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〇回上 一姬一僧死生同榮貴 孝心膂力詠歌贊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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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也是如此。

    經過三天祈禱的法事做完,戍孝等上墳燒香獻花,然後又退至客室,兄弟商議後将執事僧找來,按下列清單把布施的黃金交給了他。

    計:改葬做三天法會布施金十兩、主仆三十多人住三宿房費金五兩、春王和安王與三戍的祠堂費金三十五兩,共布施黃金五十兩。

    執事僧看了,很高興地收起來,退下去禀報了住持。

    此後戍孝又将局平找到客室對他說:&ldquo你前天就想離去,我将你留下是想讓你做向導。

    你為人老實,想不到使我得以改葬了三顆頭骨,十分感謝。

    這是一點賞錢,請收下。

    &rdquo說着給了他二十枚金币。

    局平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歡天喜地地把錢揣在懷裡說:&ldquo我也沒幹什麼事兒,就賞了這麼多黃金,真是幸運得使小可心中不安。

    我将用它買地,養活家眷。

    您無論想到哪裡去,都願為您帶路。

    &rdquo戍孝笑着說:&ldquo不,不到别處去了。

    改葬三天之齋忌,今日已滿,從明日就打算東歸,想順便去小筱村為我的外祖父母井丹三直秀夫婦掃墓,請為我帶路。

    &rdquo局平聽了忙說:&ldquo這個太容易了。

    &rdquo他這樣回答後,便退至随從們歇息的房間去。

    當下戍孝找來兩三個老民夫,誇獎他們挖墓穴、立墓碑,不怕觸犯忌諱,老實肯幹,給了他們十枚小金币(注:一錢金子一枚)作為淨身錢,民夫們無不歡欣鼓舞,非常喜悅。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丶大和犬士等向住持告别,說今晚還住一宿,明晨動身啟程。

    次日清晨,主仆們起得很早,執事僧已為他們燒好浴池,讓大家輪流洗個澡,淨身去穢。

    犬士們又讓漕地喜勘太去照文住的旅店,告訴他今日離開此地和改葬及立墓碑所遇到的奇事。

    照文聽了立即收拾好行裝等待着。

     卻說丶大和衆犬士主仆,用過早飯便收拾行裝,向住持和執事僧告别,帶領随從、民夫和局平等離開了金蓮寺,走了不到二百多米,遇到照文讓紀二六等随從們擡着裝那塊匾額的長箱子,也往這邊走來。

    彼此相遇,暫且站在路旁談話,其中照文提起了今晨聽到的那件奇事,稱贊犬冢的孝行感動了幽冥。

    戍孝告訴他想去小筱村之事,似乎大家都想去。

    因此主仆便如同原來一樣一百十幾個人,由民夫們輪流擡着長箱子跟在後面。

    次日未下來到小筱村,局平将他們領到拈華庵墓地井氏夫妻的墓前。

    奴仆和民夫們在柴門外面歇息。

    局平去提水、找花兒插在那墳前。

    當下戍孝走上前去看那座墳,已不似當年父母所講的那樣了,不知何人将其改建,有三重的墓碑,上面刻着直秀夫妻的法号和年月。

    其右邊大概就是從前其父番作悄悄掩埋那三顆首級之處吧,日前局平挖起的土還未幹,挖土的痕迹還看得出來。

    戍孝對有這個墳很感驚訝,跪下合十默禱完畢退了回來,其他犬士們和大禅師也輪流前去祈禱禮拜。

    于是戍孝又讓局平帶路叫拈華庵的門,與庵主見面。

    拈華庵本是村落的小佛寺,沒有客室,容不下很多客人,丶大和其他犬士們便退到外面,或在庵的走廊邊坐下。

    裡面隻有個與庵主同宿的老尼姑。

    當下戍孝對庵主說:&ldquo某是安房裡見的家臣,名叫犬冢信濃戍孝。

    此處墓地的井丹三直秀翁及其孺人是我父母的外戚。

    偶過此城,順便前來掃墓。

    &rdquo他說罷遞給她一枚金币做為香奠。

    庵主滿面笑容地接過去,供在佛前,答道:&ldquo那井氏從前是本庵的大施主,在嘉吉之亂中他家滅亡,連個墓标都沒有,在前代庵主時,不知化了多少年的緣重修此庵,建了那座墓。

    從前叫蚊牛的那個庵主被殺死,庵也被燒毀,長期無人在此居住。

    前代的傳真庵主是貧僧的師父。

    原來您是那井氏的外戚啊?看來您還很年輕,卻如此孝順。

    &rdquo說話之間,與他同宿的老尼煮茶端來。

     戍孝喝着茶仔細往四下看看,他心想:&ldquo從前我父年少時,在此庵投過宿,曾斬殺了破戒殘忍的庵主,不料與我母報名相會,此乃天緣未斷而結成伉俪。

    我在總角時曾聽父母夜談時講過。

    今來到此庵,與後來的庵主相遇,一善一惡人不相同;一去一來卻是同處,浮世真好似一個圓環。

    &rdquo他心裡這樣緬懷往事,别人哪裡知道?不僅如此,他還發現牆上挂着口舊刀,刀把和鞘都腐蝕了。

    但他想知道那口刀的來曆,便向庵主問道:&ldquo那口刀有什麼來曆嗎?&rdquo庵主答道:&ldquo不,那是口舊刀,沒什麼來曆可說的。

    大約十幾天前的夜間,在您掃墓的旁邊發現土不一樣,好似有人挖過。

    貧僧見了心想,也許是有歹人前來悄悄埋葬了橫死人的屍體,不能不管,便拿着鍬挖開一看,發現了這口破刀,而沒有屍體。

    刀大概在土中埋得年久,已經腐蝕,雖不值錢,但如有人要便把它賣了。

    &rdquo戍孝聽他一說,覺得與自己所想的有些巧合,便若無其事地把那刀拿過來看看,确實在土中不知已埋了多少年,裝潢雖已腐蝕掉,但護手和刀還沒有蝕壞,同時手柄上銘刻着桐一文字四個字。

    他愕然感到既驚且喜,心裡想:&ldquo原來這刀是我祖父陣亡時佩在腰間的,我父将祖父的首級和刀奪走,殺開一條血路逃脫後,将刀和首級一同埋在這裡。

    我從父親講的故事中隻聽到了那首級之事,但沒聽說過太刀之事。

    既發現了此刀,定是那時埋的。

    那麼日前祖父的亡靈給野見六做定金的那兩個帽釘,定是此刀上的,也就不必懷疑。

    大概這太刀是在那三顆頭骨的下邊,所以局平沒挖出來,反被庵主獲得而為我發現,太令人奇怪了。

    雖然不知此中就裡,但那時竟将帽釘留下,沒有布施給金蓮寺,可原樣裝在太刀上,這不是自然的巧合嗎?知道了帽釘的出處,真使人高興。

    &rdquo他心裡這樣自問自答,沒有說出口,然後若無其事地又對庵主道:&ldquo将這口太刀賣給我吧。

    你要多少錢?&rdquo庵主聽了說:&ldquo貧僧也不知道價錢,給個二三百文,您就拿去吧。

    &rdquo戍孝聽了從懷裡拿出兩枚小金币,放在塊紙上遞給她。

    庵主接過去不勝喜悅,道謝說:&ldquo這真是好造化。

    &rdquo然後拿過筆硯給戍孝寫了個收條,并高聲喊道:&ldquo老尼姑!那邊坐着的那些位也是與這位老爺同路的。

    快給他們倒茶。

    &rdquo他喋喋不休地故獻殷勤予以款待。

    老尼答道:&ldquo水沒有了,我提水去。

    &rdquo她提着水桶便往東邊去了。

    戍孝驚訝地對庵主道:&ldquo這庵内沒有井嗎?&rdquo庵主答道:&ldquo是的,原來這院内的東邊有清水,整天往外湧水很充足。

    可是十幾年前的秋天有一次大地震,山上的石頭滾落,不僅将井口砸碎了,還把井給堵上,從此便沒了水。

    至今隻好往東走四五百米去提泉水。

    &rdquo戍孝聽了說:&ldquo這太不便了。

    這院内樹木茂密,東邊又有塊大石遮着,所以這室内的光線很陰暗吧。

    &rdquo他說着看看那塊石頭,便喚坐在走廊邊上的犬田豐後說:&ldquo仁兄,以你的膂力将那塊大石往北邊移移不難吧。

    &rdquo悌順聽了含笑道:&ldquo哪裡,我也不是五丁力士,雖然不一定搬得動,但為了幫助人,成不成試試看吧。

    &rdquo他說着脫掉單褂子,把裙褲往高提起,将刀往身後推推,起身來至大石旁邊。

    他打量了一下那塊大石高五尺許,上尖下粗,直徑有四五尺寬,約莫有數百貫重,實是千鈞之巨石,自然會将井堵住。

    悌順毫不在乎,先用一隻手推推,那石前後搖動就如同牙齒要掉。

    于是他用雙手&ldquo嗨&rdquo地一用勁,将那千鈞巨石推動起來,就像石臼一般向前滾,悌順就勢往北推了二三丈放在那裡。

    巨石既已挪開,泉水自然流出淌了滿院子。

    親兵衛、道節、現八兵衛将那附近的圓石頭,有八九十斤的,也有一百多斤的,他們輕而易舉地搬過來砌在廢井的周圍,很快将井口砌好,水便不再外流了。

    庵主和院門前的局平以及剛提水回來的同宿的老尼都大吃一驚,那老尼提着的水桶掉在地上,桶箍斷了,水灑了滿地,人們四下逃散,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過了片刻,犬村大學對犬田豐俊說:&ldquo你和犬江、犬山、犬飼顯示膂力使庵主得了水,這也是仁慈和武德。

    我撰寫一篇《複泉記》留做紀念吧。

    &rdquo他取出筆墨緩步走至石頭旁,持筆揮毫在那石頭的平坦處,寫下了一篇文章,也未起稿,一氣呵成,在文後還附有贊歌。

    〔作者注:這《複泉記》一定得用漢文寫。

    看官對漢文一定感到難懂,同時文字又多,故省略不載。

    〕胤智看了說:&ldquo犬田之膂力我不能及,犬村之文字也十分難得。

    我今不留下幾個字也将遺憾。

    就寫首歪歌添上吧。

    &rdquo他便借筆寫了一首歌。

    其餘的六犬士也乘興,各詠歌一首,依次寫在下面。

    蜑崎照文從院門進來,仔細看看贊歎不已。

    親兵衛急忙攔阻道:&ldquo蜑崎翁!您何不也寫下一首一同稱贊呢?&rdquo照文聽了搔搔頭說:&ldquo我沒有風流文采,怎能同你們比呢?&rdquo他予以推辭。

    親兵衛和衆犬士都笑着不肯饒他,說:&ldquo這大皇國之人,怎能不會詠大皇國之歌呢?難道還不如水裡之蛙、花間之莺嗎(3)?詠一首吧!&rdquo照文沒有辦法,沉吟片刻便在那巨石上寫了首歌。

    丶大走上前來看過後,莞爾笑道:&ldquo各位都詠得很好,我也不能不如蛙,雖然詠不好歌,也隻好獻醜了。

    &rdquo他說着從照文手中接過筆來,寫完後說:&ldquo你們寫下之歌都字字珠玑,但若不镂刻在上面,終會被風雨磨滅,一句也不剩。

    我就為庵主念幾句咒語吧。

    &rdquo他說着面向石頭,拈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