ldquo這，就是你要給我的，而不是死亡？&rdquo&mdash&mdash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不給她死亡，能夠給她什麼&mdash&mdash沒有什麼比死亡更好的東西&mdash&mdash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跌跌撞撞地跟在她的身後，有時我會暫時地走在前面領路，但我不是那種能夠領路的人&mdash&mdash但我知道她要死了，要麼死于癫痫病，要麼死于心髒病，死于休克，或死于服用鎮靜劑後的痙攣，正因為她要死了，房東太太不會來阻止我把她帶到我樓頂的房間裡去，讓她蓋着我打開的睡袋睡上一覺，休息休息，這樣克魯絲和我也可以一起休息一下&mdash&mdash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她，我們叫了一輛出租車，前往布爾家&mdash&mdash我們在那兒下了車，她們坐在車裡等着，我去敲打布爾的窗戶，向布爾要點錢付出租車費。
&ldquo你不能把克魯絲帶到這兒來！&rdquo他叫道，&ldquo她們兩個都不能來！&rdquo他把錢給我，我付了出租車費，女孩們下了車，布爾從門口出來了，臉龐很大，睡眼惺忪，說：&ldquo不，不&mdash&mdash廚房裡到處是女人，她們不會讓你們通過的！&rdquo &ldquo但是她要死了！我必須要照顧她！&rdquo 我轉過頭，看見她們兩個的衣服，她們上衣的後背，具有墨西哥女性的高雅的特征，散發出強烈的尊嚴感，帶着一條條塵土、滿大街的灰泥和所有髒東西，兩位女士沿着人行道緩慢地向前走着，墨西哥女性的這種走路方式，就如同法裔加拿大女性早晨前往教堂的走路方式&mdash&mdash她們的衣服狀态給廚房裡的婦女、給布爾焦慮的神色和我造成的影響，其中包含了一種亘古未變的東西&mdash&mdash我追着她們身後跑去&mdash&mdash特麗絲苔莎嚴肅地看着我，&ldquo我要去埃爾·印第奧那兒打一針嗎啡，&rdquo她說話的方式和平時說這句話的方式一模一樣，好像（我猜測，我是個騙子，要小心！）她是認真的，真的想去打一針毒品。
我曾經給她說過&ldquo我今晚要在你睡覺的地方睡覺&rdquo，但今晚我很難進入印第奧的房子，甚至特麗絲苔莎本人也很難進去，他老婆很讨厭她&mdash&mdash她們步态莊嚴地走着，我神情莊嚴地猶豫着，帶着莊嚴的膽怯，害怕廚房裡那些阻止特麗絲苔莎進入房間的女人（害怕她在服用鎮靜劑的迷狂中打碎一切），不管怎樣就是不讓她穿過廚房（廚房是通向我房間的唯一通道），因此就沒辦法登上顫抖搖晃的狹窄螺旋式鋼鐵台階進入象牙塔。
&ldquo她們不會讓你們通過的！&rdquo布爾從門口吼道，&ldquo讓她們離開！&rdquo 有一個房東太太站在人行道上，我羞愧難當，酩酊大醉，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ldquo但是我要告訴她們她要死了！&rdquo &ldquo到這兒來！到這兒來！&rdquo布爾喊道。
我轉過身，發現她們已經在拐角處上了公交，她走了&hellip&hellip 要麼她死在我的懷裡，要麼聽到她的死訊&hellip&hellip 是什麼樣的裹屍布，讓黑暗和天堂混在一起降臨了，給布爾、埃爾·印第奧和我的心靈上覆蓋一
好棒啊！我看到一張巨大的床，讓我開心地跳了起來&mdash&mdash&ldquo我們可以在這裡睡覺咯！&rdquo 但是在床上躺着一個高大肥胖的女人，頭發烏黑，旁邊躺着一個家夥，頭上戴着一頂滑雪帽，兩個人都醒着，這時候，一個金發碧眼的女孩走了進來，看起來特别像紐約格林尼治村的垮掉的一代的藝術家，然後我看見另外十個，或者八個人，躲在房間的角落裡，拿着勺子和火柴，在忙活着&mdash&mdash他們中有一個是典型的瘾君子，面容憔悴，神色溫柔，表情粗魯，顯得非常痛苦，灰白的皮膚呈現出病恹恹、油膩膩的樣子，他的眼睛顯得很警覺，嘴巴也顯得很警覺，帽子、外套、手表、勺子、海洛因，他忙活着給自己快速注射毒品&mdash&mdash每個人都在注射毒品&mdash&mdash一個男子把特麗絲苔莎叫過去，讓她卷起衣服袖子&mdash&mdash克魯絲也是這樣&mdash&mdash滑雪帽從床上跳下來，也在做同樣的事情&mdash&mdash格林尼治村的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鑽到了床上，她高挑的性感的身體從被單床腳的一頭鑽了進去，然後開開心心地躺在那兒，枕着枕頭，看着大家&mdash&mdash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地走進來又走出去&mdash&mdash我也想要注射一針毒品，我對一個小夥子說&ldquoPoquitogote&rdquo，我以為我的意思是嘗試一點點，但我說出的話的實際意思是&ldquo撒泡小尿&rdquo&mdash&mdash的确是撒了一泡尿，我什麼都沒得到，我的錢都不見了&hellip&hellip 這一切都顯得很狂亂、很有趣、又很有人性，我看着他們，切切實實感到很震驚，雖然像我這樣神志不清，我也能夠看得出來，這肯定是拉丁美洲最大的毒品窟&mdash&mdash好有趣的一群人啊&mdash&mdash特麗絲苔莎一分鐘說的話，連起來足有一英裡長&mdash&mdash那個戴帽子、表情粗魯而溫柔的家夥，蓄着小小的褐色胡須，淡藍色眼睛，高高的顴骨，雖然是一個墨西哥人，但同紐約的任何一個瘾君子看起來沒什麼兩樣&mdash&mdash他也不想給我一針毒品&mdash&mdash我隻是坐在那兒看着&mdash&mdash我的腳邊放着半瓶啤酒，這是特麗絲苔莎在半路上買給我的，我一直揣在衣服裡，現在我當着所有這些瘾君子的面，慢慢地喝着啤酒，就這樣，徹底喪失了注射毒品的機會&mdash&mdash我密切關注着床上的動靜，希望肥女人能夠起來離開，那個藝術家女孩就躺在肥女人的腳邊，但是隻有男人們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走出去了，最後我們也離開了。
&ldquo我們去哪兒？&rdquo 我們走出這個房子，穿過馬具商店周圍的地盤，在這裡你能看到夥計們如同利劍般的眼神，我們穿過了清晨出現在大街上的體面的墨西哥中産階級人群，好像在接受夾道鞭刑，但是沒有人阻止我們，也沒有警察，我們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沿着狹窄的、塵土飛揚的街道，來到另外一家門前，走進一個狹小的古老院落，一個老頭正在用笤帚掃院，在院子裡你可以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
他在用眼睛求我一些事情，比如，&ldquo不要惹事&rdquo，我用表情向他說：&ldquo我會惹事兒？&rdquo但是他依然這樣堅持，所以我逡巡不進，但特麗絲苔莎和克魯絲非常自信地把我拽進門去，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老頭，他用表情在說同意，但依然在用眼睛請求着什麼&mdash&mdash老天哪，他肯定全知道！ 這個地方是一個非法的淩晨吸毒吧，克魯絲走進黑暗、吵鬧的屋子裡去，出來時端着一大玻璃杯度數很低的茴香酒，我嘗了一口&mdash&mdash我其實不是特别想喝&mdash&mdash我隻是靠着磚牆站着，看着黃色的燈光&mdash&mdash克魯絲現在看起來完全瘋掉了，鼻梁很高，野獸般的鼻孔裡面長滿了毛，就像墨西哥畫家奧羅茲科畫作中高聲叫喊的革命婦女，但不管怎麼樣，她盡量使自己顯得溫柔美麗&mdash&mdash實際上，她也确實是一個嬌小、美麗的女人，我指的是她的心靈很美麗，整個晚上她都對我很好，她喜歡我&mdash&mdash事實上，她有一次喝醉酒以後吼叫：&ldquo特麗絲苔莎，你嫉妒了，因為傑克想娶我！&rdquo&mdash&mdash但是她知道我喜歡不值得人喜歡的特麗絲苔莎&mdash&mdash因此她就像姐姐一樣對待我，我喜歡這樣&mdash&mdash一些人心靈在震顫，這種震顫直接來自于太陽震顫的靈魂，絲毫不知疲倦&hellip&hellip 但當我們站在那裡時，特麗絲苔莎突然說：&ldquo傑克（我）整個晚上&hellip&hellip&rdquo然後她開始模仿我整個晚上在大街上的顫抖，一開始我在大笑，金色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我看見她痙攣而激烈地模仿我的顫抖的時候，我開始害怕了，克魯絲也注意到不對勁，說：&ldquo别這樣，特麗絲苔莎！&rdquo但她還在繼續，她的眼睛狂亂而慘白，瘦弱的身子在外套下抖動，她的雙腿開始打顫&mdash&mdash我大笑着伸出手&ldquo哈哈，别這樣&rdquo&mdash&mdash她顫抖和痙攣得更加厲害了，突然（當時我正在想&ldquo她這樣認真地取笑我，又怎麼可能愛我呢&rdquo）她開始往下倒，這樣的模仿就有點過頭了，我試圖抓住她，她的身子朝地上彎下去，就吊在那兒有一分鐘（與布爾曾經給我描述過的服用海洛因的人的情形非常相像：二十年代在紐約第五大街的瘾君子們彎腰垂頭，一直把頭抵到鞋面，直到他們的頭完全挂在脖頸上，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好去了，要麼支起身子，要麼頭朝下倒在地上），讓我非常痛苦的是，特麗絲苔莎一頭栽倒，頭顱重重地磕在堅硬的石頭地面上，完全癱倒了。
&ldquo啊，不，特麗絲苔莎！&rdquo我高喊一聲，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轉過她的身子，我靠着牆蹲下，把她放在我的腿上&mdash&mdash她呼吸很沉重，突然我看見她的外套上全是血&hellip&hellip &ldquo她要死了，&rdquo我想，&ldquo現在她突然決定要死了&hellip&hellip這個瘋狂的早晨，這個瘋狂的時刻&rdquo&mdash&mdash旁邊拿笤帚的老頭依然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男人和女人陸續進來找茴香酒，他們從我們身邊走過（小心謹慎地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樣子，隻是緩慢地很罕見地朝地上瞥一眼）&mdash&mdash我的頭靠着她的頭，我的臉頰貼着她的臉頰，緊緊地擁着她，說&ldquoNonnonnonnon&rdquo，我的意思是&ldquo不要死&rdquo&mdash&mdash克魯絲坐在地上的另外一邊，在哭泣&mdash&mdash我摟着她細小的肋骨，緊緊抱着特麗絲苔莎，開始祈禱&mdash&mdash鮮血從她的鼻子和口腔持續往外冒&hellip&hellip 沒有人會來把我們挪出那個門口&mdash&mdash對此我可以發誓&hellip&hellip 我發現我在那裡是為了拒絕讓她去死&hellip&hellip 我們找到一些水，我用我的很大的紅色手帕蘸水給她擦臉&mdash&mdash她痙攣顫抖了一會之後，突然變得非常安靜，睜開了眼睛，甚至朝上看了看&mdash&mdash她不會死&mdash&mdash我能感覺到，她不會死，不會在現在，不會在我的懷裡死去，但是我也感覺到&ldquo她肯定知道我曾經拒絕過她，現在希望我能夠給她展示一些更好的東西&mdash&mdash比死亡的狂喜更好的東西&rdquo&mdash&mdash啊美好的永恒，雖然我知道死亡是最美好的事物，但&ldquo不，我愛你，不要死，不要留下我&hellip&hellip我非常愛你&rdquo&mdash&mdash&ldquo難道我愛你，這還不足以讓你努力活下去？&rdquo&mdash&mdash啊，我們人類悲慘的命運，我們每個人都會突然在某個恐怖的時刻死去，讓那些愛我們的人都很震驚，從而給世界增加一具腐肉&mdash&mdash讓世界産生裂痕&mdash&mdash在所有這些黃色的城市和沙漠中的海洛因吸食者都不在乎&mdash&mdash而他們也會死去。
特麗絲苔莎想站起來，我托着她破碎的腋窩扶她起來，她斜靠着，我們整理了一下她的外套，可憐的外套，我們擦掉了上面的一點血迹&mdash&mdash出發了&mdash&mdash在黃色的墨西哥早晨出發了，還沒有死去&mdash&mdash我讓她自己走路，在我們前面，領着路，她穿過一些髒得無以複加的街道，滿街都是死狗，經過衣衫褴褛的小孩和老人，他們都直瞪瞪地看着我們，我們到達亂石地，跌跌撞撞地穿過去&mdash&mdash很緩慢地&mdash&mdash我能夠在她的沉默中感受到這一點，&ldquo這，就是你要給我的，而不是死亡？&rdquo&mdash&mdash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不給她死亡，能夠給她什麼&mdash&mdash沒有什麼比死亡更好的東西&mdash&mdash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跌跌撞撞地跟在她的身後，有時我會暫時地走在前面領路，但我不是那種能夠領路的人&mdash&mdash但我知道她要死了，要麼死于癫痫病，要麼死于心髒病，死于休克，或死于服用鎮靜劑後的痙攣，正因為她要死了，房東太太不會來阻止我把她帶到我樓頂的房間裡去，讓她蓋着我打開的睡袋睡上一覺，休息休息，這樣克魯絲和我也可以一起休息一下&mdash&mdash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她，我們叫了一輛出租車，前往布爾家&mdash&mdash我們在那兒下了車，她們坐在車裡等着，我去敲打布爾的窗戶，向布爾要點錢付出租車費。
&ldquo你不能把克魯絲帶到這兒來！&rdquo他叫道，&ldquo她們兩個都不能來！&rdquo他把錢給我，我付了出租車費，女孩們下了車，布爾從門口出來了，臉龐很大，睡眼惺忪，說：&ldquo不，不&mdash&mdash廚房裡到處是女人，她們不會讓你們通過的！&rdquo &ldquo但是她要死了！我必須要照顧她！&rdquo 我轉過頭，看見她們兩個的衣服，她們上衣的後背，具有墨西哥女性的高雅的特征，散發出強烈的尊嚴感，帶着一條條塵土、滿大街的灰泥和所有髒東西，兩位女士沿着人行道緩慢地向前走着，墨西哥女性的這種走路方式，就如同法裔加拿大女性早晨前往教堂的走路方式&mdash&mdash她們的衣服狀态給廚房裡的婦女、給布爾焦慮的神色和我造成的影響，其中包含了一種亘古未變的東西&mdash&mdash我追着她們身後跑去&mdash&mdash特麗絲苔莎嚴肅地看着我，&ldquo我要去埃爾·印第奧那兒打一針嗎啡，&rdquo她說話的方式和平時說這句話的方式一模一樣，好像（我猜測，我是個騙子，要小心！）她是認真的，真的想去打一針毒品。
我曾經給她說過&ldquo我今晚要在你睡覺的地方睡覺&rdquo，但今晚我很難進入印第奧的房子，甚至特麗絲苔莎本人也很難進去，他老婆很讨厭她&mdash&mdash她們步态莊嚴地走着，我神情莊嚴地猶豫着，帶着莊嚴的膽怯，害怕廚房裡那些阻止特麗絲苔莎進入房間的女人（害怕她在服用鎮靜劑的迷狂中打碎一切），不管怎樣就是不讓她穿過廚房（廚房是通向我房間的唯一通道），因此就沒辦法登上顫抖搖晃的狹窄螺旋式鋼鐵台階進入象牙塔。
&ldquo她們不會讓你們通過的！&rdquo布爾從門口吼道，&ldquo讓她們離開！&rdquo 有一個房東太太站在人行道上，我羞愧難當，酩酊大醉，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ldquo但是我要告訴她們她要死了！&rdquo &ldquo到這兒來！到這兒來！&rdquo布爾喊道。
我轉過身，發現她們已經在拐角處上了公交，她走了&hellip&hellip 要麼她死在我的懷裡，要麼聽到她的死訊&hellip&hellip 是什麼樣的裹屍布，讓黑暗和天堂混在一起降臨了，給布爾、埃爾·印第奧和我的心靈上覆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