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講 英國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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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倡導者,其同道中幾乎包括了所有不向朝廷卑躬屈膝的高級貴族。

     在這之後出現了第二個派别,我将其稱為政治革命派。

    他們的意見是原有保障和法律限制無論在過去還是在當前都是不夠的,有必要進行一次重大改變、一次正式革命,不是在政府的形式上,而是在政府的實質上:必須收回國王及其顧問的權力的獨立性,将政治優勢地位賦予下議院;嚴格意義上的政府職能應該屬于下議院及其首領。

    這一派别并未像我這樣清晰、系統地闡釋自己的理念和意圖,但這就是它的學說和政治傾向的實質。

    它不相信國王的最高統治權即純君主制,而是相信作為國民代表的下議院的最高統治權。

    隐藏在這一思想之下的是主權在民的思想,這一思想的影響及其結果是它從未想過的,但以主權在下議院的形式出現并被接受。

     有一個宗教派别即長老會與這個政治革命派緊密聯合。

    長老會希望在教會内發起一場類似于它的盟友在國家中策劃的革命一樣的革命。

    它希望通過議會來統治教會,将宗教權力交給彼此承認、層級結構的多個議會,就像它的盟友将政治權力交給下議院一樣。

    但長老會的革命更加激進和徹底。

    政治革命派僅僅希望調節各機構的影響力和優勢權力,并未想過颠覆這些機構本身的形态。

    而長老會不僅要改變教會統治的原則,還要改變其統治形态。

     但是,政治革命派的首領中,并非所有人都贊成長老會的教會組織形态。

    其中很多人如漢普登和霍利斯,似乎更偏向一個溫和的、僅限于純宗教職能的國教,以及更多的信仰自由。

    但他們對長老會聽之任之,因為失去這一狂熱盟友他們就無能為力了。

     第三個派别的要求更加高不可及:這一派主張必須進行一場徹底改革,不僅改變政府的形式,而且要改變政府本身。

    他們認為整個政治體制都已經敗壞。

    這一派否定英國曆史,擯棄國家的制度和記憶,企圖根據一種至少自認為純粹的理論成立一個新政府。

    這一派希望進行的不是一場簡單的政府改革,而是一次社會革命。

    我剛才談到的派别即政治革命派,希望在議會和國王之間的關系中進行重大改變,希望擴大議會尤其是下議院的權力,給予它任命政府高官的權力以及國家大事的最高指揮權,但它的改革目标很少超過這些範圍。

    例如,它從未想過改變國家的選舉、司法或市政和行政管理等制度。

    而共和派深思過所有這些變化,宣揚其必要性,總而言之,它希望改革的不僅是公共行政管理,而且包括社會關系和私人權利的分配。

     和前面兩派一樣,這一派也包括宗教和政治兩部分。

    政治部分包括嚴格意義上的共和派,即理論家,如勒德洛、哈靈頓、彌爾頓等,還包括追名逐利的共和派,即軍隊中的高級将領,如埃爾頓、克倫威爾和蘭伯特,他們剛開始時多少還是誠心誠意的,但很快就被利欲和形勢左右了。

    在這些人周圍聚集的是宗教共和派,包括所有那些除耶稣基督外不承認任何合法權力的狂熱者,以及那些在等待基督降臨的同時希望由其選民來統治的人。

    最後,追随這一派的還有大量低下的自由思考者和狂熱的夢想家,前者希望獲得無限度自由,後者希望實現财富均等和普遍選舉。

     在1653年,經過十二年的鬥争後,所有這些派别都相繼失敗了,至少它們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經失敗,公衆确信它們已經失敗。

    昙花一現的合法改革派看到原有法律和憲法遭到鄙棄和踐踏,到處都是創新。

    政治革命派看到議會形态在他們希望它發揮的新作用下消失了;他們看到下議院經過十二年的統治後,由于保皇黨人和長老會教徒不斷遭到驅逐,規模不斷縮小,隻剩下少數議員,這些人遭到公衆的蔑視和憎惡,無力治理國家。

    共和派似乎取得了最大成功:從外表上看,它一直是戰場上的主宰、權力的主宰。

    下議院剩下的議員不到五、六十人,并且全都是共和派人。

    他們完全可以把自己看作并宣布為國家的主人。

    但是國民斷然抵制他們。

    他們的決議無法在任何地方生效;他們對軍隊或人民都毫無實際影響力。

    社會契約和安全保障都蕩然無存,法紀荒廢,即使有也不是正義之法,而是在激情、偏見和派性支配下制訂的專制法令。

    不僅人和人之間的社會關系中的安全保障蕩然無存,在盜賊盛行的公路上更是如此。

    世俗世界和精神世界的無政府狀态處處可見,而下議院和共和議會束手無策,無法遏制任何一個世界的混亂。

     就這樣,三大革命派别相繼受命發動革命,按照自己的才智和意志來治理國家,而它們全都力不從心,全都徹底失敗了,再也無所作為了。

    &ldquo就在此時,&rdquo博叙埃寫道,&ldquo有一個人嶄露頭角,他做事全憑深謀遠慮,從不依靠運氣。

    &rdquo這一說法大錯特錯,與所有曆史事實抵觸。

    從來沒有誰比克倫威爾更依賴運氣,沒有誰比他更愛冒險、更有勇無謀、更任憑命運安排。

    永無止境的雄心、随時随地找出新晉升途徑的令人贊歎的本領、從不自诩能駕馭命運而又能化機會為實利的藝術,這些都是克倫威爾所擁有的。

    與别人相比,命運似乎格外眷顧克倫威爾。

    他在革命的所有不同階段都遊刃有餘。

    革命的開頭和末尾都與他有關。

    最初,他是起義軍的領袖、無政府狀态的唆使者、英國最富有激情的革命黨人;後來,他支持反革命勢力的反擊,支持恢複秩序、組織社會。

    就這樣,他獨自一人就扮演了革命曆程中需要好幾個最佳演員分飾的角色。

    我們很難說克倫威爾是一個米拉波(2),他缺乏口才,并且雖然很活躍,但很少在長期議會的最初幾年抛頭露面。

    但他先是一個丹東(3),後是一個拿破侖·波拿巴。

    他在推翻權力上的貢獻比任何人都大。

    但他又重建了權力,因為除了他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如何掌握并管理權力。

    總得有人來統治,其他人都失敗了,隻有他成功了。

    這構成了他的資格。

    一旦成為政府的主宰後,這位野心勃勃、從不知足、不斷冒險、勇往直前的人,現在表現出了盡可能多的理智、謹慎和見識,壓制了他最強烈的欲望。

    毫無疑問,他酷愛絕對權力,很想把王冠戴在自己頭上并規定永遠屬于他的家族。

    但他及時看到了這一計劃的危險并放棄了它。

    對于絕對權力,雖然事實上已為他所用,但他一直知道這不符合時代潮流,知道他曾經參與并親曆全程的革命的目的是反抗專制,知道英國亘古不變的願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