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逞妒忌蟆六求螟蛉 因孝心信乃禊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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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穿上绫羅綢緞,去這裡遊山,到那裡拜廟。

    由侍女們抱着,小厮跟着。

    連四十多歲的老婆龜筱也穿上鐮倉式(1)的華貴衣裳,一個月裡出去幾次。

    出去一趟既浪費時間又破費錢财,她也不怕别人嘲笑。

    不僅如此,在留發和系帶(2)的那一年,穿上比身高長十倍的美麗服裝,坐在健壯男人的肩上,假借拜城隍,在人前賣弄。

    有人善于阿谀奉承,說濱路好,龜筱就毫不吝啬地送禮物給人家。

    蟆六夫婦堪稱會嬌慣孩子的父母。

    濱路被哺養到懂得東南西北的時候,就選個教樂器的老師,從早到晚彈唱歌舞,鬧得四鄰不安。

    一切都向婀娜多姿的妖豔方面培養,再加上生來就美貌過人,所以有人就暗中說烏鴉窩裡出了個鳳凰。

    這對父母聽到這種誇獎,并沒覺得這是譏笑,卻沾沾自喜,驕傲地說:&ldquo一定要招個官高家富、在世上有威望的人做女婿。

    &rdquo 這且按下不提。

    卻說犬冢番作的獨子信乃已經九歲,體魄和膂力過人,比一般十一二歲的孩子還高一截。

    他仍身着女裝,但所做的遊戲卻是比較粗野的,如用小弓打鳥、放風筝,或砍石子、騎竹馬等等。

    信乃生來就喜好武藝,番作更加鐘愛。

    早晨和村裡的孩子們一同習字,晚上番作就教他讀儒書和軍記物語,有時也試驗着教他點劍術和拳法。

    因信乃素好此道,進步很快,連父親都時常咋舌稱贊,認為是後繼有人。

    父親是這樣稱贊的,而母親手束則認為這個孩子聰明伶俐,自發地表現出有孝心,連父親都像外人一樣稱贊他文韬武略過早成器的話,也許會短命,因此越想越感到不安。

    于是便勸丈夫不要讓孩子學武藝,雖說學點武藝不是壞事,但還是長大後再學。

    然而信乃的想法卻和一般孩子不同。

    背着母親每天對竹刀都愛不釋手,還總想騎馬。

    可是農村隻有馱馬,沒有人騎的馬。

    這時,在信乃出生時母親手束去泷川岩屋參拜的歸途帶來的那隻小狗,也和信乃一同長大,今年已經十歲了。

    這隻狗的背比墨還黑,肚子和四條腿比雪還白。

    四蹄白色的馬叫(音&ldquoよつしろ&rdquo),因此就管這隻狗叫四白(よしろ),又喚作與四郎(讀音與四白相同)。

    這隻狗幾年來和信乃很親昵,打也不怒,一切聽從他的擺弄。

    信乃給與四郎戴上缰繩騎着,犬也頗懂主人之意,撒開腿能跑幾個來回。

    誰也沒教給他,可是其騎座和使用缰繩都合乎駕馭方法。

    看到的人都不覺停步,對他的技藝和姿态,有的捧腹大笑,有的稱贊這個孩子真非同一般。

    真是不是玉工不知碔砆和美玉。

    信乃身扮女裝,每日習練武功,村裡孩子們指着他嘲笑說:&ldquo你沒有睾丸。

    &rdquo大家取樂,信乃卻毫不在意,認為那些孩子是當地居民之子,不配做我的遊戲對手,和他們無須争論,自動避開,一次也沒争論過。

    但是自己也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隻我一個人和别的孩子不一樣,穿女孩子衣服呢?因為忙于别的事情而未問父母。

    他從在襁褓中就穿,對着女裝已經習慣了,所以也就沒有羞色了。

     從這一年的秋天起,手束感到身體不适,卧病在床,針灸和醫藥都無效驗,到了冬初就更日益嚴重。

    這使番作愈加愁眉不展,夜間也難以安睡。

    信乃每天早晨去求醫取藥,然後勸藥捶背,山南海北地講故事安慰母親,不時熱淚盈眶。

    母親看到兒子難過的樣子,心裡很不好受,忍耐不住就撫摸心坎兒,裝作因病之故。

    母子二人雖然互相不說,兒子的孝心和母親的慈愛是不言而喻的。

    一天早晨,信乃去取藥,出去之後,番作給鍋裡的粥調鹹淡,并開着半扇門,借點風生火。

    手束看到,稍擡起點頭說:&ldquo讓自己的丈夫生火提水,甚至還做飯,真使我于心不安。

    不僅如此,尚不足十歲的信乃每天和大人一樣伺候我,晚上都不得休息。

    有這樣貼心的丈夫和兒子照看,最後還是得走上永别之路。

    我這次得病是有緣故的,信乃不用說是祈禱神佛得的兒子,有這樣那樣的吉兆,因此生的雖是獨子,卻年幼早成,智慧過人,連父親都十分稱贊。

    我被生下不久就死去的信乃的幾個哥哥吓怕了,唯恐他短命,有這種想法已經很久。

    信乃倘若也難以逃脫前世的報應,不好養活的話,就請以母親的命來代替。

    我這些年并未白白向泷川岩屋的神佛祈禱,信乃自襁褓中既未得過病,也沒傷過風,輕輕送走了天花這瘟神,平安度過了即使不得病也要受傷的七歲那道關口。

    我今即使離開塵世,隻要能讓兒子今後大吉大利,我的願望也就實現了。

    我對生命并不可惜,可悲的是永别。

    他雖沒了母親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