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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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門時又對我說：今天晚上回來得晚，我去拜托小陳照顧你。
他是四點鐘左右走的，到了六點時，被撇下的我獨自一人，因寂寞和不安，多少有些受不了。
于是我就去小陳的房間看看，推推房門，但是推不開，他可能是外出了吧。
但房門外面并未上鎖，那肯定就是從裡面鎖上了&mdash&mdash這家夥大概還在睡着吧。
這樣想着，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上了那個像台子似的睡床，躺了下來。
不時有旅館的侍者來瞧我的房間&mdash&mdash一定是來問訂不訂晚飯的，但一定也知道言語不通，所以就又回去了。
我也沒什麼辦法，現在如果小陳起來的話，就可以一起吃吧&mdash&mdash我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等在那裡。
然而，不知怎麼搞的，小陳就是沒出來。
我走到涼台，從位于U字形樓梯旁邊的小陳房間的窗子往裡瞧，暮霭中什麼也看不清楚。
到了掌燈時分，再到窗口去看&mdash&mdash燈雖亮着，但窗口已扯上了黑色的窗簾。
令人尴尬的是，尿意甚急的我，卻不知道廁所的所在。
幸虧這時正好看到那位有腮須的紳士，正在往我房間窗戶附近的涼台上滿不在乎地解着小手。
我多少有些驚訝，但也那樣做了。
事後知道，往哪裡撒尿都不用回避。
解了小手，這下我再也忍受不了饑餓了，就向大概已是第十遍來瞧我房間的侍者命令道： &ldquo把飯拿來！&rdquo 這是我偶然記住的十句左右的廈門話中的一句。
盡管是怪怪的發音，但因為正值這個時間，所以好像馬上就溝通了。
于是，侍者向我說了很多，好像在問都需要準備些什麼。
但我自說了第一個字以後，就預想到會有這麼一個場面，所以早下了決心，不論被問什麼，隻管沉默，對方一定會想到拿些什麼來吧。
果不其然，最終還是達到了這個目的。
我盡管有些焦躁，但還是一個人吃完了飯。
有放浪癖的我，這時不得不考慮些故鄉的事。
到了八點半左右，小陳終于向我房間打了個照面&mdash&mdash &ldquo稀裡！&rdquo他說。
我覺得他說的像是&ldquo失禮&rdquo。
小陳那一臉過于認真的樣子，我感覺像是剛剛進行了性行為。
&ldquo吃過飯了麼？&rdquo我問。
&ldquo吃。
&rdquo他回答道。
以他那種程度的日語，這回答是吃過了呢，還是就去吃呢？莫名其妙。
&ldquo您可是實實在在地睡了一覺啊！&rdquo 小陳流露出似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的表情，什麼也沒回答，隻是再次說了聲&ldquo稀裡&rdquo。
由于太寂寞，我還想再多說些什麼，可是他從我的房間門口離開了。
但馬上，他又折回來，再次從門口說： &ldquo小鄭不回來。
&rdquo &ldquo嗯，還沒回來。
&rdquo我想小陳是說：&ldquo小鄭還沒回來？&rdquo就那樣回答了。
&ldquo不不，小鄭現在&mdash&mdash明天&hellip&hellip現在&hellip&hellip&rdquo小陳着急地擺着手說，&ldquo小鄭、鼓浪嶼、今晚睡。
&rdquo 小鄭好像對小陳預先說了：&ldquo今晚住在鼓浪嶼。
&rdquo這晚，小鄭果真沒有回來。
我一個人雖有些不安，但因為确實累了，所以也睡得很好。
到了入住南華大旅社的第二天，已經下午三點左右了，小鄭還是沒有回來。
小陳早上和中午都過來一起吃了飯。
三點左右時，小陳還是一身原先的、誇張的、偵探小說中似的裝束，來到我房間。
&ldquo我去朋友那裡。
&rdquo他說。
我又要被一個人放着了&mdash&mdash我正這樣想着時，小鄭突然回來了。
&ldquo小周已答應讓我租學校的房子，明天他們派人到這邊來接我們，我還遇到了好久不見的朋友。
今天的浪很厲害，天氣陰沉沉的，大概要有風雨吧。
據說台灣有暴風，兩三天後這裡也一定會起風，會向台灣猛刮&hellip&hellip&rdquo&mdash&mdash小鄭喋喋不休地一個人說着。
本來，我有點兒生這個人的氣，但一見面，再加上他說遇到了好久未見的朋友，我也覺得不能勉強他吧，所以也就不生氣了。
正說着話的時候，窗外稍稍下起雨來了。
在變暗了的房間裡，我想應該要早些打開電燈，這時，暮霭中傳來一邊擁上樓梯，一邊說話的聲音&mdash&mdash大概是小陳帶着兩個人回來了。
他摸索着他房間的鎖，打開了門。
燈剛一亮，小陳就從外面對小鄭打招呼，小鄭去小陳的房間說了一陣子話。
雖然主要是因為言語不通，但我總覺得隻有我一個人被當作外人了，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小鄭回到房間裡來，對我說：&ldquo我們和他們一起吃飯吧。
&rdquo 小陳的房間裡擺出了一張特别大的圓桌，上面有四盤菜。
客人是兩個三十三四歲的男人：一個塊頭大些，一個小而胖。
大個子說姓謝，在某個醫院裡&mdash&mdash具體幹什麼我沒有問他；小個兒說姓馬，在一個什麼公司工作。
一共五個人，我們開始吃了起來。
啤酒有好多，差不多一打，放在牆角裡。
他們很能喝酒，我也被強灌不少。
一個人想喝的話，其他人即使隻抿一口，也要附和着&mdash&mdash這是他們的禮節，我記住了。
但因為一開始按禮節做了，所以到後來一不這樣做，他們就勉強你。
他們漸漸有了些醉意，話也多起來。
謝、馬皆為台灣籍人，但似乎長期住在廈門；姓謝的男子說自己多少也讀過些書。
這樣，從對話中，喜歡吹噓的小鄭，就把他的同行者介紹過了。
小謝通過小鄭翻譯，向我說了一大堆話，像小說是有益的東西啦。
中國也隻是在現今不如日本，而以前也曾有過很好的文學啦。
先生您對曆史有興趣嗎？中國的曆史非常有意思，我三國史、《十八史略》、《春秋》什麼的都讀過，因而都知道。
如果要問我，不管什麼，我都可以回答啦&hellip&hellip這位小謝，是一位過分殷勤的男人。
因為他說了很多，我什麼也不說的話也不禮貌。
但我稍稍說一點兒什麼，他就總是&ldquo是啊、是啊&rdquo地随聲附和，過分客氣了。
他不隻是對我，對其他人也是如此。
大概是因為小謝這樣說，已經有相當醉意的小馬，好像有意要與多少有些賣弄、炫耀學問的小謝對抗似的，這麼
他是四點鐘左右走的，到了六點時，被撇下的我獨自一人，因寂寞和不安，多少有些受不了。
于是我就去小陳的房間看看，推推房門，但是推不開，他可能是外出了吧。
但房門外面并未上鎖，那肯定就是從裡面鎖上了&mdash&mdash這家夥大概還在睡着吧。
這樣想着，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上了那個像台子似的睡床，躺了下來。
不時有旅館的侍者來瞧我的房間&mdash&mdash一定是來問訂不訂晚飯的，但一定也知道言語不通，所以就又回去了。
我也沒什麼辦法，現在如果小陳起來的話，就可以一起吃吧&mdash&mdash我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等在那裡。
然而，不知怎麼搞的，小陳就是沒出來。
我走到涼台，從位于U字形樓梯旁邊的小陳房間的窗子往裡瞧，暮霭中什麼也看不清楚。
到了掌燈時分，再到窗口去看&mdash&mdash燈雖亮着，但窗口已扯上了黑色的窗簾。
令人尴尬的是，尿意甚急的我，卻不知道廁所的所在。
幸虧這時正好看到那位有腮須的紳士，正在往我房間窗戶附近的涼台上滿不在乎地解着小手。
我多少有些驚訝，但也那樣做了。
事後知道，往哪裡撒尿都不用回避。
解了小手，這下我再也忍受不了饑餓了，就向大概已是第十遍來瞧我房間的侍者命令道： &ldquo把飯拿來！&rdquo 這是我偶然記住的十句左右的廈門話中的一句。
盡管是怪怪的發音，但因為正值這個時間，所以好像馬上就溝通了。
于是，侍者向我說了很多，好像在問都需要準備些什麼。
但我自說了第一個字以後，就預想到會有這麼一個場面，所以早下了決心，不論被問什麼，隻管沉默，對方一定會想到拿些什麼來吧。
果不其然，最終還是達到了這個目的。
我盡管有些焦躁，但還是一個人吃完了飯。
有放浪癖的我，這時不得不考慮些故鄉的事。
到了八點半左右，小陳終于向我房間打了個照面&mdash&mdash &ldquo稀裡！&rdquo他說。
我覺得他說的像是&ldquo失禮&rdquo。
小陳那一臉過于認真的樣子，我感覺像是剛剛進行了性行為。
&ldquo吃過飯了麼？&rdquo我問。
&ldquo吃。
&rdquo他回答道。
以他那種程度的日語，這回答是吃過了呢，還是就去吃呢？莫名其妙。
&ldquo您可是實實在在地睡了一覺啊！&rdquo 小陳流露出似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的表情，什麼也沒回答，隻是再次說了聲&ldquo稀裡&rdquo。
由于太寂寞，我還想再多說些什麼，可是他從我的房間門口離開了。
但馬上，他又折回來，再次從門口說： &ldquo小鄭不回來。
&rdquo &ldquo嗯，還沒回來。
&rdquo我想小陳是說：&ldquo小鄭還沒回來？&rdquo就那樣回答了。
&ldquo不不，小鄭現在&mdash&mdash明天&hellip&hellip現在&hellip&hellip&rdquo小陳着急地擺着手說，&ldquo小鄭、鼓浪嶼、今晚睡。
&rdquo 小鄭好像對小陳預先說了：&ldquo今晚住在鼓浪嶼。
&rdquo這晚，小鄭果真沒有回來。
我一個人雖有些不安，但因為确實累了，所以也睡得很好。
到了入住南華大旅社的第二天，已經下午三點左右了，小鄭還是沒有回來。
小陳早上和中午都過來一起吃了飯。
三點左右時，小陳還是一身原先的、誇張的、偵探小說中似的裝束，來到我房間。
&ldquo我去朋友那裡。
&rdquo他說。
我又要被一個人放着了&mdash&mdash我正這樣想着時，小鄭突然回來了。
&ldquo小周已答應讓我租學校的房子，明天他們派人到這邊來接我們，我還遇到了好久不見的朋友。
今天的浪很厲害，天氣陰沉沉的，大概要有風雨吧。
據說台灣有暴風，兩三天後這裡也一定會起風，會向台灣猛刮&hellip&hellip&rdquo&mdash&mdash小鄭喋喋不休地一個人說着。
本來，我有點兒生這個人的氣，但一見面，再加上他說遇到了好久未見的朋友，我也覺得不能勉強他吧，所以也就不生氣了。
正說着話的時候，窗外稍稍下起雨來了。
在變暗了的房間裡，我想應該要早些打開電燈，這時，暮霭中傳來一邊擁上樓梯，一邊說話的聲音&mdash&mdash大概是小陳帶着兩個人回來了。
他摸索着他房間的鎖，打開了門。
燈剛一亮，小陳就從外面對小鄭打招呼，小鄭去小陳的房間說了一陣子話。
雖然主要是因為言語不通，但我總覺得隻有我一個人被當作外人了，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小鄭回到房間裡來，對我說：&ldquo我們和他們一起吃飯吧。
&rdquo 小陳的房間裡擺出了一張特别大的圓桌，上面有四盤菜。
客人是兩個三十三四歲的男人：一個塊頭大些，一個小而胖。
大個子說姓謝，在某個醫院裡&mdash&mdash具體幹什麼我沒有問他；小個兒說姓馬，在一個什麼公司工作。
一共五個人，我們開始吃了起來。
啤酒有好多，差不多一打，放在牆角裡。
他們很能喝酒，我也被強灌不少。
一個人想喝的話，其他人即使隻抿一口，也要附和着&mdash&mdash這是他們的禮節，我記住了。
但因為一開始按禮節做了，所以到後來一不這樣做，他們就勉強你。
他們漸漸有了些醉意，話也多起來。
謝、馬皆為台灣籍人，但似乎長期住在廈門；姓謝的男子說自己多少也讀過些書。
這樣，從對話中，喜歡吹噓的小鄭，就把他的同行者介紹過了。
小謝通過小鄭翻譯，向我說了一大堆話，像小說是有益的東西啦。
中國也隻是在現今不如日本，而以前也曾有過很好的文學啦。
先生您對曆史有興趣嗎？中國的曆史非常有意思，我三國史、《十八史略》、《春秋》什麼的都讀過，因而都知道。
如果要問我，不管什麼，我都可以回答啦&hellip&hellip這位小謝，是一位過分殷勤的男人。
因為他說了很多，我什麼也不說的話也不禮貌。
但我稍稍說一點兒什麼，他就總是&ldquo是啊、是啊&rdquo地随聲附和，過分客氣了。
他不隻是對我，對其他人也是如此。
大概是因為小謝這樣說，已經有相當醉意的小馬，好像有意要與多少有些賣弄、炫耀學問的小謝對抗似的，這麼