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一年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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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打斷我平靜心情的細雨并沒有減小&mdash&mdash我沒有在離開墨西哥的時候告訴她我愛她，但我很快就開始想她，然後就開始寫信給她，告訴她我愛她，幾乎可以說我愛她，她也寫信給我，寫了一些漂亮的西班牙語的信，說我人很好，請趕快回到墨西哥去&mdash&mdash等我回到墨西哥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應該在春天的時候就回去，當時也差點就回去了，但我沒有錢，隻是抵達了墨西哥的邊境，感受到了墨西哥嘔吐的感覺&mdash&mdash然後又回到了加利福尼亞，生活在一個簡陋的棚屋裡，每天都有一些和尚之類的朋友來訪，然後又向北去了孤涼峰，在荒野中流浪了一個夏天，獨自一人吃飯、睡覺。
雖然我說，&ldquo我很快就會回去，回到特麗絲苔莎溫暖的懷抱之中。
&rdquo&mdash&mdash但她等的還是太久了。
上帝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的天使，這些天使都是你自己的化身，你為什麼讓他們過這樣痛苦的生活，讓他們處在這樣一個破破爛爛、肮髒不堪，充滿污物、賊盜和垂死之人的世界裡？難道你不是應該把我們放在一個糟糕但裡面的一切畢竟還是充滿了歡樂的天堂裡嗎？上帝啊，你是一個施虐狂嗎？你是一個送禮後又索回的印度送禮人嗎？你是一個心懷仇恨的人嗎？ 最終我經過四千英裡的旅程，從加拿大附近的山巅，回到了布爾的房間，這個旅程非常痛苦，不值得在這裡長篇大論&mdash&mdash他出去，把她找來了。
他已經警告過我了：&ldquo我不知道她怎麼了，她在過去的兩周有點變了，甚至就是在過去一周&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因為她知道我要來了？&rdquo我暗自尋思。
&ldquo她大發脾氣，數次用咖啡杯打我的頭，丢了我的錢，跌倒在大街上&mdash&mdash&rdquo &ldquo那她到底怎麼了？&rdquo &ldquo鎮靜劑&mdash&mdash我告訴過她不要服用太多&mdash&mdash你知道一個瘾君子需要花多年的實踐才能學會如何對付安眠藥，她就是不聽，她不知道如何服用安眠藥，三片、四片，有時候五片，有一次甚至十二片，她已經不是以前的特麗絲苔莎了&mdash&mdash我想要做的就是娶她，獲得我的公民身份，嗯，你認為這個主意怎麼樣？不管怎麼樣，她是我的生活，我是她的生活&hellip&hellip&rdquo 我可以看出，老布爾陷入愛河了&mdash&mdash愛上了一個名字不叫嗎啡的女士。
&ldquo我從來沒有碰過她&mdash&mdash與她結婚隻是權宜之計&mdash&mdash你知道我的意思&mdash&mdash我無法從黑市上買到貨，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買不到，我需要她的幫忙，而她也需要我的錢。
&rdquo 布爾的父親去世前設立了一個信托基金，他可以從這個基金每月領取一百五十美元&mdash&mdash他的父親很愛他，我知道為什麼，因為布爾是一個和藹溫柔的人，雖然有點小偷小摸，他在紐約待過多年，二十年來每天偷大約三十美元來維持自己吸毒的習慣&mdash&mdash他進過幾次監獄，每次都是因為被發現随身有違禁商品&mdash&mdash每次在監獄中他都是圖書管理員，在很多方面他都是一個了不起的學者，對曆史、人類學和法國象征主義詩歌，特别是馬拉美興趣濃厚&mdash&mdash我說的不是那個寫了《瘾君子》的也叫布爾的偉大作家&mdash&mdash這是另一個布爾，老得多，幾乎六十歲了，我去年夏天一直在他的房間裡寫詩，當時特麗絲苔莎是我的，我的，而我不想要了她&mdash&mdash我有一種愚蠢的禁欲或獨身的理念，堅決不碰任何女人&mdash&mdash如果我碰過她的話，說不準我就挽救了她&hellip&hellip 現在已經太晚了&hellip&hellip 他把她帶回了家，我立刻發現她不對勁&mdash&mdash她靠在他的胳膊上，步履踉跄，虛弱地笑了一下（為此真得感謝上帝），僵硬地伸出胳膊，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抓住她的臂膀，&ldquo特麗絲苔莎到底怎麼了，她生病了？&rdquo &ldquo上個月她的一條腿完全癱瘓了，她的雙臂上全是囊腫，病得可真厲害啊。
&rdquo &ldquo她現在怎麼了？&rdquo &ldquo噓&hellip&hellip讓她坐下來。
&rdquo 特麗絲苔莎抓着我，慢慢地把她溫柔的褐色臉頰靠近我的臉頰，帶着罕有的笑容，我幾乎有意識地扮演了一個糊塗的美國佬的角色。
看，我要拯救她。
但問題是，一旦我擁有了她，我該拿她怎麼辦？就如同你在地獄裡拯救了一個天使，那麼你就必須和她一起下到一個更加糟糕的地方，或許你要去的地方也有光亮，就在底下某處，或許是我瘋了&hellip&hellip &ldquo她有點發瘋了，&rdquo布爾說，&ldquo這些鎮靜劑會讓任何人瘋掉，會讓你和任何人瘋掉。
&rdquo 事實上布爾自己兩夜後過量服用了鎮靜劑，從而證實了這一點。
瘾君子、鎮靜劑上瘾者的麻煩，保佑他們的靈魂，保佑他們安靜思考的靈魂，就是如何得到毒品&mdash&mdash他們在每個方面都受到阻遏，因此他們總是持續地不開心&mdash&mdash&ldquo如果政府每天給我足夠的嗎啡，我就完全開心了，我就完全願意去醫院當男護士&mdash&mdash我甚至在一九三八年從列克星敦給政府寫信，講述我在如何解決吸毒問題上的觀點，我的解決辦法是每天給每個瘾君子定量的毒品，然後讓他們去工作，清理下水道或其他任何東西&mdash&mdash隻要他們能夠得到藥品，他們就會沒事兒，就像其他的病人得到了藥物一樣&mdash&mdash就像酗酒者，他們也同樣需要藥品&rdquo。
在我所有的記憶當中，最後一夜發生的事情是最命中注定，最令人毛骨悚然，最悲慘和瘋狂&mdash&mdash最好就像布爾說的那樣解決了，為什麼把問題越攢越多呢？ 事情都是從布爾用完了嗎啡開始的。
他病恹恹地，過量地服用了鎮靜劑（司可巴比妥）來彌補嗎啡的缺乏，他的行為就像小孩一樣輕率，又像老頭一樣衰朽，其情形似乎還不如另一晚上糟糕，當時特麗絲苔莎瘋掉了，逼得布爾睡在我在屋頂上的房子裡，特麗絲苔莎在他屋子裡砸東西，扔東西打他，頭朝下跌倒在地闆上，因為她從藥店買了鎮靜劑，但布爾拒絕給她&mdash&mdash焦急的房東太太在門口逡巡不安，以為我們在打她，而實際上是她在打我們&mdash&mdash一年以後、遲了整整一年以後她告訴我一些話，她真正怎麼樣看我的，而我當初最應該做的就是告訴她我愛她&mdash&mdash她罵我是一個肮髒的糊塗蛋，讓我滾出布爾的房間去，她試圖用一個瓶子砸我，她試圖搶我的煙草袋，想保存它，我必須和她争奪&mdash&mdash布爾和我把面包刀藏在地毯底下&mdash&mdash她就在那裡坐在地闆上，像一個白癡嬰兒，用各種東西亂塗亂畫&mdash&mdash她指責我試圖從煙草袋中吸出嗎啡，但那僅僅是布爾·德漢姆煙草，用來自己手卷了抽，因為商業煙卷加了一種化學物質來使它硬挺，會給我可能犯有靜脈炎的血管造成破壞&hellip&hellip 所以布爾害怕她在夜裡會殺了他，我們沒法把她弄出房間，以前（一周以前）他曾經叫過警察和救護車，甚至他們都無法把她從房間裡弄出來，墨西哥&mdash&mdash所以他跑到我房間裡剛剛換了幹淨床單的新床上，卻忘了他已經服了兩顆鎮靜劑，接着又服了兩顆，因此變得什麼都看不見了，找不到他的香煙，四處摸索，把所有的東西都打翻了，在床上撒尿，打翻我端給他的咖啡，我隻能在石頭地闆上和臭蟲與蟑螂睡在一起，我整夜都在生氣地罵他：&ldquo看看你對我的幹淨的床做了什麼？&rdquo &ldquo我沒辦法&mdash&mdash我必須找到點嗎啡&mdash&mdash這是一個嗎啡膠囊嗎？&rdquo他拿起一根火柴，以為就是嗎啡膠囊。
&ldquo拿你的勺子來&rdquo&mdash&mdash他要把它煮了，然後注射進身體&mdash&mdash天啦&mdash&mdash早晨天灰蒙蒙的時候，他終于起來離開了，下樓回到他的房間裡去，跌跌撞撞，帶着他所有的東西，包括他從來不看的《新聞周刊》&mdash&mdash我把他尿在易拉罐裡的尿倒在廁所，他的尿完全是藍色的，就像約書亞·雷諾茲畫上的藍色先生一樣，我想：&ldquo我的天啦，他要死了！&rdquo但結果卻發現那隻是幾罐藍色的洗液&mdash&mdash這時候，特麗絲苔莎在睡覺，感覺好多了，無論如何，他們步履艱難地四處走動，終于注射了嗎啡，第二天她回來敲打布爾的窗戶，臉色慘白，異常漂亮，不再是一個阿茲特克女巫，她非常謙和地道歉&hellip&hellip &ldquo一周後她會又跑過來索要鎮靜劑，&rdquo布爾說，&ldquo但是我不會再給她了&rdquo&mdash&mdash他說着自己吞了一顆鎮靜劑。
&ldquo你為什麼要吃這個！&rdquo我吼道。
&ldquo因為我知道怎麼服用，我當瘾君子已經四十年了。
&rdquo 然後那個緻命的夜晚來臨了&hellip&hellip 我終于和特麗絲苔莎同坐一輛出租車，車在大街上行駛的時候我告訴她我愛她&mdash&mdash&ldquoYoteamo&rdquo[1]&mdash&mdash她沒有回答&mdash&mdash事後她對布爾撒謊說，我對她說：&ldquo你既然和那麼多男人睡過覺，為什麼不能和我睡覺呢？&rdquo&mdash&mdash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隻說過&ldquoYoteamo&rdquo&mdash&mdash因為我真的愛她&mdash&mdash但到底怎麼處理和她的關系呢&mdash&mdash她在服用鎮靜劑之前從來都不撒謊&mdash&mdash事實上她經常去教堂祈禱。
我放下了特麗絲苔莎，在一個下午和生病了的布爾打車到貧民窟去找埃爾·印第奧（在業内被稱為黑雜種），他總是有點貨&mdash&mdash我一直有種隐秘的直覺，埃爾·印第奧也喜歡特麗絲苔莎&mdash&mdash他有幾個漂亮的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他躺在床上，前面挂着薄薄的簾子，房門敞開，直接面對外部世界，他正處于嗎啡的興奮狀态中，他年老的妻子神色焦慮地坐在一把椅子裡，聖像被燒，吵架頻仍，呻吟不斷，典型的墨西哥天空下不斷發生的事物&mdash&mdash我們去了他的蝸居，他的老妻告訴我們她是他的妻子（我們當時并不知道），告訴我們他不在家，所以我們坐在石頭台階上等他，面前是一個髒亂的院子，四處是尖叫的孩子、醉醺醺的酒徒、洗衣服的婦女和香蕉皮，你可以想象到的&mdash&mdash布爾太難受了，他必須回家&mdash&mdash他很高，彎腰駝背，行屍走肉一般地離開了，把剛剛喝醉了酒的我一個人留在那兒，我坐在石頭上在我的小筆記本上給小孩子們畫肖像。
然後走出來一個住在這裡的男子，身材魁偉，态度和藹，端着一大玻璃水杯龍舌蘭酒，拿來兩隻玻璃酒杯，他堅持要我和他一起喝酒，我立刻同意了，碰，然後一飲而盡，仙人掌的汁液從我們的嘴唇上滴下來，我們打成了平手&mdash&mdash婦女們在笑&mdash&mdash那兒有一個大廚房&mdash&mdash他拿來了更多的龍舌蘭酒&mdash&mdash我一邊喝酒，一邊畫着小孩&mdash&mdash我提出付酒錢，但他們不要&mdash&mdash院子裡面漸漸地變黑了&hellip&hellip 我已經一路喝了五杯酒了，今天是我喝酒的日子之一，因為今天我感到無聊、沮喪、失落&mdash&mdash而且連續三天我一直在用鉛筆、粉筆和水粉（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嘗試用水粉）畫畫，我已經精疲力竭了&mdash&mdash我給一個個頭矮小、蓄着胡須的墨西哥藝術家畫了一幅肖像，他住在屋頂的閣樓裡，他從我的大筆記本上撕下肖像，想要保存&mdash&mdash我們在早上喝着龍舌蘭酒，給彼此畫像&mdash&mdash他給我畫了一張遊客的肖像，把我畫得很年輕、很英俊、也很美國，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畫（難道是為了讓我買它？）&mdash&mdash而我給他畫的肖像則完全是一幅世界末日的恐怖景象，黝黑的胡
雖然我說，&ldquo我很快就會回去，回到特麗絲苔莎溫暖的懷抱之中。
&rdquo&mdash&mdash但她等的還是太久了。
上帝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的天使，這些天使都是你自己的化身，你為什麼讓他們過這樣痛苦的生活，讓他們處在這樣一個破破爛爛、肮髒不堪，充滿污物、賊盜和垂死之人的世界裡？難道你不是應該把我們放在一個糟糕但裡面的一切畢竟還是充滿了歡樂的天堂裡嗎？上帝啊，你是一個施虐狂嗎？你是一個送禮後又索回的印度送禮人嗎？你是一個心懷仇恨的人嗎？ 最終我經過四千英裡的旅程，從加拿大附近的山巅，回到了布爾的房間，這個旅程非常痛苦，不值得在這裡長篇大論&mdash&mdash他出去，把她找來了。
他已經警告過我了：&ldquo我不知道她怎麼了，她在過去的兩周有點變了，甚至就是在過去一周&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因為她知道我要來了？&rdquo我暗自尋思。
&ldquo她大發脾氣，數次用咖啡杯打我的頭，丢了我的錢，跌倒在大街上&mdash&mdash&rdquo &ldquo那她到底怎麼了？&rdquo &ldquo鎮靜劑&mdash&mdash我告訴過她不要服用太多&mdash&mdash你知道一個瘾君子需要花多年的實踐才能學會如何對付安眠藥，她就是不聽，她不知道如何服用安眠藥，三片、四片，有時候五片，有一次甚至十二片，她已經不是以前的特麗絲苔莎了&mdash&mdash我想要做的就是娶她，獲得我的公民身份，嗯，你認為這個主意怎麼樣？不管怎麼樣，她是我的生活，我是她的生活&hellip&hellip&rdquo 我可以看出，老布爾陷入愛河了&mdash&mdash愛上了一個名字不叫嗎啡的女士。
&ldquo我從來沒有碰過她&mdash&mdash與她結婚隻是權宜之計&mdash&mdash你知道我的意思&mdash&mdash我無法從黑市上買到貨，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買不到，我需要她的幫忙，而她也需要我的錢。
&rdquo 布爾的父親去世前設立了一個信托基金，他可以從這個基金每月領取一百五十美元&mdash&mdash他的父親很愛他，我知道為什麼，因為布爾是一個和藹溫柔的人，雖然有點小偷小摸，他在紐約待過多年，二十年來每天偷大約三十美元來維持自己吸毒的習慣&mdash&mdash他進過幾次監獄，每次都是因為被發現随身有違禁商品&mdash&mdash每次在監獄中他都是圖書管理員，在很多方面他都是一個了不起的學者，對曆史、人類學和法國象征主義詩歌，特别是馬拉美興趣濃厚&mdash&mdash我說的不是那個寫了《瘾君子》的也叫布爾的偉大作家&mdash&mdash這是另一個布爾，老得多，幾乎六十歲了，我去年夏天一直在他的房間裡寫詩，當時特麗絲苔莎是我的，我的，而我不想要了她&mdash&mdash我有一種愚蠢的禁欲或獨身的理念，堅決不碰任何女人&mdash&mdash如果我碰過她的話，說不準我就挽救了她&hellip&hellip 現在已經太晚了&hellip&hellip 他把她帶回了家，我立刻發現她不對勁&mdash&mdash她靠在他的胳膊上，步履踉跄，虛弱地笑了一下（為此真得感謝上帝），僵硬地伸出胳膊，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抓住她的臂膀，&ldquo特麗絲苔莎到底怎麼了，她生病了？&rdquo &ldquo上個月她的一條腿完全癱瘓了，她的雙臂上全是囊腫，病得可真厲害啊。
&rdquo &ldquo她現在怎麼了？&rdquo &ldquo噓&hellip&hellip讓她坐下來。
&rdquo 特麗絲苔莎抓着我，慢慢地把她溫柔的褐色臉頰靠近我的臉頰，帶着罕有的笑容，我幾乎有意識地扮演了一個糊塗的美國佬的角色。
看，我要拯救她。
但問題是，一旦我擁有了她，我該拿她怎麼辦？就如同你在地獄裡拯救了一個天使，那麼你就必須和她一起下到一個更加糟糕的地方，或許你要去的地方也有光亮，就在底下某處，或許是我瘋了&hellip&hellip &ldquo她有點發瘋了，&rdquo布爾說，&ldquo這些鎮靜劑會讓任何人瘋掉，會讓你和任何人瘋掉。
&rdquo 事實上布爾自己兩夜後過量服用了鎮靜劑，從而證實了這一點。
瘾君子、鎮靜劑上瘾者的麻煩，保佑他們的靈魂，保佑他們安靜思考的靈魂，就是如何得到毒品&mdash&mdash他們在每個方面都受到阻遏，因此他們總是持續地不開心&mdash&mdash&ldquo如果政府每天給我足夠的嗎啡，我就完全開心了，我就完全願意去醫院當男護士&mdash&mdash我甚至在一九三八年從列克星敦給政府寫信，講述我在如何解決吸毒問題上的觀點，我的解決辦法是每天給每個瘾君子定量的毒品，然後讓他們去工作，清理下水道或其他任何東西&mdash&mdash隻要他們能夠得到藥品，他們就會沒事兒，就像其他的病人得到了藥物一樣&mdash&mdash就像酗酒者，他們也同樣需要藥品&rdquo。
在我所有的記憶當中，最後一夜發生的事情是最命中注定，最令人毛骨悚然，最悲慘和瘋狂&mdash&mdash最好就像布爾說的那樣解決了，為什麼把問題越攢越多呢？ 事情都是從布爾用完了嗎啡開始的。
他病恹恹地，過量地服用了鎮靜劑（司可巴比妥）來彌補嗎啡的缺乏，他的行為就像小孩一樣輕率，又像老頭一樣衰朽，其情形似乎還不如另一晚上糟糕，當時特麗絲苔莎瘋掉了，逼得布爾睡在我在屋頂上的房子裡，特麗絲苔莎在他屋子裡砸東西，扔東西打他，頭朝下跌倒在地闆上，因為她從藥店買了鎮靜劑，但布爾拒絕給她&mdash&mdash焦急的房東太太在門口逡巡不安，以為我們在打她，而實際上是她在打我們&mdash&mdash一年以後、遲了整整一年以後她告訴我一些話，她真正怎麼樣看我的，而我當初最應該做的就是告訴她我愛她&mdash&mdash她罵我是一個肮髒的糊塗蛋，讓我滾出布爾的房間去，她試圖用一個瓶子砸我，她試圖搶我的煙草袋，想保存它，我必須和她争奪&mdash&mdash布爾和我把面包刀藏在地毯底下&mdash&mdash她就在那裡坐在地闆上，像一個白癡嬰兒，用各種東西亂塗亂畫&mdash&mdash她指責我試圖從煙草袋中吸出嗎啡，但那僅僅是布爾·德漢姆煙草，用來自己手卷了抽，因為商業煙卷加了一種化學物質來使它硬挺，會給我可能犯有靜脈炎的血管造成破壞&hellip&hellip 所以布爾害怕她在夜裡會殺了他，我們沒法把她弄出房間，以前（一周以前）他曾經叫過警察和救護車，甚至他們都無法把她從房間裡弄出來，墨西哥&mdash&mdash所以他跑到我房間裡剛剛換了幹淨床單的新床上，卻忘了他已經服了兩顆鎮靜劑，接着又服了兩顆，因此變得什麼都看不見了，找不到他的香煙，四處摸索，把所有的東西都打翻了，在床上撒尿，打翻我端給他的咖啡，我隻能在石頭地闆上和臭蟲與蟑螂睡在一起，我整夜都在生氣地罵他：&ldquo看看你對我的幹淨的床做了什麼？&rdquo &ldquo我沒辦法&mdash&mdash我必須找到點嗎啡&mdash&mdash這是一個嗎啡膠囊嗎？&rdquo他拿起一根火柴，以為就是嗎啡膠囊。
&ldquo拿你的勺子來&rdquo&mdash&mdash他要把它煮了，然後注射進身體&mdash&mdash天啦&mdash&mdash早晨天灰蒙蒙的時候，他終于起來離開了，下樓回到他的房間裡去，跌跌撞撞，帶着他所有的東西，包括他從來不看的《新聞周刊》&mdash&mdash我把他尿在易拉罐裡的尿倒在廁所，他的尿完全是藍色的，就像約書亞·雷諾茲畫上的藍色先生一樣，我想：&ldquo我的天啦，他要死了！&rdquo但結果卻發現那隻是幾罐藍色的洗液&mdash&mdash這時候，特麗絲苔莎在睡覺，感覺好多了，無論如何，他們步履艱難地四處走動，終于注射了嗎啡，第二天她回來敲打布爾的窗戶，臉色慘白，異常漂亮，不再是一個阿茲特克女巫，她非常謙和地道歉&hellip&hellip &ldquo一周後她會又跑過來索要鎮靜劑，&rdquo布爾說，&ldquo但是我不會再給她了&rdquo&mdash&mdash他說着自己吞了一顆鎮靜劑。
&ldquo你為什麼要吃這個！&rdquo我吼道。
&ldquo因為我知道怎麼服用，我當瘾君子已經四十年了。
&rdquo 然後那個緻命的夜晚來臨了&hellip&hellip 我終于和特麗絲苔莎同坐一輛出租車，車在大街上行駛的時候我告訴她我愛她&mdash&mdash&ldquoYoteamo&rdquo[1]&mdash&mdash她沒有回答&mdash&mdash事後她對布爾撒謊說，我對她說：&ldquo你既然和那麼多男人睡過覺，為什麼不能和我睡覺呢？&rdquo&mdash&mdash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隻說過&ldquoYoteamo&rdquo&mdash&mdash因為我真的愛她&mdash&mdash但到底怎麼處理和她的關系呢&mdash&mdash她在服用鎮靜劑之前從來都不撒謊&mdash&mdash事實上她經常去教堂祈禱。
我放下了特麗絲苔莎，在一個下午和生病了的布爾打車到貧民窟去找埃爾·印第奧（在業内被稱為黑雜種），他總是有點貨&mdash&mdash我一直有種隐秘的直覺，埃爾·印第奧也喜歡特麗絲苔莎&mdash&mdash他有幾個漂亮的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他躺在床上，前面挂着薄薄的簾子，房門敞開，直接面對外部世界，他正處于嗎啡的興奮狀态中，他年老的妻子神色焦慮地坐在一把椅子裡，聖像被燒，吵架頻仍，呻吟不斷，典型的墨西哥天空下不斷發生的事物&mdash&mdash我們去了他的蝸居，他的老妻告訴我們她是他的妻子（我們當時并不知道），告訴我們他不在家，所以我們坐在石頭台階上等他，面前是一個髒亂的院子，四處是尖叫的孩子、醉醺醺的酒徒、洗衣服的婦女和香蕉皮，你可以想象到的&mdash&mdash布爾太難受了，他必須回家&mdash&mdash他很高，彎腰駝背，行屍走肉一般地離開了，把剛剛喝醉了酒的我一個人留在那兒，我坐在石頭上在我的小筆記本上給小孩子們畫肖像。
然後走出來一個住在這裡的男子，身材魁偉，态度和藹，端着一大玻璃水杯龍舌蘭酒，拿來兩隻玻璃酒杯，他堅持要我和他一起喝酒，我立刻同意了，碰，然後一飲而盡，仙人掌的汁液從我們的嘴唇上滴下來，我們打成了平手&mdash&mdash婦女們在笑&mdash&mdash那兒有一個大廚房&mdash&mdash他拿來了更多的龍舌蘭酒&mdash&mdash我一邊喝酒，一邊畫着小孩&mdash&mdash我提出付酒錢，但他們不要&mdash&mdash院子裡面漸漸地變黑了&hellip&hellip 我已經一路喝了五杯酒了，今天是我喝酒的日子之一，因為今天我感到無聊、沮喪、失落&mdash&mdash而且連續三天我一直在用鉛筆、粉筆和水粉（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嘗試用水粉）畫畫，我已經精疲力竭了&mdash&mdash我給一個個頭矮小、蓄着胡須的墨西哥藝術家畫了一幅肖像，他住在屋頂的閣樓裡，他從我的大筆記本上撕下肖像，想要保存&mdash&mdash我們在早上喝着龍舌蘭酒，給彼此畫像&mdash&mdash他給我畫了一張遊客的肖像，把我畫得很年輕、很英俊、也很美國，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畫（難道是為了讓我買它？）&mdash&mdash而我給他畫的肖像則完全是一幅世界末日的恐怖景象，黝黑的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