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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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愛好和遊戲,他嗜好走彎路和長距離散步,他偏愛奇特,性格難處,他有識人的慧眼,在他那尖刻的、有時是譏諷的嘲笑下似乎蘊涵着一種偉大的信念,一種偉大的人類之愛。

    現在我就要見到這位老作家了。

    他和我祖父年齡相仿,寫有《阿布·台爾凡》、《德勞姆林》、《鳥兒歌聲的記錄》等,他的《麻雀胡同》在我初學識字時,就是我母親的藏書,是我會辨認的第一本書的标題。

    我一向都敬畏老年人,這是教育的結果,或者是我血液中天生的。

    但是這種敬畏中還摻雜着一些特别的東西,可以這麼解釋:我自少年時代結束後就有了一種無法描繪、也不太清楚的感覺,我出生于新舊世紀交接之時,孩提時代的我還沐浴了舊世紀的晚霞,那個舊世紀的殘餘正在一天天遠去,正在消逝。

    我的這種感覺一部分也許是我父母和祖父母灌輸給我的(盡管我對他們講的話持批評的多),一部分卻是我幼年時眼見迅速發展的工業征服了附近地區而形成的。

    而這些感覺最終讓我想到了拉貝,沒有什麼比這一想法更強烈的了:他屬于我祖父這一輩,隻有他才具備和體現着他那個時代的一些特征,我們年輕人是缺乏的,或者說是很微薄,甚至幾乎沒有。

    這是一種和我們有不同的人性、信仰和騎士精神的東西。

    拉貝并非偶爾是個老人而成為那種業已消逝的特性的體現者,他是那些特性的一個最純正的代表,是它們的表現者和共同創造者之一。

     時間到了,我來到拉貝寓所。

    這時已是傍晚,天色昏暗。

    我現在已記不清那座房子了,隻記得那間屋子,那間我順着樓梯走進的屋子。

    當時,在暮色中站着一個瘦高個兒的人,正在點燃一盞小小的煤油燈,他身子轉向了我。

    我見過拉貝的照片,但是本人和照片完全不像。

    他很瘦削,個兒極高,穿一件長睡袍,形象安詳而莊重,一張老邁、滿是皺紋、富于機智的臉居高臨下地打量着我。

    這張臉十分慈祥和藹,卻是一張狐狸臉,顯得狡猾、伶俐、捉摸不透;同時又是一張智慧長者的臉,雖然面露譏諷,卻并無惡意,充滿智慧,很善良,很練達。

    此外他看上去并不像他的年齡那麼老邁,身體仍然筆挺,他和我的祖父完全不同,雖然他們來源自同一世紀,同樣的成熟,幾乎同樣的莊重和富于騎士精神,但他卻更為老練,更為機智幽默,而且也更溫和。

     他聲音很輕地表示了歡迎,說大緻知道我的情況,請我坐下。

    他也坐下了,但是很快又站起身子,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燈光正照着他,以緻我至今仍能清晰地記得他的模樣。

    一間昏暗的小書房裡,桌上、牆上滿是書籍。

    他站着,一雙大大的、正直而溫和的聰明眼睛俯視着我。

    他指指桌上的一本書,告訴我這是他正在閱讀的書,這是一卷莫利茨·布什的回憶錄。

    他問我是否知道這本書,并且談開了俾斯麥,他立即發覺我對此所知甚少,而且并沒有全部讀過《思想和回憶》,就微笑着放棄了這個話題。

    他笑嘻嘻地站着,燈光自下而上地照亮了他,那張為燈光照耀得柔和的臉在半明半暗的書籍前孤寂地閃爍。

     我一直很喜愛這個老人,這時很想告訴他,我熟讀了他的許多作品,我多麼尊敬他,但是要對一個如此聰慧、博學可敬的老魔術師表示敬愛之情卻并非容易之事,我尚未啟齒,他早已猜中并加以嘲笑了,我當然不再講下去。

    不過我還是談了《阿布·台爾凡》,我記得還談了《德勞姆林》。

    其間,他也東問西問地問及我的旅行,還相當詳細地打聽了我的家庭情況。

    我早就準備好向他提一個問題,一個請求,可是一直等到訪問快結束時才有勇氣提出來。

    我說,他住在斯圖加特已近四十年,肯定認識也住在該地的埃杜阿特·默裡克(7),能否和我講講有關默裡克的事呢。

     &ldquo噢,默裡克!&rdquo他笑了。

    &ldquo老實說,我不很喜歡他。

    &rdquo 我說,很抱歉,我對默裡克估價很高,因此總想多知道一些他的事。

    啊,拉貝接下去說道,他樂意聽到我的話,毫無疑問,默裡克是一個正直誠懇的詩人,在同行活動中他們有私人接觸,他也知道在斯圖加特以及别的地方,人們對默裡克較為愛戴。

    這個默裡克是一個非常溫柔,又有點兒奇怪的人,他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