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戰栗與貞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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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切都盡如人意（至少目前如此）&mdash&mdash它想貼近克魯絲的臉頰，在這裡一切尚好&mdash&mdash它（其實是一個小小的她）沒注意到她的繃帶、悲傷和酒醉後的痛苦，它隻知道她會整天待在家裡，有時踏足廚房，偶爾給它倒點食物，此外還會在床上逗它玩，假裝要揍它，抓住它，呵斥它，它的小腦袋小臉孔流露出恐懼的神色，閃動着眼睛，抿着耳朵，等待打擊，但她隻是逗它玩&mdash&mdash所以現在它坐在克魯絲面前，雖然我們談話的時候會像瘋子一樣手舞足蹈，甚至偶爾有一隻粗暴的手在它的胡須旁邊掠過，幾乎打在它的身上，或者埃爾·印第奧或許粗暴地決定把一張報紙扔在床上，結果卻端端正正地蓋在它的頭頂，但它依然坐在那裡，試圖了解我們所有的人，眼睛緊閉，蜷成一團，完全是一副貓佛陀坐姿，如同頭頂的鴿子一樣在我們發瘋一般的行徑中打坐&mdash&mdash我在尋思：&ldquo貓咪知道衣櫃頂上有一隻鴿子嗎？&rdquo我希望我遠在麻省洛厄爾市的親友們能夠在這兒，親眼看到在墨西哥人和動物如何和諧共處&hellip&hellip
但這隻可憐的小貓完全是一團虱子，但它不在乎，它不像美國的貓一樣亂抓一氣，而是默默忍受&mdash&mdash我把它撿起來，它幾乎是皮包骨頭，長着一團團的毛而已&mdash&mdash在墨西哥一切都貧困潦倒，人們都很窮困，但他們做每件事情都非常開心，無憂無慮，不管所做何事&mdash&mdash特麗絲苔莎是個瘾君子，但她對此無動于衷，毫不上心，而一個美國人在這種情況下可能一蹶不振&mdash&mdash但她整天咳嗽抱怨，每隔一段時間，按照某種規律，貓會瘋狂地撓上一陣，但根本不頂用&hellip&hellip同時我一直在抽煙，我的香煙熄滅了，我走向聖像，想就着插在玻璃杯裡的蠟燭借火&mdash&mdash我聽見特麗絲苔莎說了一句話，根據我的翻譯，意思是&ldquo哈，那個愚蠢的笨蛋用我們的聖壇點煙&rdquo&mdash&mdash對我來說這沒有任何奇怪和不同尋常，我就是想點個煙&mdash&mdash但聽了她的話，而且相信她的話裡所包含的内容，雖然我并不知道這些内容到底是什麼，我呃了一聲，停下來，結果從埃爾·印第奧手裡點了煙，他後來給我演示了正确的做法，從報紙上撕下一條，快速虔誠地祈禱，間接地從蠟燭上借火，觸碰與祈禱并行&mdash&mdash知道這個儀式之後，我也這樣做了，幾分鐘之後我就這樣點了煙&mdash&mdash我用法語做了一次祈禱：&ldquoExcusemumaDame。
&rdquo[7]我特别重讀了&ldquo聖母&rdquo，因為無我母的緣故。
因此我對自己吸煙少了些許的内疚，我知道，我們所有的人都将突然離開人世，前往天國，就像佩戴金色绶帶的天使的金色幻影一樣，搭乘機械之神，到達一個天啟的、桉樹啟的、阿裡斯托芬啟的、神聖的高度[8]&mdash&mdash我這樣認為，我在尋思貓會怎麼想&mdash&mdash我對克魯絲說&ldquo你的貓有着金子般的思想（sugatatienespensasdeor）&rdquo，但是她因為一千一萬個理由而無法理解我，這些理由都漂浮在她混亂的思緒當中，淹沒在強忍疾病的毫無禅意的壓力之中&mdash&mdash&ldquo什麼是pensas？&rdquo她朝别人吼道，她不知道貓有金子般的思想&mdash&mdash但是貓非常愛她，總是待在那兒，靠近她的下巴，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開開心心，眼睛閉着，身子蜷着，一隻小貓咪，就像我在紐約曾經養過的那隻粉紅色的小貓，那隻貓在大西洋大道上被布魯克林區和昆斯區急速、模糊、瘋狂的交通壓死，在這同一條路上，這些坐在方向盤後面的機器人每天自動殺死五六隻貓。
&ldquo但這隻貓會有一個非常正常的墨西哥死法：老死或病死，如果你是一個大街小巷兜售假毒品的聰明的大塊頭老販子，你就會看見它（髒得就像抹布一樣）從垃圾堆上像老鼠一樣掠過，如果克魯絲決定把它扔出去的話&mdash&mdash但克魯絲并不想把它扔出去，因此貓一直待在她下巴尖旁，就像她好心腸的一個小小的符号。
&rdquo 埃爾·印第奧出去了，拿了幾個夾肉三明治，現在貓像瘋了一樣叫喚，想要吃一些，埃爾·印第奧把它從床上扔下去&mdash&mdash但貓最終還是得到了一小塊肉，就像一個發瘋的小老虎一樣撲上去就咬，我在想：&ldquo如果它和動物園裡的老虎一樣大的話，它就會用綠顔色的大眼睛盯着我看，然後吃掉我。
&rdquo我在享受周六晚上的美好童話，真正享受了一段美好時光，因為喝酒，因為開心，因為這些無憂無慮的人們&mdash&mdash享受跟這些小動物在一起的感覺&mdash&mdash看見吉娃娃溫順地等着吃一口肉或面包，夾着尾巴，一副悲傷模樣，如果它能夠承受地土[9]，那肯定是因為它的溫順&mdash&mdash縮着耳朵，甚至還發出小巧的吉娃娃表達害怕的嗚咽的聲音&mdash&mdash不管怎樣，它整夜要麼看着我們，要麼睡覺，它自己對涅槃、生死和凡俗衆生一天天等待死亡來臨的思考，都采用一種嗚咽的、高頻率的、擔驚受怕的、溫柔的形式&mdash&mdash就是那種&ldquo别碰我，我很嬌嫩&rdquo的形式，你不去碰它，讓它獨自待在她嬌小的脆弱的軀殼裡，就像大洋深處的水面上漂浮的獨木舟的軀殼一樣&mdash&mdash我多麼希望我能夠同這些動物和人交流，在月光下，在美好的時光流逝中，在思維深刻意象中可見的神奇乳狀物的神秘迷霧中，在思維深處，我發現萬物皆空&mdash&mdash認識到這點，他們就不會有煩惱，除非再過一會兒他們又開始煩惱&mdash&mdash我們所有的人都在人生苦短的鞋子裡戰栗，出生就是要死亡，我可以把出生就是要死亡寫在牆上，寫遍全美國的牆上&mdash&mdash長着諾亞方舟上動物般清亮雙眸的、裹在和平之翼裡的鴿子；長着烏黑閃亮的利爪的狗，出生就要死亡，它紫色的眼睛裡充滿了顫抖，它肋骨下的血管細小微弱；是啊吉娃娃的肋骨，還有特麗絲苔莎的肋骨，漂亮的肋骨，吉娃娃身上的她和她的七大姑八大姨同樣一旦出生就注定要死亡，漂亮就是要變得醜陋，快速就是要盡快死去，開心就是要變得憂傷，瘋狂就是要變得糟糕&mdash&mdash埃爾·印第奧的死亡，出生注定了死亡，這個人，因此不斷使用着周六晚上的針頭，每個晚上都成了周六晚上，心急火燎地等待着，他還能做什麼&mdash&mdash克魯絲的死亡，宗教的毛毛細雨灑落在她的墳墓上，無情的嘴巴鋪設了大地棺木的綢緞&hellip&hellip我呻吟着，試圖重獲那份魔力，記起自己即将到來的死亡，&ldquo我多麼希望我還擁有嬰兒時魔幻般的自我，當時我能夠記得我出生前的狀态，既然我已經知道生與死都是同樣空洞的夢境，我不再為死亡而憂慮。
&rdquo&mdash&mdash但是公雞在将死的時候會說什麼？有人會拿着刀刺向它脆弱的下巴&mdash&mdash還有溫和的母雞，它從特麗絲苔莎的手心裡喝一小口啤酒，它的嘴巴像人的雙唇一樣咂吧着，叽叽喳喳地吮吸啤酒的汁液&mdash&mdash當它這隻溫和的母雞死了，愛它的特麗絲苔莎會把它幸運的骨頭留下來，紮着紅線，保存在她的物品之中，無論如何，這位諾亞方舟之夜的溫柔的母雞母親，這位寶貴的信息傳遞者，它走得已經太遠了，你無法找到那枚能夠使它重回最初始的本源軀體的卵，他們會把它刀砍斧剁，把它做成肉餡，你轉動鋼鐵絞肉機的手柄，讓肉餡從中壓出來，你還會疑惑為什麼它會因害怕懲罰而顫抖嗎？還有貓的死亡，小小的死貓躺在水溝裡，扭曲的面孔令人惡心不堪&mdash&mdash我希望我能夠同他們所有的、結合在一起的對死亡的恐懼進行交流，教給他們我從遠古時代得到的真谛，讓他們明白，在虛無之中的前後左右古往今來，有一種完美靜谧的愛在等着我們，它足以對我們所有的苦難進行補償，這一空無之中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一切都保持其本來的面目。
但他們自己對此知之甚詳，無論是動物，騙子，還是女人，我的遠古真谛的确很悠久，他們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聽說了。
我感到沮喪，我想回家。
我們每個人，出生注定要死亡。
要完美地解釋一切世界的清晰明了，我需要，向他們說明我們都沒事兒&mdash&mdash在這個時刻，僵化的機器的測量沒有任何用處，或在任何時候都沒有用處&mdash&mdash克魯絲用冒煙的煤油爐做飯，大陶罐裡裝滿了小母牛肉、小牛肉、小牛内髒、母牛腦、母牛前額骨&hellip&hellip這些并不會把克魯絲打入地獄，因為沒有人曾經告訴過她要停止殺戮，或即使有人，耶稣或佛祖或穆罕默德，曾經告訴過她，她也不會因此而受到傷害&mdash&mdash雖然因為上帝的旨意小母牛不能免受其害&hellip&hellip 小貓咪在一連聲地叫，想要肉吃&mdash&mdash它自己就是一小團顫抖的肉&mdash&mdash在無邊的虛無中靈魂吞噬着靈魂。
&ldquo别抱怨了！&rdquo我對貓吼道，它在地闆上狂叫，最後跳到床上，加入我們&mdash&mdash母雞用它長長的長着羽毛的身體溫柔而難以覺察地擦着我的鞋尖，我隻能輕微地感覺到它，适時地意識到，這是來自佛祖母親摩耶夫人的溫柔的接觸&mdash&mdash它是神奇的下蛋母雞，來曆不明，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随心所欲&mdash&mdash貓叫喚得異常猛烈，我都開始為雞擔心了，其實大可不必，貓現在隻是在對着地闆上一小塊味道進行安靜的沉思冥想，我用指尖撫摸這隻可憐小家夥的黏乎乎的脊背，使它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mdash&mdash該走了，我拍了拍貓，向鴿子上帝道别，想離開這個處于惡毒的金色夢境中的兇惡的廚房&mdash&mdash一切都發生在一個巨大的思想之中，廚房裡的我們都在其中，我對其一個字也不信，我也不相信其實實在在、原子般空無的一大團肉，我直接将其看穿，直接看穿在耀眼的紫水晶般的空白的未來現實裡我們的肉體，（母雞和其他所有的肉體）&mdash&mdash我擔心，但不開心&mdash&mdash&ldquo笨，&rdquo我說，公雞看着我，&ldquo他說&lsquo笨&rsquo是什麼意思！&rdquo公雞說&ldquo公雞叽裡呱啦&rdquo，這是一個真正的星期天的早晨（現在就是，淩晨兩點鐘）說着話，我看見這個夢之屋褐色的角落，想起多年前坐落在寒冷大街上的母親的漆黑的廚房，母親的廚房亦屬這個夢的一部分，而當前這個寒冷的廚房四處漏雨，坐落在印第安墨西哥城的恐懼之中&mdash&mdash在我準備起身的時候，克魯絲虛弱地向我道别，我拍拍她的肩膀，覺得這應該就是她在合适的時刻所需要的東西，讓她明白我愛她，明白我是站在她一邊的&ldquo但我自己沒有自己的一邊&rdquo，我對自己撒謊說&mdash&mdash我一直想知道特麗絲苔莎怎麼看我拍她的肩膀&mdash&mdash有一會兒，我幾乎認為她是她的母親，在一個狂亂的時刻我這樣猜測：&ldquo特麗絲苔莎和埃爾·印第奧是哥哥和妹妹，而克魯絲是他們的母親，他們整夜就毒品和嗎啡争論不休都快讓她發瘋了。
&rdquo突然我意識到：&ldquo克魯絲也是一個瘾君子，每個月要用掉三克嗎啡，她們同病相憐，具有相同的夢想和麻煩，三個人都會呻吟歎息，病痛纏身地度過餘生。
上瘾和痛苦。
就像瘋子的疾病一樣，完全精神失常，你蓄意地破壞掉你的健康，卻是為了獲得一種虛弱的化學的快樂，這種快樂沒有任何實際基礎，僅僅是思維的感受&mdash&mdash直覺，他們一旦試圖讓我服用嗎啡，就會使我徹底改變。
對你也是一樣。
&rdquo 雖然這一針嗎啡的确給我帶來了好處，我此後就沒有碰過酒瓶，一種疲倦的開心彌漫在我全身，似乎賦予我無窮的力量&mdash&mdash嗎啡淡化了我的煩惱，但我甯可不要這種效果，因為它給我的腹部帶來一種虛弱的感覺&mdash&mdash我應該揍扁他們&mdash&mdash&ldquo以後我再也不要嘗試嗎啡了，&rdquo我發誓道，我很想遠離所有這些關于嗎啡的談話，盡管我隻是零零星星地聽到一點，但已經很煩。
我站起身要走了，埃爾·印第奧要和我一起離開，和我一起走到角落，雖然一開始他和她們在争吵，似乎他想留下，或想要别的什麼&mdash&mdash我們快速地走出去，特麗絲苔莎在我們身後關上了門，我甚至都沒有仔細看她一眼，隻是在她關門的時候瞥了一下，表示以後再見&mdash&mdash埃爾·印第奧和我精神抖擻地穿過下着雨滑膩的小道，右拐彎，走出去進入市場街，我已經就他的黑色帽子發表過意見，現在我跟臭名昭著的黑流氓一起走在街上&mdash&mdash我笑着說過&ldquo你很像戴夫&rdquo（特麗絲苔莎去世的丈夫），&ldquo你甚至也戴着黑色的帽子&rdquo，就像我在雷東達斯曾經見過的戴夫一樣&mdash&mdash在一個暖和的周五晚上，一片忙碌慌亂的景象，公交車緩慢地依次通過，人行道上都是人；戴夫把包裹遞給同夥的男孩，售貨員報了警，警察跑過來了，男孩把包裹還給戴夫，戴夫說&ldquo好了拿着它趕緊跑&rdquo，然後把包裹又扔還給他，男孩跳上一輛飛馳的公交車的踏闆，吊在人群邊上，他的腰和身體都懸在街道上空，他的手臂緊緊地抓着汽車的門柱，警察抓不到他，戴夫此時跑進一家酒吧，脫掉了他傳奇的黑色帽子，同其他人坐在吧台邊，眼睛直視前方&mdash&mdash警察沒發現他&mdash&mdash我曾經很佩服戴夫的膽大包天，現在很佩服埃爾·印第奧的膽大包天&mdash&mdash當我們走出特麗絲苔莎的公寓的時候，他吹起來口哨，朝街角的一幫人喊叫，我們一直往前走，他們四散走開了，我們走到街角，邊走邊聊天，我不大在乎他做什麼，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直接回家&mdash&mdash開始下雨了&hellip&hellip &ldquoYavoydormiendo（我想回去睡覺了）。
&rdquo埃爾·印第奧說，雙手合起來放在嘴巴一側&mdash&mdash我說&ldquo好啊&rdquo，然後他又說了一句話，我認為他是用語言重複他用動作表達的意思，我沒有表明我完全明白他新表達的意思，他失望地說&ldquoYoununtiende（你沒聽懂）&rdquo，但我的确明白他想回家睡覺&mdash&mdash&ldquo好啊&rdquo我說&mdash&mdash我們握手&mdash&mdash然後我們走了一遍人類街道上精心設計的日常微笑程序，實際上是在雷東達斯破碎的石子上&hellip&hellip 為了讓他充分明白我的意思，我微笑了一下，表示道别，然後開始離去，但他警覺地觀察我的每一絲表情，我的微笑和睫毛，我不能随意做個輕浮的動作就轉身離去，我想用我的微笑讓他上路，他也報以同樣精心營造的微笑，與我配合默契，我們用誇張的道别的微笑你來我往地向對方表達信息，終于，埃爾·印第奧有點無計可施了，他跨過一塊岩石，同時又一次以微笑道别，勝過了我自己的道别微笑，目前這個程序似乎還看不到盡頭，但我們跌跌撞撞地朝相反的方向各自走開，似乎很不情願&mdash&mdash這種不情願持續了幾秒鐘，然後夜晚清新的空氣襲向你剛剛獲得的孤獨，你和你的印第奧各自離開，都成為全新的人，微笑，僅僅屬于以前的你們，都已經消失不見，不再為人需要&mdash&mdash他回他家，我回我家，為什麼與人在一起時，為什麼要沒完沒了地整夜微笑呢&mdash&mdash禮儀世界的恐怖&hellip&hellip 我沿着雷東達斯混亂的街道向前走，天在下雨，但尚未變得更大，我一路前行，周圍忙忙碌碌，妓女成百上千，在巴拿馬街道兩邊沿牆站着，身後是她們逼仄的住處，體形龐大的媽媽們坐在火爐豬形陶罐旁邊，你要離開時，她們向你要點錢，用來買些東西放入陶罐，這些陶罐代表着她們的廚房，食物，火爐&mdash&mdash出租車滑行而過，陰謀者在尋找目标，妓女躲在黑夜裡，彎曲手指，做出勾引的姿勢，小夥子們走過來，和她們發生一次關系，墨西哥小夥子手拉手，穿行在人群中，結伴走過他們主要的女人街，頭發耷拉在他們眼睛上，醺醺大醉，雙腿修長的金發美女穿着緊身的黃色裙子，拽住他們，把她們的骨盆緊貼上去，抓住他們的翻領，懇求他們&mdash&mdash男孩子們搖搖晃晃站立不穩&mdash&mdash警察悠閑地沿着街道溜達過去，就像腳底裝了輪子一般在人行道上隐身而過&mdash&mdash你可以看到酒吧裡面，孩子們張大嘴打着哈欠，你可以看到同性戀男妓酒吧裡，蜘蛛般的舞者穿着高領毛衣為一幫二十二歲的眼
&rdquo[7]我特别重讀了&ldquo聖母&rdquo，因為無我母的緣故。
因此我對自己吸煙少了些許的内疚，我知道，我們所有的人都将突然離開人世，前往天國，就像佩戴金色绶帶的天使的金色幻影一樣，搭乘機械之神，到達一個天啟的、桉樹啟的、阿裡斯托芬啟的、神聖的高度[8]&mdash&mdash我這樣認為，我在尋思貓會怎麼想&mdash&mdash我對克魯絲說&ldquo你的貓有着金子般的思想（sugatatienespensasdeor）&rdquo，但是她因為一千一萬個理由而無法理解我，這些理由都漂浮在她混亂的思緒當中，淹沒在強忍疾病的毫無禅意的壓力之中&mdash&mdash&ldquo什麼是pensas？&rdquo她朝别人吼道，她不知道貓有金子般的思想&mdash&mdash但是貓非常愛她，總是待在那兒，靠近她的下巴，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開開心心，眼睛閉着，身子蜷着，一隻小貓咪，就像我在紐約曾經養過的那隻粉紅色的小貓，那隻貓在大西洋大道上被布魯克林區和昆斯區急速、模糊、瘋狂的交通壓死，在這同一條路上，這些坐在方向盤後面的機器人每天自動殺死五六隻貓。
&ldquo但這隻貓會有一個非常正常的墨西哥死法：老死或病死，如果你是一個大街小巷兜售假毒品的聰明的大塊頭老販子，你就會看見它（髒得就像抹布一樣）從垃圾堆上像老鼠一樣掠過，如果克魯絲決定把它扔出去的話&mdash&mdash但克魯絲并不想把它扔出去，因此貓一直待在她下巴尖旁，就像她好心腸的一個小小的符号。
&rdquo 埃爾·印第奧出去了，拿了幾個夾肉三明治，現在貓像瘋了一樣叫喚，想要吃一些，埃爾·印第奧把它從床上扔下去&mdash&mdash但貓最終還是得到了一小塊肉，就像一個發瘋的小老虎一樣撲上去就咬，我在想：&ldquo如果它和動物園裡的老虎一樣大的話，它就會用綠顔色的大眼睛盯着我看，然後吃掉我。
&rdquo我在享受周六晚上的美好童話，真正享受了一段美好時光，因為喝酒，因為開心，因為這些無憂無慮的人們&mdash&mdash享受跟這些小動物在一起的感覺&mdash&mdash看見吉娃娃溫順地等着吃一口肉或面包，夾着尾巴，一副悲傷模樣，如果它能夠承受地土[9]，那肯定是因為它的溫順&mdash&mdash縮着耳朵，甚至還發出小巧的吉娃娃表達害怕的嗚咽的聲音&mdash&mdash不管怎樣，它整夜要麼看着我們，要麼睡覺，它自己對涅槃、生死和凡俗衆生一天天等待死亡來臨的思考，都采用一種嗚咽的、高頻率的、擔驚受怕的、溫柔的形式&mdash&mdash就是那種&ldquo别碰我，我很嬌嫩&rdquo的形式，你不去碰它，讓它獨自待在她嬌小的脆弱的軀殼裡，就像大洋深處的水面上漂浮的獨木舟的軀殼一樣&mdash&mdash我多麼希望我能夠同這些動物和人交流，在月光下，在美好的時光流逝中，在思維深刻意象中可見的神奇乳狀物的神秘迷霧中，在思維深處，我發現萬物皆空&mdash&mdash認識到這點，他們就不會有煩惱，除非再過一會兒他們又開始煩惱&mdash&mdash我們所有的人都在人生苦短的鞋子裡戰栗，出生就是要死亡，我可以把出生就是要死亡寫在牆上，寫遍全美國的牆上&mdash&mdash長着諾亞方舟上動物般清亮雙眸的、裹在和平之翼裡的鴿子；長着烏黑閃亮的利爪的狗，出生就要死亡，它紫色的眼睛裡充滿了顫抖，它肋骨下的血管細小微弱；是啊吉娃娃的肋骨，還有特麗絲苔莎的肋骨，漂亮的肋骨，吉娃娃身上的她和她的七大姑八大姨同樣一旦出生就注定要死亡，漂亮就是要變得醜陋，快速就是要盡快死去，開心就是要變得憂傷，瘋狂就是要變得糟糕&mdash&mdash埃爾·印第奧的死亡，出生注定了死亡，這個人，因此不斷使用着周六晚上的針頭，每個晚上都成了周六晚上，心急火燎地等待着，他還能做什麼&mdash&mdash克魯絲的死亡，宗教的毛毛細雨灑落在她的墳墓上，無情的嘴巴鋪設了大地棺木的綢緞&hellip&hellip我呻吟着，試圖重獲那份魔力，記起自己即将到來的死亡，&ldquo我多麼希望我還擁有嬰兒時魔幻般的自我，當時我能夠記得我出生前的狀态，既然我已經知道生與死都是同樣空洞的夢境，我不再為死亡而憂慮。
&rdquo&mdash&mdash但是公雞在将死的時候會說什麼？有人會拿着刀刺向它脆弱的下巴&mdash&mdash還有溫和的母雞，它從特麗絲苔莎的手心裡喝一小口啤酒，它的嘴巴像人的雙唇一樣咂吧着，叽叽喳喳地吮吸啤酒的汁液&mdash&mdash當它這隻溫和的母雞死了，愛它的特麗絲苔莎會把它幸運的骨頭留下來，紮着紅線，保存在她的物品之中，無論如何，這位諾亞方舟之夜的溫柔的母雞母親，這位寶貴的信息傳遞者，它走得已經太遠了，你無法找到那枚能夠使它重回最初始的本源軀體的卵，他們會把它刀砍斧剁，把它做成肉餡，你轉動鋼鐵絞肉機的手柄，讓肉餡從中壓出來，你還會疑惑為什麼它會因害怕懲罰而顫抖嗎？還有貓的死亡，小小的死貓躺在水溝裡，扭曲的面孔令人惡心不堪&mdash&mdash我希望我能夠同他們所有的、結合在一起的對死亡的恐懼進行交流，教給他們我從遠古時代得到的真谛，讓他們明白，在虛無之中的前後左右古往今來，有一種完美靜谧的愛在等着我們，它足以對我們所有的苦難進行補償，這一空無之中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一切都保持其本來的面目。
但他們自己對此知之甚詳，無論是動物，騙子，還是女人，我的遠古真谛的确很悠久，他們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聽說了。
我感到沮喪，我想回家。
我們每個人，出生注定要死亡。
要完美地解釋一切世界的清晰明了，我需要，向他們說明我們都沒事兒&mdash&mdash在這個時刻，僵化的機器的測量沒有任何用處，或在任何時候都沒有用處&mdash&mdash克魯絲用冒煙的煤油爐做飯，大陶罐裡裝滿了小母牛肉、小牛肉、小牛内髒、母牛腦、母牛前額骨&hellip&hellip這些并不會把克魯絲打入地獄，因為沒有人曾經告訴過她要停止殺戮，或即使有人，耶稣或佛祖或穆罕默德，曾經告訴過她，她也不會因此而受到傷害&mdash&mdash雖然因為上帝的旨意小母牛不能免受其害&hellip&hellip 小貓咪在一連聲地叫，想要肉吃&mdash&mdash它自己就是一小團顫抖的肉&mdash&mdash在無邊的虛無中靈魂吞噬着靈魂。
&ldquo别抱怨了！&rdquo我對貓吼道，它在地闆上狂叫，最後跳到床上，加入我們&mdash&mdash母雞用它長長的長着羽毛的身體溫柔而難以覺察地擦着我的鞋尖，我隻能輕微地感覺到它，适時地意識到，這是來自佛祖母親摩耶夫人的溫柔的接觸&mdash&mdash它是神奇的下蛋母雞，來曆不明，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随心所欲&mdash&mdash貓叫喚得異常猛烈，我都開始為雞擔心了，其實大可不必，貓現在隻是在對着地闆上一小塊味道進行安靜的沉思冥想，我用指尖撫摸這隻可憐小家夥的黏乎乎的脊背，使它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mdash&mdash該走了，我拍了拍貓，向鴿子上帝道别，想離開這個處于惡毒的金色夢境中的兇惡的廚房&mdash&mdash一切都發生在一個巨大的思想之中，廚房裡的我們都在其中，我對其一個字也不信，我也不相信其實實在在、原子般空無的一大團肉，我直接将其看穿，直接看穿在耀眼的紫水晶般的空白的未來現實裡我們的肉體，（母雞和其他所有的肉體）&mdash&mdash我擔心，但不開心&mdash&mdash&ldquo笨，&rdquo我說，公雞看着我，&ldquo他說&lsquo笨&rsquo是什麼意思！&rdquo公雞說&ldquo公雞叽裡呱啦&rdquo，這是一個真正的星期天的早晨（現在就是，淩晨兩點鐘）說着話，我看見這個夢之屋褐色的角落，想起多年前坐落在寒冷大街上的母親的漆黑的廚房，母親的廚房亦屬這個夢的一部分，而當前這個寒冷的廚房四處漏雨，坐落在印第安墨西哥城的恐懼之中&mdash&mdash在我準備起身的時候，克魯絲虛弱地向我道别，我拍拍她的肩膀，覺得這應該就是她在合适的時刻所需要的東西，讓她明白我愛她，明白我是站在她一邊的&ldquo但我自己沒有自己的一邊&rdquo，我對自己撒謊說&mdash&mdash我一直想知道特麗絲苔莎怎麼看我拍她的肩膀&mdash&mdash有一會兒，我幾乎認為她是她的母親，在一個狂亂的時刻我這樣猜測：&ldquo特麗絲苔莎和埃爾·印第奧是哥哥和妹妹，而克魯絲是他們的母親，他們整夜就毒品和嗎啡争論不休都快讓她發瘋了。
&rdquo突然我意識到：&ldquo克魯絲也是一個瘾君子，每個月要用掉三克嗎啡，她們同病相憐，具有相同的夢想和麻煩，三個人都會呻吟歎息，病痛纏身地度過餘生。
上瘾和痛苦。
就像瘋子的疾病一樣，完全精神失常，你蓄意地破壞掉你的健康，卻是為了獲得一種虛弱的化學的快樂，這種快樂沒有任何實際基礎，僅僅是思維的感受&mdash&mdash直覺，他們一旦試圖讓我服用嗎啡，就會使我徹底改變。
對你也是一樣。
&rdquo 雖然這一針嗎啡的确給我帶來了好處，我此後就沒有碰過酒瓶，一種疲倦的開心彌漫在我全身，似乎賦予我無窮的力量&mdash&mdash嗎啡淡化了我的煩惱，但我甯可不要這種效果，因為它給我的腹部帶來一種虛弱的感覺&mdash&mdash我應該揍扁他們&mdash&mdash&ldquo以後我再也不要嘗試嗎啡了，&rdquo我發誓道，我很想遠離所有這些關于嗎啡的談話，盡管我隻是零零星星地聽到一點，但已經很煩。
我站起身要走了，埃爾·印第奧要和我一起離開，和我一起走到角落，雖然一開始他和她們在争吵，似乎他想留下，或想要别的什麼&mdash&mdash我們快速地走出去，特麗絲苔莎在我們身後關上了門，我甚至都沒有仔細看她一眼，隻是在她關門的時候瞥了一下，表示以後再見&mdash&mdash埃爾·印第奧和我精神抖擻地穿過下着雨滑膩的小道，右拐彎，走出去進入市場街，我已經就他的黑色帽子發表過意見，現在我跟臭名昭著的黑流氓一起走在街上&mdash&mdash我笑着說過&ldquo你很像戴夫&rdquo（特麗絲苔莎去世的丈夫），&ldquo你甚至也戴着黑色的帽子&rdquo，就像我在雷東達斯曾經見過的戴夫一樣&mdash&mdash在一個暖和的周五晚上，一片忙碌慌亂的景象，公交車緩慢地依次通過，人行道上都是人；戴夫把包裹遞給同夥的男孩，售貨員報了警，警察跑過來了，男孩把包裹還給戴夫，戴夫說&ldquo好了拿着它趕緊跑&rdquo，然後把包裹又扔還給他，男孩跳上一輛飛馳的公交車的踏闆，吊在人群邊上，他的腰和身體都懸在街道上空，他的手臂緊緊地抓着汽車的門柱，警察抓不到他，戴夫此時跑進一家酒吧，脫掉了他傳奇的黑色帽子，同其他人坐在吧台邊，眼睛直視前方&mdash&mdash警察沒發現他&mdash&mdash我曾經很佩服戴夫的膽大包天，現在很佩服埃爾·印第奧的膽大包天&mdash&mdash當我們走出特麗絲苔莎的公寓的時候，他吹起來口哨，朝街角的一幫人喊叫，我們一直往前走，他們四散走開了，我們走到街角，邊走邊聊天，我不大在乎他做什麼，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直接回家&mdash&mdash開始下雨了&hellip&hellip &ldquoYavoydormiendo（我想回去睡覺了）。
&rdquo埃爾·印第奧說，雙手合起來放在嘴巴一側&mdash&mdash我說&ldquo好啊&rdquo，然後他又說了一句話，我認為他是用語言重複他用動作表達的意思，我沒有表明我完全明白他新表達的意思，他失望地說&ldquoYoununtiende（你沒聽懂）&rdquo，但我的确明白他想回家睡覺&mdash&mdash&ldquo好啊&rdquo我說&mdash&mdash我們握手&mdash&mdash然後我們走了一遍人類街道上精心設計的日常微笑程序，實際上是在雷東達斯破碎的石子上&hellip&hellip 為了讓他充分明白我的意思，我微笑了一下，表示道别，然後開始離去，但他警覺地觀察我的每一絲表情，我的微笑和睫毛，我不能随意做個輕浮的動作就轉身離去，我想用我的微笑讓他上路，他也報以同樣精心營造的微笑，與我配合默契，我們用誇張的道别的微笑你來我往地向對方表達信息，終于，埃爾·印第奧有點無計可施了，他跨過一塊岩石，同時又一次以微笑道别，勝過了我自己的道别微笑，目前這個程序似乎還看不到盡頭，但我們跌跌撞撞地朝相反的方向各自走開，似乎很不情願&mdash&mdash這種不情願持續了幾秒鐘，然後夜晚清新的空氣襲向你剛剛獲得的孤獨，你和你的印第奧各自離開，都成為全新的人，微笑，僅僅屬于以前的你們，都已經消失不見，不再為人需要&mdash&mdash他回他家，我回我家，為什麼與人在一起時，為什麼要沒完沒了地整夜微笑呢&mdash&mdash禮儀世界的恐怖&hellip&hellip 我沿着雷東達斯混亂的街道向前走，天在下雨，但尚未變得更大，我一路前行，周圍忙忙碌碌，妓女成百上千，在巴拿馬街道兩邊沿牆站着，身後是她們逼仄的住處，體形龐大的媽媽們坐在火爐豬形陶罐旁邊，你要離開時，她們向你要點錢，用來買些東西放入陶罐，這些陶罐代表着她們的廚房，食物，火爐&mdash&mdash出租車滑行而過，陰謀者在尋找目标，妓女躲在黑夜裡，彎曲手指，做出勾引的姿勢，小夥子們走過來，和她們發生一次關系，墨西哥小夥子手拉手，穿行在人群中，結伴走過他們主要的女人街，頭發耷拉在他們眼睛上，醺醺大醉，雙腿修長的金發美女穿着緊身的黃色裙子，拽住他們，把她們的骨盆緊貼上去，抓住他們的翻領，懇求他們&mdash&mdash男孩子們搖搖晃晃站立不穩&mdash&mdash警察悠閑地沿着街道溜達過去，就像腳底裝了輪子一般在人行道上隐身而過&mdash&mdash你可以看到酒吧裡面，孩子們張大嘴打着哈欠，你可以看到同性戀男妓酒吧裡，蜘蛛般的舞者穿着高領毛衣為一幫二十二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