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回 前面岡太夫人救孝嗣 不忍池親兵衛釣河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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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忠良,都被說成有叛逆之心,那麼忠貞的蟹目夫人也就白死了,等于是有惡名之人。

    因此我如不為死者伸冤,就枉為武門之母了。

    倘若汝不将孝嗣放出來,我就下令士兵刀槍相見,将汝等盡皆殺死,然後再将孝嗣放了。

    汝還敢說個不字嗎?&rdquo她把谷中二逼問得沒有辦法。

    谷中二搔搔頭說:&ldquo某遵命就是。

    然而要派人去五十子城,禀報将軍,是放還是不放,得聽那裡的命令。

    &rdquo老夫人聽了忙道:&ldquo去五十子城有十幾裡路,派人去一趟往返要等到何時?可以後再禀奏。

    即使管領不同意,汝等也無罪。

    一切都由我老太婆擔待,這個你就不必多慮了。

    快将孝嗣交出來!難道汝就不要命了?趕快決定是交還是不交?磨磨蹭蹭的真不像個武士。

    &rdquo谷中二聽了責難後說:&ldquo請容某一會兒時間。

    &rdquo他退下去與專作等商議:&ldquo早就聽說太夫人有男子漢大丈夫的剛強勁兒,現在不便向她解釋。

    如今放了孝嗣,即使以後有罪,也比死在這裡強。

    莫如将孝嗣交給她,然後趕快去五十子城禀報,說不定會被免罪,除此之外,别無良策。

    &rdquo他們商議已定,谷中二又回到原處,拜伏在草地上說:&ldquo方才已将您的吩咐與那兩個同事商議,對您的出于無奈而救人性命,某等難以推卻。

    望您到五十子城後,一定向将軍言明在下等無罪。

    &rdquo太夫人聽了微笑說:&ldquo這個汝等放心。

    駿平,趕快去給孝嗣松綁,将他領過來。

    &rdquo駿平領命,讓谷中二在前邊走,一同來到河鯉的身邊。

     根角谷中二立即讓專作解開捆綁孝嗣的繩索,然後對駿平說:&ldquo對老夫人的執意救人性命,某等不敢違命,已将孝嗣交出去,請準許我等立即去五十子城禀報将軍。

    因為行動緊急無暇再去拜谒。

    這一點請您轉緻老夫人。

    &rdquo他說着對專作使了個眼色,先把執刑的士兵打發回忍岡,然後帶着他身邊的随從,與專作急忙同去五十子城。

    再說巢雁駿平陪同孝嗣來到老夫人的轎旁,将谷中二等所說的話轉奏給老夫人。

    孝嗣趴在地上叩謝老夫人的救命之恩。

    老夫人聽了說:&ldquo孝嗣!咱們是初次見面。

    因為你是個難得的忠臣之後,年輕有為,受到奸黨的誣陷,枉遭殺害實在可惜,所以我才設法将你救了。

    然而如果與你同去越後,則一定又與管領家發生沖突,将破壞議和。

    雖然難以相舍,但還是就此分别吧。

    不是聽說唐山有句老話嗎?良禽要擇木而栖,良臣要擇君而侍。

    你是良臣之後,如為昏君不得盡忠而喪生,豈不是愚忠嗎?在哪裡都能出息發迹,我希望日後能聽到你榮顯的音訊。

    &rdquo孝嗣受到安慰後,不禁潸然淚下。

    他擡起頭來說:&ldquo這個意想不到的再生之恩,比湯島台高,比不忍池還深,何時才能報答您?真是一時難以預料。

    &rdquo太夫人聽了笑着說:&ldquo不,這不隻是為了你,是為了報答權佐守如侍奉蟹目夫人殉節而死的一片忠心,所以也就談不到什麼恩了。

    不忍心見你被人誣害而死,所以便在不忍池畔舉辦了個放生會,放了河鯉之子這條活鯉魚,這就是我老婆子的用心。

    &rdquo她說着往旁邊看看說:&ldquo駿平!快把我備用的雙刀拿來。

    &rdquo駿平領命,暫且退至後邊将備用的金飾雙刀放在塗漆的托盤上,恭恭敬敬地端來。

    太夫人立即對孝嗣說:&ldquo佐太郎!你如今成了個流浪漢,一個武士手無寸鐵到哪去也有諸多不便,因此我把這兩口刀送給你。

    然而你如不遠離此地,恐有後患。

    快去他鄉躲躲吧!當今東國的賢君,莫過于裡見父子。

    安房和上總是個好的安身之處,你要記住這一點。

    &rdquo她說罷便将長短兩把刀賞給他。

    孝嗣用雙手接過去帶在腰間,感激涕零地叩謝過救命之恩後才把頭擡起來。

    他四下一看,不知為何?方才還在的太夫人主仆和轎子、眉尖刀、衣箱以及許多随從忽然一個都不見了,隻隐約可以聽到不忍池畔如同敲門似的水鳴聲。

    這種神出鬼沒的事情,實在使人莫名其妙。

    孝嗣被吓呆了,一時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這時他才想起來看看所帶的雙刀,一看竟是日前被監禁時,被根角谷中二拿走的、自己所佩帶的、河鯉家祖傳的寶刀。

    他心想:&ldquo原來所見的太夫人主仆可能是狐狸變的,悄悄将這雙刀還給了我。

    不然就是湯島聖廟顯靈,從死中将我救出來,并還了我這雙刀。

    可能就是這樣。

    &rdquo他在胡亂地猜想,但一時還是難以解開這個奇怪之謎。

    &ldquo不能在此胡思亂想,倘若谷中二等醒悟過來,立即趕回,我就無法逃脫了。

    即使不然,這裡離忍岡城太近,也很危險。

    然而身邊沒有盤纏該如何是好?雖想去參拜湯島神社,但因身穿孝服也不便前往。

    還是先去淺草寺再作主張。

    &rdquo他自言自語地嘟哝着,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從不忍池轉過去,經過北邊的村落,奔上野方面而去。

     卻說犬江親兵衛,在樹叢中躲了很久,箙太夫人主仆之事,他都看到了,對太夫人及其随從們的突然消逝,也甚感驚奇。

    還沒等他走出來,孝嗣便自言自語地要去淺草寺,并見其繞過不忍池而離去。

    親兵衛心想:&ldquo據說那孝嗣是個忠孝的後生。

    如今若能說服他做我家君侯的家臣,則可勝過萬名士卒。

    然而隻聞其名,今見其人尚不知其本領如何?待某試他一試,以便放心。

    &rdquo他這樣想着從樹叢中走出來,抄捷徑走在了孝嗣的前面兩三百米,在不忍池的另一端有棵老偃松,那裡有一片草地,親兵衛便以那根老松為枕仰面躺着,裝作好似斷了氣的樣子,等那個後生走過來。

    孝嗣哪裡知道,他來到那棵郁郁蔥蔥的偃松旁邊,隻見有個出門打扮的少年,腰挎兩口刀倒在樹下,而且錢包從懷裡露出一半來,誰都看得出裡邊定有不少盤纏。

    孝嗣在此停了步,獨自仔細想:&ldquo這個旅客很年輕,怎麼連個同伴都沒有?是喝酒喝醉了,還是病倒了?倘若不是我,而是别人從這兒路過,見到那錢包一定頓起不良之心,将它奪走。

    把他叫醒吧。

    &rdquo他起了恻隐之心,不得不高聲喊道:&ldquo這位客人請醒醒!請醒醒!&rdquo喊了幾遍那人也沒有應聲。

    他又不忍丢下不管,便拉過手來摸摸脈,可是親兵衛卻用伏姬神女所傳授的閉氣法,把脈停了。

    孝嗣吃驚地放開手自言自語地說:&ldquo這個人連一點酒氣都沒有,不像是醉倒了;同時脈窩的脈很不正常,似有若無。

    我想一定是癫痫,突然病倒。

    不摸摸中脘怎知此人是死是活?&rdquo于是孝嗣便将親兵衛的衣領解開,把手伸到他的懷裡。

    親兵衛躺着突然捉住孝嗣的手說:&ldquo光天化日之下,你這個強盜将待做什麼?&rdquo他罵着起身,抓住孝嗣&ldquo呔!&rdquo地大喝一聲,如同球兒一般把孝嗣抛起一丈多高。

    孝嗣也是有本領的,在空中翻了個筋鬥,落到地上并沒跌倒。

    他憤怒地厲聲道:&ldquo你這個惡少年不要裝死。

    我誠心地為你看病,你卻恩将仇報動起柔道來,也讓你看看我的本事,你且等着。

    &rdquo他怒氣沖沖地猛力拔出腰刀,劈頭便砍。

    親兵衛毫無驚慌神色,抽出腰間的鐵扇子将刀接住。

    一時二人你擊我擋地交起手來。

     這段很長,腹稿尚未寫完,看官一定很納悶,不大明白。

    此輯中帙雖然也是六卷,但因頁數甚多,故将其分為七卷。

    即使這樣也受到了一定限制。

    後話待本輯下帙刊出後,于第一百十六回分解。

     出版《八犬傳》之書店文溪堂等贅言:編輯本輯中帙七卷,與作者蓑笠翁有約,至五月下旬全部交稿,因此從今年乙未春二月六日,作者便開始執筆,果至五月七日,寫至十一卷第一百十三回二十四頁,将過半之稿本完稿,于是便交給筆工、畫工和刻工,急于刊刻。

    然于翌日,即八日晨突聞訃告雲:翁之獨子琴嶺先生,向無沉疴,而突于今日晨辰時易篑。

    先生姓泷澤,諱興繼,字宗伯,又稱琴嶺,号守忍閹,又号玉照堂,以醫師為業,享年三十八歲。

    五月十日祔葬于小石川茗荷谷清水山深光寺〔淨土宗〕之祖茔,法号玉照堂君譽風光琴嶺居士。

    先生生前性至孝;言行無不笃悫。

    嗚呼哀哉!留有一幼子及二女。

    長子将入小學,餘者更幼。

    翁之悲傷可知矣。

    遭此兇變而能得未完之稿,無異于獲得骊龍之珠。

    事之有礙不隻于此,約從六月,翁亦有恙。

    餘常去看望,一日翁雲:餘老而不幸先喪琴嶺,自是神疲志衰,背曲腰痛,待人攙扶才能起居,終日閉戶不出,除觀賞朝露夕槿,别無他事。

    然而坐食山空,由于患病而不得不更加苦度時光。

    心中之憂郁實難驅遣。

    然豈能久而如此,今請稍待,俟疼痛稍愈,将撰遺稿。

    餘曆年所編寫之《冊子物語》稿本,旁訓(即漢字旁所注之假名)多有遺誤,雖親自複閱,然因匆忙仍有不少遺漏。

    因此每撰一二回,便先讓琴嶺校閱,注釋也由他補充,多得其便。

    是以此次之稿本至卷十第一百十一回亦由琴嶺校閱。

    至卷十一之半即第一百十五回十五頁,乃于五月初一完稿。

    此時琴嶺已病重,餘不忍令其再閱,他得知後仍欲校閱,于病榻之上細心校正遺誤,于餘幫助甚大。

    今後将無助餘校閱之人矣。

    此亦餘之悲痛之一,故詠歌如下: 助餘校閱已無人,今後撰稿倍凄涼。

     翁撰稿之難可想而知矣。

    故實難再開口催索。

    幸而翁之病據說于八月下旬康複,是以第一百十三回之四五頁餘稿,及卷十二上下兩冊,至第一百十五回,得于十月望完稿。

    此事何隻于餘是一特大喜訊,恐租書鋪與四方君子亦皆大歡喜。

    本輯第二帙前後之所以拖延至今方得發售,自有其故。

    僅以此向看官告白。

     *** (1)鈴間是有拉鈴設備的房間,一般設在前廳與後堂之間。

     (2)卒都婆:是為了祈禱死者的冥福,在墓後所立的塔形木牌,上寫梵文經句,又名舍利子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