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虛假和諧的輔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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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謊言常常導緻另一個謊言,第二個又需要第三個來支持,以此類推,直到陷入混亂複雜的蛛網中,這是司空見慣的事。

    這種事情總是會發生在無須刨根問底的個體或群體的生活場景中。

    拼拼補補可能有一些幫助,但會産生新的問題,這些問題反過來又需要新的權宜之計。

    所以,神經症嘗試解決基本沖突也是這樣,而且如出一轍的是,一切都于事無補,僅僅是極端地改變了最初産生困境的環境條件。

    而神經症患者所做的,而且是情不自禁地做的,是把一個虛僞疊在另一個上面。

    他可能像我們看見的那樣,努力使沖突的某一面占主導。

    他一如往常地感覺被撕裂,他可能訴諸徹底把自己與他人隔絕到誇張的程度。

    但盡管沖突沒有起作用了,但他的整個生活卻搖搖欲墜。

    他創造了一個理想化的自我,在這個自我中,他顯得得意揚揚、完整統一,但同時也制造了一個新的裂口。

    他試圖通過将内心的自我從戰場上淘汰來消除這個裂口,卻隻發現自己處于一個更為難以忍受的困境中。

     因此,不穩定的平衡狀态還倚賴進一步的支撐。

    于是他求助于無意識設施,這些設施可以分為盲點、間隔劃分、合理化、過度的自我控制、武斷的正确性、逃避和憤世嫉俗。

    我們不會試圖讨論這些現象本身,那個任務的難度太大了,而隻是為了揭示患者是如何運用它們去對抗沖突的。

     神經症患者的現實行為與他對自己的理想化描述之間的反差非常明顯,以至于我們會驚訝于他們為何看不到這一點。

    但他非但沒有看到這點,還能對清清楚楚擺在眼前的矛盾也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首先讓我注意到所讨論過的那些沖突的存在與聯系的事情之一,就是之于最明顯的矛盾的盲點效應。

    例如,一個病人具備所有的依從型特征,雖然覺得自己是耶稣一樣的好人,卻曾用非常漫不經心的口吻告訴我:在員工會議上,他常常想要輕輕扣動扳機,把同事一個接一個地擊斃。

    激起這種象征性殺戮的破壞性追求在當時的确是無意識的,但這裡的重點在于射殺,他把這戲稱為&ldquo遊戲&rdquo,這種認同絲毫沒有幹擾到他耶稣般的自我意象。

     另一個病人是位科學家,他認為自己兢兢業業,認為自己是所在行業的革新者,在選擇發表物時純粹以投機取巧為導向,隻發表那些他覺得能給他帶來最高喝彩的論文。

    他也沒有試圖掩飾,隻是同樣無憂無慮,沒有察覺到其中的矛盾。

    同樣,一個男人本來在自己理想化意象中善良老實,卻覺得從一個女孩那裡拿錢花在另一個女孩身上沒什麼大不了。

     在這些例子中很明顯,視而不見的功能就是使潛在沖突遠離意識。

    令人驚訝的是其可能達到的程度,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些病人不僅聰明,還具備心理學知識。

    如果說這是因為所有人都很容易漠視自己不待見的東西,這種解釋明顯不夠充分。

    我們還應該補充,我們清除這些東西的程度取決于我們在這方面的興趣有多濃厚。

    總而言之,這種人為的盲視簡潔有力地表明,我們有多讨厭意識到沖突。

    但這裡真正的問題是,我們如何忽視像前面所舉的那樣明顯的矛盾。

    事實确實是離不開種種特殊條件。

    其中一個就是對自己的情感體驗過于麻木。

    另一個是斯特裡克爾[1]已經提出過的,即間隔劃分的生活現象。

    斯特裡克爾也舉了盲點的例證,他談到了邏輯嚴密的間隔劃分和隔離措施:一塊區域給朋友,一塊給敵人,一塊給家人,一塊給私人生活,一塊給社會地位相同的人,一塊給地位不如自己的人。

    從此對神經症患者來說,一塊區域裡發生的事情便不會抵觸另一塊。

    一個人隻有因為沖突而失去了統一性才可能那樣生活。

    因此,間隔劃分既是沖突分裂個體的結果,也是對抗自己意識到沖突的一種防禦手段。

    這個過程與理想化意象的情況不同:矛盾依舊,但沖突被悄然帶走。

    很難說是這種理想化意象導緻了間隔劃分還是正好相反。

    不管怎樣,看起來好像間隔劃分更具有根本性,它可以解釋這種意象的建立。

     要理解這個現象,就必須考慮文化因素。

    人在複雜社會體制中越來越微不足道,以至于自我的疏遠非常普遍,而且人類價值本身也一落千丈。

    在我們文化中,無以計數的矛盾凸顯,結果發展出一種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